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豪来到了红河边上。
红河名不虚传,从上游汹涌而来的红河水在他眼前奔流不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似乎有位巨人把一盆鲜血泼向了天边,又淋漓下来,滴在了红河之中,整个河水被染的通红,河浪翻滚,水流湍急,涛声不绝,一座大桥横跨两岸,甚是雄伟,这就是中越大桥,桥的那头,就是异国,传说中的越南了。桥的两头,都有边防战士把守,猎猎风中,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红河中,在水势较为平缓的一带,子豪发现一只小船在横渡过来,他是渔民出生,看见小船,甚是亲切,他不由得向河边走近两步,仔细观看。划船者是一位越南渔民,船是一艏无篷木船,让子豪大开眼界的是这位越南同行,不是用手划桨,而是身体后仰,仿佛是躺在沙发上一般,用翘起的双脚划船,他的神色怡然自得,似乎还在唱歌一样。在他身边,有几位内地游客,都在对这个小船和这个以脚代手的越南渔民指指点点。还有两位女性游客,偷偷的打量着他,子豪已经习惯,他只是非常惊奇,世上还有这样悠然自得的渔民。他的渔业生涯,何曾这样惬意过。
林峰把他带到了昆明,把一切注意事项给他交待清楚,把各种证件给他讲述明白,还有从昆明到河口的车票给他买好,然后就离开了,子豪也不知道林峰下一步是去哪里,那不是他关心的事,他得精心准备去面对他的未来了,前途不明朗,局面不清晰,看不清敌人,找不到朋友,他这个叫林立的水果生意人,会生意兴隆吗?
他上了从昆明到河口的小火车,林峰说的小火车他上车才发现为什么叫小火车了,一路过来,都是坐的火车,大火车,那是一排五个座位的,左二右三,这个火车,一排只有四个座位,进入云南地界,车速慢了好多,因为大多时间,火车都在山岭中穿行,给人一种火车在不停的拐弯的感觉,子豪不禁有点晕车,他看着窗外,一片片的香蕉林从眼前慢慢退去,上面的香蕉还未成熟,还有一些由于水土流失而**的山体,在绿色之中闪出一片赤褐色来,很是难看,他头更晕了,就把头埋在茶几上,这样稍微好受一些。
睡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风景,他发现对面一个女人在打量着他,就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那女人回以一笑,问他,“你是到哪里下车?蒙自?还是阳宗海?”她说的都是沿途大一点的站。子豪摇摇头,“终点站,河口”他笑着回答。
“看不出来你是到河口的,”那女人说道。
“为什么?我怎么就不像去河口的?”子豪有点惊奇。
“河口是个小县城,而你像个大人物,”那女人这样恭维他说道,说完自己就格格的笑了起来。
子豪也笑了起来,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呀?“你是去哪里呢?”子豪问这个女人。他已经想好了去怎样还她一句赞美的话,不管她怎样回答,这句话都有效。
“我也是去河口,我老公在那里上班,我去看他。”女人回答道,一脸的甜蜜样。
“我看着你不大像是去河口探亲的,”子豪学着她的口吻说。
“为什么?”女人听出子豪在学她,“拾人牙慧,不可取也,”她嘲笑子豪。
“真的,河口是个小县城,那里的男人没有人配得上作你老公,”子豪说,说完后就后悔,他觉得自己浅薄,生活中常有这种情况:精心准备的一个笑话,在说出来后效果却差强人意,不觉得好笑。还好,那女人笑了,没有沉下脸来,她说,“我老公在河口海关工作,有时间可以来玩!”
“谢谢,我有机会一定来,只要我有时间和那个胆子的话”子豪说,“要不我给一张名片给你,我在河口有一家水果店档,请多关照!”
“什么话呀?我有时间会来的,你说什么有胆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女人很高兴接过名片。“我没有名片,要不我拿身份证给你看看,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吧?”女人把名片装进了她的一个很精致的皮夹里面。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就行了,”子豪连忙说道,“我会把它刻在我的掌心,然后回家就把它给洗掉。”看到那女人不解的表情,就说,“因为这名字已经进入了我的心灵深处。”
女人笑了一下,“我叫汪小枝,记住了吗?林老板。”
子豪点头。他在火车上给人名片,是林峰给他提的建议,增加知名度,就像老家撒网捕鱼一样,把网撒下去,能有一条是一条,和现在到处有人发小广告有异曲同工之妙,倒也不是他为人轻浮自鸣风流。这汪小枝为人谈吐得体举止大方,不知她和苗家是否扯得上关系。子豪这样想到,又马上摇头,自己真是神经过敏,世界这样大,那苗家势力再大,也不会从车上随便找出一个人来,就能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火车在凌晨时分到达了河口车站,子豪刚出车站,就知道了河口县城确实不大,从车站出口,穿过过道,不要两分钟,一下就到河口街区,这样的城市能有多大?
汪小枝和他愉快的分了手,子豪按照林峰给他的指引,走过两条街,就找到了水果批发市场,由于是凌晨时分,市场上家家都是关着门的,子豪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店铺:甜便鲜水果店铺。他微微一笑,这名字不错,又甜又鲜又便宜。按照安排,他是一个二手老板,前任老板经营不佳,已经回家转型了,不卖水果改卖干果了。林峰的人已经把前期的工作作完了,他在这里直接当家作主,他决定今天休整一天,因为旅途劳累,明天再开始营业。看来作老板的好处就在于能自己安排工作时间,非常自由,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要当老板。
他用钥匙打开卷帘门,打开里面的灯,看到这是一个单间,外面过道两边,摆放着各种水果,香蕉,菠萝,荔枝,芒果等,内地常见的苹果却没看到,后面一道帘子隔开,就是他林老板的寝宫,他看着这些水果,不禁摇头,怪不得经营不好,自己以后要好好改进,不能让林峰的股白入了,他在这时非常感激林峰,不是他,自己还在洛城监狱修筑公路呢,得好好干。他一时倒忘记了自己来这时里的真正目的。后来想起来了,不禁苦苦一笑,自己已经是个死士,管他的,车到山前再说,先睡上一觉,养中精神再说。
这一觉睡眠质量真高,一下就睡到了下午时候,他起了床,洗脸漱口,再“哗啦”一声拉开了‘甜便鲜’的大门,和左边的杨老板右边的孙三娘打了招呼,先互相认识了再说,以后就要和他们长期打交道了。他慢慢在街上遛达,感觉有点饿了,就来到红河边上一个小吃店吃了过桥米线,辣的直咧嘴。那个小店老板娘笑嘻嘻的望着他,他连忙付钱走人,来到了红河边上。
天色近黄昏,河口是个旅游城市,这时仍然有人在河边散步,他也慢慢走着,思考着今后的一切,林峰说过,有人会来与他接头,在来人之前,他只管经营自己的水果摊子就行,如果苗家三女儿先出现怎么办呢?他想,又觉得这是空想,林峰凭什么就一定认为人家会看上自己,说不定在这里等上几年,她也不一定会出现,就是出现了,也会匆匆一眼,各走东西。自己就当个水果店的老板,像当地居民一样,庸庸碌碌了此残生算了,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想到这里,又觉得高兴起来。
他走到河边,用手去试了一下红河水温,虽只是秋天,但红河水却是冰凉,波浪翻滚如同燃烧火焰一样的红河水,骨子里却是寒冷刺骨,他暗暗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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