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合肥,正是秋高气爽的九月初,树叶有点黄了,螃蟹也开始黄了。强盗们在城里没有落脚点,十来人又比较招摇,怕被官差盘查,就在郊外寻了一处破庙,权当容身之所。
七个强盗本是苦出身的农民,睡在野外都不碍事,不过被他们劫了的人,全是东海人家,平日生活优裕,不愁吃穿,眼下可就大大的委屈了。虽然庞小皇劝服强盗不杀人,但他们也不能全然放心,除了庞小皇,其他人依然用麻绳捆了手脚,丢在庙里。他们警告庞小皇不要去报官,否则这些人性命不保。庞小皇陪着笑说,岂敢岂敢,等抢到了第一票,大家伙儿就都是自己人了。
这天傍晚,庞小皇提议道,明日咱们就去城里干活,不如夜里一起喝点酒,一来壮胆,二来预祝马到成功。
“哪里来的酒嘛?”几名精壮强盗眼里放光,咂着舌头道。
庞小皇道:“我去城里买,给我一点碎银子,保准带来的是好酒。”
“你不能去!”强盗中的老头目光狐疑。
“好嘛,我不去。”庞小皇双手一摊:“反正酒量不好,我不喝也没事。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哟?小胖子你说话不干脆。”
“你们都没喝过东海特产的美酒吧?”庞小皇开始了他的吹牛术:“那是用黄金高粱、汉白玉米加上榨碎的新鲜葡萄酿制而成的,每一桶酒至少经过五年发酵、二年贮存。最有名的东海酒,是酒仙街的‘杜家老窖’,从他家的桶里舀上一碗,哇,闻上一鼻子就醉了。”说得好像他来过合肥,到过酒仙街一样。
“可不是?”赶车的伙计也在一边帮衬说:“酒仙一条街,喝完赛神仙。这可是咱们合肥几十年的老话了。”
老头还是固执地摇头:“你不能去。”
另一名强盗说:“咱们去两个,带上他一个。”——指着庞小皇:“看紧了,溜不走他。”
几名精壮强盗都说:“俺也想喝好酒。”
那小孩子补了一句道:“吃好肉。”
庞小皇举起手掌,指着天道:“我对天发誓,要是这回我出门溜走,叫我庞小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将来生儿子没****。”
祁霖哈哈大笑,对老头说:“他那么胖,跑一条街就要喘死了,你还怕他逃跑?”
“唔,胖是真胖。”老头打量庞小皇的肚子,勉强同意,让庞小皇带路去酒仙街,派三名壮男跟着他。
大约一柱香功夫,庞小皇趾高气扬地回来了,满面****,手里提着一绳子碗,一袋子牛肉。让大伙儿吃惊的是,原说去沽一斤酒,结果三名壮男各抱了一个酒坛子回来,个个是面色红润,满口喷香。
庞小皇兴奋地讲:“这才是合肥!大街比海拉尔宽了一半多,满大街还都是人哪!你们都瞧见了是不是?”
跟他去的三个男人连忙点头,咧开嘴傻乐。
庞小皇又说:“京城的人就是不一样,还没买酒呢,就让咱们一人尝了一盅。说是先品滋味,不好不用买。你们都尝了是不是?”
三个男人频频点头。
一个说:“这辈子都没闻过这味儿。”
一个说:“这辈子都没喝过这味道。”
另一个只会笑。
“京城人真会做生意!先说,买一斤酒,不如买一坛酒,因为一斤酒贵,但是多买的话,就给你便宜。他又说买二送一,买两坛就送一坛,咱们一合计,就抱了三坛子回来,没花多少银子,还送了好几只碗。”庞小皇模着自己的大盘脸道:“真是长了大见识!以后做生意,就得这么办!”
庞小皇从一个男人手里接过酒坛,缓缓蹲下来,搁到地上,用掌根拍开封泥,剥了几下,沁人的酒香登时钻出来,弥漫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