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晴天,上午的阳光照在这个尽管停业尽管少了往日的喧嚣但这时却显得肃穆庄重的农批市场上面,也照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好像都带着光芒,但场中最具光芒最具吸引力的无疑是那静静躺在地上的两口大箱子,黑色的箱子毫不起眼,它停留在苗百全的脚边,牢牢的勾住了众人目光!
这是一个有钱人统治着的世界,这话或许有失偏颇,但是钱在生活中的作用连三岁小孩都能体会得到,它既最浅薄,又最深沉,它能让人挺直腰板,也能让人低声下气,它是天使,也是恶魔,现在的它,因为和毒品粘上关系,它就是那个被锁在瓶子里的魔鬼,只要渔夫将箱盖打开,它就会以一阵烟雾形式弥漫开来,露出狰狞面目,吞噬一切!
谁是渔夫?谁来打开这个瓶子,或是箱子?苗百全眼光一下落在张明身上,“张明兄弟,怎么样,还是你来吧,替我们作个公证。”
张明笑了笑,“苗老,这太庞大,我既怕难以胜任,更怕把持不住!”
“早听说过张明兄弟是苗老的忘年之交,”朱子民走上一步,“更兼由于工作关系,对点钞验钞得心应手,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现在苗老相邀,那就请张明兄弟不要推辞,现在情势不明,我们须得尽快结束,以免夜长梦多,对吧?”
“正是,为免夜长梦多,”苗百全对张明说道,“我们须得速战速决,张明,不多说了,上吧!”
听苗老这样一说,张明不再推辞,他弯下腰,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在箱盖开启的一霎那,众人只觉一道眩目的红光掠过,里面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钞整齐的摆放着,伟人的目光平静,看着这些对他行注目礼的男男女女。张明伸手拿起一沓,这时的他脸色不再带着笑容,他变得有几分虔诚有几分庄重,他身边的费青递上一个碟子,里面是一团浸了水的海绵,张明将双手食指拇指在海绵里浸湿,然后开始点钞验钞,周围的人只听见唰唰的清脆的数钞声音,看见张明的十个手指在不停的快速翻飞,不到十秒钟,这一沓钞票被张明点完,他朝苗老点点头,示意无误,然后又开始继续下去,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独角戏。
子豪也被张明的快速点钞手法所吸引,那些粉红色的钞票在他手中,就像一条流淌的小河,是快速流淌的河流,源源不断的向下游流去,丁花虽是一脸严肃,但她一直偎依在子豪身边,子豪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两人目光都不曾离开过张明的手,在这些人中,兰小茹可能是稍显不那么专心的一个,她有时看看张明点钞,有时又看看子豪和丁花这一对壁人,显得若有所思,还有一个,这人的眼神却是稍显痛苦,他不时看一下子豪丁花,又赶快将目光移开,这人却是谭辉,看来他还没有完全从对苗丁花的深爱中走出来,子豪仿佛意识到了这点,他放开了搂着苗丁花肩部的那只手,装作被张明的点钞技术所深深吸引,其实也不完全是装,张明数着巨额钞票的样子确实让人心动。
不多一会,所有的钞票清点完毕,张明直起身来,面带微笑,他手里拿着三张钞票,对着苗百全和子民说道:“苗老,朱兄,这三张在下想收藏一下,不知二位可否同意?”
“张兄点钞手法神乎其神,”子民说道,“莫说三张,就是拿走十张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些现已属于苗老所有,我没有发言权,要不等下张明兄弟随我去一趟,我自当双手奉上,现下确实不便!”
苗百全却瞧出些许端倪,“张明兄弟,你点完了,没有问题吧?哈哈,我早就说过,子民兄弟他们也是信奉诚信为本的经商之道,不过,这样也好,要不大家可就欣赏不到张明兄弟的精彩演出了,对不?”
“不对!”张明脸色一变,“苗老,这钞票有问题!”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跟着色变!
“张兄说说看,是哪里出了问题?”朱子民很快恢复正常,他笑容可掬的问,“是数目出了问题还是真假出了问题?”
“数目本没问题,”张明扬了扬手中的三张钞票,“但这三张是假钞,所以如果减去这三百,这数目就出了问题,苗老,总数少了三百,就是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笔数千万元的巨额交易,出了区区三百元的纰漏,这算什么问题?
苗百全哈哈大笑,“子民受惊了,其实我也受了一惊,张明兄弟太过认真,他一向这样,作事力求完美,不过这样害得我们吃惊不小,晚上一定要罚你几杯,这里面不小心混有三两张假钞,就像是游泳池里不小心沾了几滴脏水一样,大家不要介意,张明兄弟,你可看清楚了,这里面一共就三张假钞?”
