玉简悠悠地从雪上的大氅中飘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仿佛与月神庙那时重合,宁贵妃慢慢站起来,仰着头看浮在空中的辛世绾。
偌偌大雪间,她是惟一的绝色。
冰冷的山风匆匆而过,掠过辛世绾每一寸的肌肤。她在空中端庄如神祇,轻轻闭上双眼,手中长剑化作光芒消失在天地间,双手结出印伽,一个红色结界慢慢包围了辛世绾和灰龙。空气变得灼热,结界内寸雪不存,灰龙的伤痕流出道道雪水,它挣扎着向辛世绾发起最后一击,辛世绾轻松避过,捞起虚空之剑,毫不迟疑地劈了下去。
灰龙瞳孔缩了缩,缓缓合上。庞大的身躯在辛世绾的剑抽出时碎裂成无数雪沫,在高温的结界中,那些雪沫化作一滴一滴的水滴滴落,未散去的,紧贴着结界,结界红光大盛,一刹强光后结界化作一顶红色斗篷裹住了辛世绾,火色斗篷似烈焰般席卷辛世绾,她只觉仿佛被火炉包围,周遭寒冷悉数散去。
她落在及膝雪中,挺拔立于一片盛开的启霜花间,遥望无尽天边。
宁贵妃走到她身边:“红斗篷的女人?”
辛世绾低头扯着斗篷看了看,脸色不算好看:“我看到的幻象不是别人,是我自己的预言。”
“如今怎么办?”
“我不知道。”辛世绾历经苦战后一身气力消耗殆尽,连带着心头的希望也变得渺茫,“我以为那个幻象是告诉我找到那个女人可以帮我,可是,……我自己?开什么玩笑!”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几度搭上自己的性命,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我不甘心。”她抱着头蹲下来,宁贵妃没见过她那么颓然的样子,“辛世绾你,……到底想找什么?”
辛世绾倒在一片花海中,身上的伤口仍在作痛,两只手更是因为长时间地大力握剑颤抖不止,两掌间全是血,可她的痛觉似乎也随着这一天的雪被冻结起来,她木然地看着沉沉的天。宁贵妃把她的大氅厚袍雪靴全都给她拿了过来:“先把鞋穿上吧。”
辛世绾没回答,沉默了半盏茶功夫,她从大氅里翻出了那根骨头,然后朝着那不明物种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宁贵妃试着让她放松一些:“我们慢慢找,不急的。”
辛世绾扒雪的动作停了一瞬,轻轻地“嗯”了一声。大约是苍天有眼,在不明物种消失的地方扒了半个时辰,冻得手没了知觉,总算是看见了一点儿曙光。雪下埋着一块玉璧,抠不起来,宁贵妃建议:“你转一转。”
随着玉璧的转动,脚下的积雪纷纷开始飞扬起来。
“哗——”
五丈外的积雪突然陷落,露出了一个大冰洞。冰洞有一道弯折的甬道,看不到底,但可以看出这洞是向山里面开的。宁贵妃蹲在洞边观察了一会儿:“这里面,怎么可能是冰冻!”明明该是密不透风的岩石!
“没什么不可能的。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据。”辛世绾擦了擦嘴边干涸的血迹,嘱托道,“我下去看,你在上面等着。”
“危险。”
“宁贵妃,我走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回头的。”辛世绾认真地看着宁贵妃,“如果我出事,你自己多保重。”
“你最好活着回来,不然我下山摔死怎么办?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宁贵妃捶了辛世绾一拳,辛世绾揉了揉肩膀,也笑了:“我尽量。”
“两柱香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回去。”交代完辛世绾从甬道像是滑滑梯一样滑了下去。上下左右均是明亮得可以当镜子的冰,辛世绾脑袋一时间有点儿晕。转了两个弯滑到了底,上面传来宁贵妃隐约的声音:“辛世绾,你怎么样?”
“没事!”辛世绾也扯着嗓子回应她,“下面很大,我到里面去看一看。”
冰洞里无任何摆设,四面所见全是自己不同角度的身影,辛世绾揉了揉头小心地往里走。转过拐角,在一扇冰门前,她停住了脚步。
冰门映出了她苍白的脸,散乱的长发,破烂的紫裙,以及鲜艳的斗篷。脚下冰凉,她却觉得自己一身血液似乎正在沸腾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