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鬄,吸尽所有的苍凉幽咽与惶恐不安。
我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身后是我刚刚救下的小男孩,他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我没有问起他的过往,不想揭开他伤痛屈辱的面纱,我在等他自己告诉我。
我只是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我教他本事,保证他不会再挨打受骂,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他那肿得色彩斑斓的小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成衣店我给他买了几套白衣,不是说小说里的少年都爱穿白色的衣服嘛,我也给他买了一水的白衣。
回到医馆便把他丢给了流沙,让流沙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我张着大嘴,打着哈欠,晃悠悠的去后院洗澡睡觉。
一夜会周公。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是,我是鸟儿,还是虫?
我穿好衣服,揉揉惺忪的大眼,顶着一脑袋的标准鸡窝头,抓起脸盆懒懒的打开房门,准备去洗漱。
一道霞光照进我的眼里,我瞬间失了神,只见,如琉璃般的金色光晕下,一位白衣胜雪的冠玉少年正含笑而立,他似是坠落凡尘的天使女圭女圭,单纯的不谙世事,脸上的肌肤在涂过药之后青紫早已淡去,女敕女敕的吹弹可破。
整个人飘逸俊美的不似人间之物。昨天还是古井无波的美眸,今天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现在的他,就像是盛开在太阳下的小雏菊,单纯而唯美。
也许,越是美好,就越是不真实,我自问还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随便一救,就救个‘天使’回来。如若不然,体彩,足彩,3d什么的早就因为我关门大吉了。
我想起自己这一身的‘完美’形象,努力的冲着眼前的少年挤出一丝傻笑后,就落荒而逃了。
站在回廊上,冲暗处打了一个响指:“紫暖,你去查查他的来历”
并非我不信任他,既然选择招揽这个小包袱,就不会轻易的撒手,如果说当初是他那倔强不服输且又波澜不惊的眼神吸引了我,那么现在,我却对他背后的故事更感兴趣。
这么多年做刑警的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
紫暖领命而去,我勾了勾嘴角,抬起脚步,迈向庭院。
吃过早饭,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圆桌旁,我侧着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你叫啥名字”
两缕酡红顷刻间爬上了他的脸颊,小声嗫嚅着:“凌小二”
“凌小二?”这是个什么名字,人极品,名字更极品,眉头微蹙,这名字太煞风景了,不配他这超凡月兑俗的形象。
想跟着我就不能叫这个名字,如果真的就这么叫下去,我每天都会有种身处酒楼点菜的感觉。
“我给你换个名字可好?”我极尽温柔的试问着,害怕过大的声音会吓跑这只刚刚飞落花丛的小蝴蝶,声音里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虽然此零非彼凌,我看,你就叫落尘吧!凌落尘,怎么样?”我站起身轻拍他的肩头,像是在拉近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好”又是一个字,这孩子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够谨慎。
“既然选择跟着我,那你就拜我为师吧!”我眨着一双玲珑剔透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模样是说不出来的认真。
“噗嗤,噗嗤”暗处几声轻笑,像是在极力的隐忍,是流沙他们。:“都皮痒了是不是?”我半嗔半怒的呵斥着,心里那个尴尬啊!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我不就是比他年纪小吗?我收个徒弟和你们有毛线关系?笑,笑死你们才好。
我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来打破此刻的局促:“那个,落尘啊,以后你就叫我师傅吧!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话说完,也不管当事人同不同意就绝尘而去,丢下不知所措的凌落尘独自在风中凌乱。
我在书房随手抓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十五六岁的孩子都要做些什么?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应该还在中学的操场上奔跑,在学校的门口买着冰棍吧!而和这片大陆相比,这里的孩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咚咚咚”房门轻叩
“请进”我没有抬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本,凌落尘应声而入,反手关上房门,站在了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说话。
半晌我没有听见他的动静,慢慢的抬起头,露给他一个自认为可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微笑:“徒弟有事吗?”
结果,我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慌乱,难得会让他的眼神变换了色彩,我对于他要说的事还真是有点期待。
我翘起二郎腿,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小徒弟。
似是被我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的不自在,他低下了头讷讷的回答道:“师,师傅,你为什么不问我以前的事?”这声师傅叫的很是生涩,也是,如果让我认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为师傅的话,我也会和他一样别扭。
“我在等你自己告诉我”我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心里早就五味陈杂:小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别怪你师傅我不讲情面。
他有故事是肯定的,如果不说实话,我又舍不得下手打他,看来,得想个办法让他老实交代才好。
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时间在沙漏中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