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居书房内,木雅歌浮在案桌前提笔勾画着昨夜那可恼之人的面容,一身利索的短打衣着在银色月光下辨不清真切的颜色,可对那五官却有八~九分的印象,一张比寻常男子还要清秀的五官在横眉怒目凶煞的紧,两耳鬓散落下各散落一缕青丝张扬着随意不羁的性子,一双黑白清澈的双眼违和的透露出万恶的贼性···
绘完段小楼和白玉模样,木雅歌将两张画交予尾随而来的果姨,着她赶紧下山与通知衙门与当铺记下,事后必有重谢。
一日不到的功夫,眉心挂愁的木雅歌笑逐颜开.
前厅中她接过衙役送回来的白玉吊坠,心中压轧的大石终于落下,舒了口气,微笑道谢:“有劳这位官爷亲自将失物送回,无以为报,只有小小心意希望官爷笑纳。”示意果姨递上一袋钱袋.
衙役头子拱手推月兑:“木小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们当差的本分,也得小姐的穷形尽相的画儿我等才轻易破了案,这会子怎敢收小姐的好意。”
果姨笑道:“这位官爷哪里的话,平日你们为了城里安泰到处巡逻劳了身,我们百姓心中本感激不尽,今日又烦你们走上这一遭,若这点心意官爷不肯笑纳,我们怎会过意的去。”
“这···”衙役犹豫一番,再道:“那我们就不跟小姐客气了。”
见他接过银子,木雅歌开口道:“敢问一句,不知县老爷该怎么判偷我玉坠的贼子!?”
“这几日大人得了风寒,估计只有过了这两日才会审判,小姐有什么话要小官带回去的吗?”头子也懂她问这一句的含义,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也要出些力。
木雅歌转身脚步轻移端坐在厅中,忆昨夜几乎令她气急败坏想要彻底遗忘的事,她轻呷一口茶盏中清香顺滑的太湖碧螺春,璀璨的眸子划过稍纵即逝的算计,徐徐的道:“此等宵小不管置于何地都要扰一方太平,为百姓世代安然,唯有将他关在彰显律法的牢狱中,若得一日他真心忏悔该过自新,便是他重获新生之日,也是大晋之福。”
头子看她一眼,拜别道:“小官知道,小官会见小姐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大人,无事,我们哥儿几个就回去复命了。”
见人走远,果姨上前重新为她斟上一辈,和蔼一笑:“看来这个贼子真的是把小姐动气了,这几个官差把你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回去,贼子这一辈子都别指望出来了。”
木雅歌细心的的擦拭着白玉,慢声道:“昨个夜里我差人查描易阁走水的原因,今儿他们就送上一个描易阁发现的火折子,描易阁除了爹爹,晚上都不许人进去,及更别说带着火折子。碰巧的是昨夜我就碰上三个行为诡异的人,青峰山向来人少走动,他们出现后就出了这事,果姨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要真是小姐口中的贼子所为,这等放火偷窃的山贼关在牢里也是好的。”果姨颇为赞同点点头:“夫人和主子喜欢幽静,这庄子里也就留了那些个伺候的人,舞枪弄棍的护院也没需要。看来,还是应该找些会家字的人守院才是。”
“他偷的不是这块白玉我也犯不着那样做,还在,这玉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面带放心的浅笑低声喃喃。
可她压低声音的一说还是让果姨听了进去,果姨看着她颊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这种一眼就洞悉少女情动让果姨暗暗一叹,为之惋惜,只好开口:“这个月末就是小姐年满十八的生辰,主子和夫人定会为小姐会回来,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设法先将主子能修复的画卷也修复吧。”
十八岁的生辰?
木雅歌脸上的笑意一僵,心凉了几分。
果姨见她这模样不由的上前轻推她,急切道:“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
木雅歌回了神,对她歉意一笑:“果姨我没事,就是昨夜没休息好,方才有些疲乏犯了困。爹爹的画卷我已交予最好的师傅修复你无须担心,我现在回房休息半响。”
见她脸上真有几分倦容,果姨心疼道:“那你好生休息,用膳时我再唤你起来。”
“恩”
点头朝她的卧房走去,躺在床上,木雅歌眉头紧锁,一脸惆然的用手指摩挲着已带好的白玉,但指月复传来的暖意暖不了她现下心的冰然。
十八岁?
本应该女子满怀欢喜的年纪,她却心怀不安。怕是这一年再躲不了娘亲的安排,出嫁是势在必行了。
喉中一梗,眼中有些酸涩之意,吸吸鼻子,木雅歌心中不止是不甘还有无尽的痛楚。
她无法向越女那般幸运的道出‘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心意,只因她是‘君生我未生’的遗憾。
若她与娘亲同等条件下角逐,纵使她输的一败涂地,也比现在难以诉说的苦涩来的还要酣畅淋漓。
终究是迟了吗?