“愿拿身家性命担保,”张明信心十足的说道,“在下没有别的本事,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小茹走上前来,她对张明说道,“这位张叔叔,你对钱这东西如此熟悉,是不是每天晚上睡觉时,也将它们放在你枕头旁边,醒了就看它一下数它一下,然后又睡,醒了再来一次,如此反复,才练就了这项本领?”
“小姑娘说话真是有趣,”张明笑了起来,众人也都被小茹的话逗笑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不是成了钱痴?这也没什么稀奇,记得小时候我们学过卖油翁的文言文,里面有一句话说得再明白过了,无他,唯手熟耳!”张明如何不明白,小茹故意在此装天真,意在引开众人注意力,让众人心思稍稍一松,无瑕去深究钱的真假,他当众抽出里面的三张假钞,也是有意为之,他刚才一点一验之下,不由得暗自惊心,依照他和子民先前所说,就是在箱子里面,只装置2%的真钞,剩下全是假钞,这时所点,他发觉里面的假钞远不止8%,他表面不动声色,在点钞时,将点完的一沓假钞放在箱底,真钞放在上面一层,因为他手速很快,放钞时好像随手而为,旁人应该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有小茹,因为先知有这一出,所以心中有数,她知道三叔之所以这样作,是为了二叔张通,能够摆月兑警方越来越紧的追捕,和沧浪之水的人一起,潜入深城,从此改头换面作人。
张明将箱盖耷拉下来,啪的一声清响,箱子被合上了,他将箱子递与苗百全,“苗老,恭喜你又完成了一笔大的买卖!”然后又对子民说道,“当然,子民兄也是收获破丰,这是双赢,双赢!”
苗百全甚是得意,他将拐棍递与身边的费青,双手接过箱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子民和元彬也跟着笑了起来,宾主双方气氛融洽,很是和谐。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却是苗丁花走了出来,她离开子豪的身边,从苗百全手中接过一个箱子,“让我也近距离感受一下它的魅力,近距离闻闻它的气息吧!”她将箱子放在地上,准备将它打开。
张明心头一震,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子民,没想到子民也在看他,二人目光一对,随即避开。
“不道,“我听到了有不少脚步声,似是向这里而来,大家快作好准备,准备迎敌!苗老,这里由你指挥,你看怎么办?”
听到小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众人都是一惊,他们素知小茹听力了得,她既如此说来,那定是警方的人得到消息,前来搜捕了。
苗百全临危不乱,他一生和警方打交道不知多少,这时也是镇定如常,“现在子民和你那位兄弟上车,费青和谭辉上另外的车,三辆车同时出发,向三个方向行驶,让他们来人模不准我们方向,剩下的人我们兵分两路突围,在外面路上,还有百俞他们接应,大家不要惊慌,保持冷静就行!”
小茹面色郑重,心中却暗自焦急,她为了打乱苗丁花去查看钞票的计划,临时来了个急中生智,谎称听到有不少脚步声向这边奔来,要是时间一长,这个谎言就得不攻自破,苗丁花甚是精明,不知她是否已经瞧出了钱有问题,自己刚才虚张声势一喊,解了临时之急,可是要是长时没有动静,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正在小茹心中暗急时,突然间,她大喜过望,忽如一队铁军来,众多杂乱的脚步声果真来到了,不过,不像是行人的脚步声,倒更像一群动物胡乱跑动发出的嘈杂声音,不单是小茹听到,在场的每个人在小茹听到之后不久,也都听到了这奇怪的脚步声,由于声音太过怪异,子民他们并没有立即上车,费青他们也原地不动,他们都被这不知来自何处的脚步声愣住了!
这时,谭辉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叫他,“舅舅,救我!”他不由得一惊,那是他的外甥孟可的声音!那杂乱的声音,是他家的羊四处溃逃时发出的惊慌的脚步声吗?他遇到了什么?它们遇到了什么?
如同黄河决堤,白花花的洪水一下冲破阻碍,四处狂泻,水花四溅。谭辉看到,一大片白色羊群一下从门口冲了进来,孟可夹在其中,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舅舅救我!他好像还在叫,门卫猝不及防,那道横杆连同柱子被羊群撞了个底朝天。就连那个在门外磨剪子菜刀的老头也未能幸免,他的摊子被羊群撞得乱七八糟,剪子磨具掉了一地。这时的羊,不再是温顺软弱的羊了,它们像一群饿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直朝里面扑了进来。
“孟可,怎么了?!”谭辉又惊又怒,一跃而前,想抱住狂奔不已的孟可,同时看看羊群后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群羊如此害怕,舍命狂奔!
谭辉刚一抱住孟可,就觉得一股巨大力量向他一撞,他还未明白过来,就倒在了地上,手脚酥麻,半晌不能动弹,心中腾地闪出一个念头: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