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雄郁闷又无奈的在自家的牛棚里待了两天三夜,他是知道她娘的,刀子嘴豆腐心,跟她耗耗这事就过去了。
若是,若是他娘还是想不通,那他就牙一咬心一横,娶了那嫁过三回人的陈寡妇就是了。反正人生嘛,不就那回事,跟谁过不是一辈子啊。
第三天一大早,蔡大姐找到蔡国雄的时候,他正精力旺盛,或者说怨气无处发泄的在田地里忙活。
蔡大姐远远的喊了声,“大冬天的,你在田里学老鼠打洞啊?”
蔡国雄看到姐姐过来了,很是高兴,转身回了牛棚,拎出两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和几只山鸡,喊道:“姐,你将这几只畜生带回去,给家里人好好整一顿野味,也给老娘补补身子,不过可千万别说是我抓的。”
蔡大姐瞪大了眼,乖乖,她这弟弟,还真好本事!想想那些看不上她弟弟的人真是没眼光,跟着这样的男人,他自己饿死了,也不会叫媳妇饿着啊!
不过,蔡大姐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她笑的开心,“那敢情好啊!家里来了一大家子人,我正愁没菜招待客人呢!”
“都谁呀?”蔡国雄随口一问。
“咱舅、舅妈,还有舅妈家的老妹一家子,”蔡大姐穿过了几条土埂,三两下就到蔡国雄跟前,上下扫了眼弟弟,既心疼又嫌弃的骂了句,“你看你现在这身打扮可真跟个丧家犬似的,不过时间还来得及,你先换身衣裳吧”
蔡国雄住进自家废弃的牛棚后,就让他姐夫从家里偷了一身庄稼汉的旧衣裳给他换了,原本身上那套威严的军大衣军外套,早打包叠整齐放包裹里去了。
大姐进了牛棚,不一会又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蔡国雄的大包,“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换呀!”
蔡国雄顿了顿,不可置信的张大嘴乐了,“咱娘气消了?准我回家了?”
“消了,消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气也顺了,身上的毛病也没了……”
蔡国雄换好衣服,蔡大姐又趴他身上闻了闻,“幸好了,现在是大冬天,这牛棚也早就不用了,若不然你一身牛屎味,岂不熏死个人。”
此时田埂上又跑来了一个身影,大姑娘声音清脆,“妈,舅舅!姥姥喊你俩快点回家,别让舅妈等着着急!”
“来啦!”蔡大姐应了声,抓着蔡国雄的胳膊就往外走。
蔡国雄却在外甥女喊完那些话后,脸色陡然一变,疾言厉色道:“哪个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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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蔡大姐已经颠三倒四,漏洞百出的将她娘和她老舅新编的“故事”当做真实事件跟蔡国雄说了。
蔡国雄那是什么人啊?兵王!你跟兵王玩儿无间道,那不是自己找虐么。蔡国雄三两下就将蔡大姐问的哑口无言,方寸大乱,那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被套的差不多了。
蔡大姐自知中了弟弟的语言陷阱,气的直跺脚,没好气道:“我又不是阶级敌人,你干嘛跟审犯人似的跟我玩心眼?”
蔡国雄脸上嘿嘿笑着,眉头却皱成了铁疙瘩。
他娘和他舅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这得有多自作聪明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转眼俩人就到了家门口,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闹哄哄的笑骂声。
蔡国雄威风凛凛的往门口一站,脸色阴沉,咬肌紧绷,虎目再那么一扫,刹那间,一屋子的人都噤了声,冷场了。只余毫无所觉的蔡大娘捏着小媳妇的小手,一条声儿的赞叹着,“瞧这小手多女敕啊,又白又软,这一看就不是干活人的手啊,啧啧……”
蔡大姐走在后头,候了一会没看大弟挪地方,遂用力的将他往前推了下。蔡国雄本就站在门槛上,一个没防备,被推的猛的往前踉跄了下,气势顿去大半,有没忍住的还噗嗤笑出了声。
蔡大娘这才看到儿子回来了,忙喜笑颜开的喊他进来,蔡国雄走进堂屋,屋内的人都是亲戚或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认识。他礼貌的挨个都喊了声,大家应了后,场面才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四方的桌子,围坐的俱都是蔡家沾亲带故的长辈,那人贩子拐卖来的小美人儿也被一群女眷团团围住,挨着她最近的赫然是邓老虎的小姨子以及蔡大娘。
这乍一见到小美人儿,一想到前两天发生的那桩混账事,蔡国雄就有些脸红发热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刻意骗过脸不看那小美人,却又听到诸位亲戚的逗趣而烦躁了起来。
蔡大娘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将一个户口本并大队证明大大方方的摆放在四方桌子的中央(嗬,办事效率还真够快的!),她一见着蔡国雄就忙不迭的抓起那一堆东西在儿子面前眉飞色舞的嚷嚷开了,“国雄啊,你一定想不到吧,你凤姨家的小女儿找到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她呀!你说这是不是缘分?那天我去镇上买办……”呱唧呱唧,蔡国雄自动忽略,反正也是编造的假话,听了也毫无营养和惊喜。
“你凤姨说为了感激我们,愿意将她这小闺女说给你当媳妇呢!你乐疯了吧?”