牢狱中,段小楼双眼直瞪唇口微张的躺在稻草推上一动不动,阿黄阿白跪在两侧哭哭啼啼的抹着泪:“呜呜呜,老大,你好冤哦~居然让一泡马尿害成这番模样,它可真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啊~”
段小楼不动声色的斜眸他一眼‘喂喂喂,你倒是给我找一个有人性的畜生啊~’
阿白也含糊道:“是啊,老大,你看你都死不瞑目了~”说完,抬手手来准备阖上那双直愣愣的眼。
只是‘啪’的一声,被段小楼眼疾手快的拍打:“你才死不瞑目,你全家都死不瞑目!”起身半坐没好气瞪着这两可恨的拖油瓶:“我是装死不是真死,你两这哭成这样都害的我以为我自己真死了?真是晦气!”
两兄弟收了声,小声嗫嚅道:“就是要哭的逼真衙役才以为你死了吗?我们方能伺机逃出吗?”
“可你二人嚎了一个时辰也没人来,你们没闹累,我的耳朵也受不了你们的魔音贯耳了!”段小楼竖着耳朵也未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起身烦躁的一踢脚下草堆,大出一口气,胸中憋屈的慌。
她段小楼是何许人也~年满十五后离开京城独自闯荡江湖,江湖新生的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新星~绿林女侠是也!所到之处皆留美名,一切都如朝阳东升是那样的美好!回忆曾经段小楼的脸上是满满自豪与骄傲,可自从····
回头一看两张一样的脸,她嘴角一垮,自从收留了这两拖油瓶,她的英雄事迹就如夕阳西下那样渐渐暗沉,尤其是昨夜,简直是倒霉道姥姥家了。
居然碰到一个草‘奸’人命的恶女和一头内分泌失调的恶马!昨夜入住客栈,才知晓钱袋里没一个子儿,鸡鸣后她三人就拿着从恶女那里顺来的白玉到当铺典当月兑手,谁知银子没到手就被一群官差堵住门,她吐一夜体力早就透支,虚弱无力了,再加上两个不会武的拖油瓶就理所当然的被众人抬了进来。
“哎~也不知晓现在小鸭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他是否另娶他人?”段小楼额头抵在木质牢门上,一向高昂的脑袋耷拉下来,闷声道:“人家都为了他做了女侠,他要是娶妻生子了,我该如何是好啊~?”脸上全是小女儿家的忐忑与委屈之色。
段小楼也非打小就生出做侠士的念头,是有其缘由,着要追溯到她九岁时。
童孩的她一日为了吃不饱饭的小乞儿偷拿她大娘的银子买包子让他们裹月复,结果没成不说还被大娘发现,大娘追着她满楼的跑,正当她快要落入大娘的魔掌之时,一位从天而降的俊俏小哥哥轻声劝慰大娘,好心护她,宛若说书里的持枪将军在她危机之时英姿煞爽救下她这个小美人。
当时她一颗还未及笄的心就如同被春风推起的秋千,开始荡漾了~
俊俏小哥哥人长的好,名儿也好,叫‘小鸭’哥哥
夜了,小鸭哥哥随着父母离去时,她被那颗不受控的小春心撺掇着,含羞的问着小鸭哥哥喜欢何等女子。
“绿林侠士!”小鸭哥哥的四字真言定下了段小楼的未来人生方向。
也是段小楼人生首愿!
她日日月月到最后年年的盼着小鸭哥哥再次来到她生长的醉春楼,但还是落了空,小鸭哥哥一次也没出现过,她缠着大娘要知道小鸭哥哥是哪儿的人,姓什么,可每次一提,大娘宛如被她盗了银子般,双眼似喷火般,狠狠然:“以后不要再提那块冰山的女娃了!”还不准二娘告诉她。
段小楼未死心,两个娘不告诉她,她就自个去找,于是乎,年满十五的段小楼打着已成人的幌子除了京城寻郎去了,还刻意的留下侠士的美名,将来好与良人配。
但寻了两年都没小鸭哥哥的消息,她再过几月就十八了,若再过几年才寻着人也不知小鸭哥哥会不会嫌她人老‘猪’黄啊~
阿黄阿白见她沮丧背影也愧然,毕竟两人知晓自己老是误事,上前两步欲道歉,刚想拍拍老大的肩,岂料老大突如其来的嘶吼声下的他兄弟两人小心肝一颤一颤滴
“来人啊!天要下雨姑女乃女乃要嫁人!谁坏我的千年姻缘,我咒他中媚药没解药!”哪有方才的黯然伤神的模样,段小楼重振士气,精神抖擞的摇着木质牢房,震的顶头房檐都掉了灰。
哼,小鸭哥哥,他这辈子只能娶她这个被人欺凌,急需怜爱的可怜弱女子!其他女子,窗都不开,更别说是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