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里辛世绾被折腾地脸像白纸一样惨白惨白的,走个路都像在飘。休整一天整个人的精神气明显好转。这时候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宁贵妃抛给她的难题——接下来去哪儿?
辛世绾抬了抬眉:“君少逸说我们在月神庙养伤,那我们自然是回月神庙。”
宁贵妃愣了一下:“你要回去?……我没想到。”
“总要落叶归根,”辛世绾表情古怪地说。老头在头天傍晚和她们分手,辛世绾没多问他要去哪儿,只是对离魂提了一下。
老头只说稍安勿躁。她如今占了辛世绾的身体,如果如离魂之名离了魂,辛世绾九成活不了。如今她也算是将死之人,总不能一直在外漂泊,让辛世绾客死他乡。老头没明说,她却有种预感,她的死期最迟在半个月之后,最早就是半个月前的任何时候。
对于玉简,辛世绾了解得不太多,早先只知道可以布出结界,没想到还能当交通工具。两日之后飞回了月神庙,翌日便被声势浩大地接回了宫。
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莫名其妙在宫外呆了几个月,总是要落闲话的。用月神庙作幌子,如今众人对月神庙的神威十分鸡蛋,这也是君少逸给她的退路。
阿繁嘻嘻笑着说:“也是对您的纵容呢!”
当初宋尽带宁贵妃走纯粹是趁乱,大家都以为她是被刺客挟持了。毕竟是宁家的姑娘,君少逸索性说她和皇后均在养伤,若到时只有辛世绾一个人回来,只说宁贵妃伤重离世便是。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碰到了一起。
——
两个煞星回宫,宫中喜忧掺半。最高兴的莫过于君恒,他扑进辛世绾的怀里,“呜呜呜”地哭湿了辛世绾的裙子。宫中已是银装素裹,辛世绾包住他冻得红通通的手,无言地叹气。双成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红,蹲下来抱住一大一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接着是各宫的贺喜,辛世绾打不来这些交道,让人把宁贵妃请来坐镇。宁贵妃随即穿着曳地华裙,妆容华贵地杀了过来。辛世绾被软禁的时候,一直是她掌管后宫,这个宫里被管得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可以想见她的手段。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进宫之前是一个最恶心计的巾帼女子。
……都是被辛世绾逼得。
辛世绾和君恒在殿后,她在月神庙的时候抽空飞去了双子崖把那颗剩下的无相摘了出来。老头说这是好东西,那自然要给君恒。她以后死了,他自己能自保最好不过。
君恒吃下东西也痛得直流眼泪,辛世绾一直抓着他的手:“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又听了双成的话,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小家伙哭了一阵儿就消停了,红着眼睛说:“母后,我觉得我现在好有力气!”
辛世绾笑着拍拍他的脸:“那很好啊。你以后自己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母后你不管我了吗?”小孩子敏感,立刻抱紧了辛世绾的大腿。
辛世绾黑线:“不是。你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依靠女人来保护呢?我还指望着你来保护我呢!”
君恒顿时觉得身上的小宇宙在熊熊燃烧,握拳表忠心道:“母后,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后来的日子里辛世绾每每想起这句话,便觉心如刀割。
宁贵妃顺遂地打发了所有人,这才进了后殿。地龙烧得旺,君恒坐在地上和双成玩儿辛世绾给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辛世绾则倚在窗边看这被雪埋了皇宫一角。宁贵妃走上前,笑了笑,轻声和她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辛世绾这样说,“就像做了一场梦。”
双双沉默下来,细雪在眼前跳舞,辛世绾伸手去接,脸上的神情应该可以称之为温柔:“宁贵妃,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若是我……”短暂地顿了一下,辛世绾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天边说,“若是我死了,劳烦你替我照看君恒。”
宁贵妃大骇:“你!”
辛世绾轻轻抬了抬手阻止了她:“你知我说的照看是什么。地位权势不过过眼云烟,都是身外物。以一个母亲的立场来讲,我只希望他能平安自由地活下去。”
“算我求你。”
宁贵妃神色难辨地看着她。明明殿里那么暖和,她却觉得没由来地一阵冰冷。良久,她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尽我全力。”
辛世绾转身看不远处眉眼俱是笑意的孩子,心头涌上一阵酸涩,但她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情绪。那不是她的情绪,是辛世绾的。她在惩罚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辛世绾,你有你的孩子,我有我的爷爷。你的孩子年少懵懂,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他的母亲。而她的爷爷,却只有寥寥的岁月等她去陪伴。
血肉至亲,如何能舍。
我已为你的孩子做到了极致。
辛世绾的眼神是平静又决然的,就连声音都是那样的淡味。
“多谢。”
这种伤感的气氛在君少逸的人来传话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宁贵妃之前已经被请去谈话,好在两个人回宫前已经串好了口供,倒是不担心穿帮。辛世绾本来还纳闷怎么一直没找自己。
去了议事殿,只有君少逸一个人在桌案前改着折子。辛世绾老老实实地行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她疑惑地看向他:“陛下,你找我不是有事吗?”
“……”
君少逸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辛世绾觉得他肯定是在记恨她在山崖下丢下他的事情,她确实理亏,也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没有走人。打算等他气消。
看着桌案上的折子慢慢减少,自己却仍没被搭理,辛世绾隐约明白了一件事儿。
她、被、冷、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