嚯!蔡国雄总算被这一声惊的回了神,或许是过于惊悚,那眼神没把握好,竟由惊悚直接演变成了虎目圆睁,凶神恶煞。
他直直的看向小美人,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想看看小美人的反应,结果落在旁人眼里,却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杀气好重!
凤家小姨瑟瑟发抖的攥紧了小美人白女敕的小手,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早些年蔡国雄徒手擒住一头庞大野猪的彪悍形象。
汉子的确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可是……凤小姨默默的想,幸好这不是自己亲生的闺女,若是亲生,她怎忍心眼睁睁的将女儿推入火坑。
那铁箍一样的铁掌,据说只要略微一使劲,一条粗大腿都能被轻而易举的卸掉。
这夫妻俩过日子,哪个没有磕着碰着,拌个小嘴的,若是那蔡国雄一怒之下,只需一掌,那……无法想象。
凤小姨是越想越替眼前的姑娘担心忧愁,可蔡大娘是个好人哇,现在儿子要娶媳妇了,他怎么着都该替她高兴才对啊。
可是,可是,凤小姨又看了眼身旁白女敕女敕的小姑娘,她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送羊入虎口呢!
“混小子!”意识到气氛不对的蔡大娘月兑了脚上的棉鞋精准无误的砸在了蔡国雄的脑门上。
蔡国雄被砸的满脸的灰,可砸他者是他亲娘啊,蔡国雄不敢发作,还垮了眉眼,拾了鞋子就蹲下给老娘穿去,“妈,大冷的天,寒从脚起,您千万可别将自个儿给冻着了。”
“呵呵……”小美人儿突然笑出了声,泉水叮咚般的声音,很好听。
蔡国雄面上一僵,看也不敢看小美人,帮蔡大娘穿好鞋子后,立刻弹到一边,站的远远的,自始至终都没再吭声了。
这之后,蔡国雄便帮着她姐准备午饭去了,大家可别看蔡国雄长的粗壮,但他做的一手好菜,这些年一个人惯了,碰到破了烂了的衣裳,还能自己捻起绣花针缝衣裳呢。
蔡家庄贫穷落后,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是几十年甚至从太祖辈开始就是老邻家了,平时没事儿也都喜欢凑在一处,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这村里一家有事,不到顿饭的功夫定然传的全村皆知。蔡大娘捡到了隔壁村凤家小姨十多年前走丢的闺女的狗血事件自然是传的连村头那条流浪狗都知道了,更何况蔡大娘也有意宣传了下。
她就是要闹的人尽皆知,让她儿子骑虎难下。
知子莫若母,蔡国雄看重蔡家的声誉,家丑不可外扬,蔡大娘就料定蔡国雄不可能随便将这事给捅了出去,让外人看笑话,戳脊梁骨。
她更晓得他儿子是个大孝子,没那心更没那胆真将她气出病来。
蔡大娘捏了蔡国雄的软肋,有恃无恐,更家的得寸进尺,得意忘形。
开饭后,乡亲们都纷纷散了,各回各家吃午饭去了。家里只剩下舅舅、舅妈、凤小姨夫妇,以及蔡家的几个老长辈。
餐桌上,大家把酒言欢,三句话不离蔡国雄和凤家小女儿的婚事。
这一来二去竟将俩人的日子都给定下来了。
蔡国雄全程未吭一声,但越听脸色越差,他看了眼凤小姨夫妇与那低眉顺眼的小姑娘天壤之别的容貌,暗道蔡家的那几个老长辈也都是人精,真真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就那凤家人的长相,到底是嫁接了还是转基因了?怎么可能生出那样标志的女儿!
蔡国雄是越想心思越沉重,又见小姑娘懵懂无知,笑的单纯无害,根本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嘛!
还没成年吧?那孩子!
蔡国雄由衷的觉得自己要是顺了母亲的意,那他妈的他就太不是人,衣冠禽兽!丧尽天良!
妄为人民子弟兵!
蔡国雄行随心动,突然嚯的站起身,掷地有声道:“这缺德事我不能做!”然后拽起坐在身边的小媳妇儿,说了声,“跟我走!”言毕大踏步就朝门外走去。
众人吓了一大跳,蔡大娘反应最激烈,大喝一声,“你干啥?!”
蔡国雄板着脸回了句,“去派出所!”言毕也不管众人色彩纷呈的脸色,拖着那娇娇柔柔的小媳妇走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