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地震时过数月,粮困,瘟疫俱已得到缓解,朝廷上下皆是松了口气,皇帝亦是频频大喜。此刻瞰视群臣,论功行赏。
贪救灾之粮银者,革职或降格处理。行之大过者,斩首警百官之心。
“朕听闻成阳柳家在金陵受难时,开仓赈灾,你们说朕该如何嘉奖?”皇帝好整以暇高居龙位,有意无意的提及柳家,眸光轻轻落在丞相身上。
丞相深识那道眸光下深意,上前一步,举笏道:“陛下,成阳柳家以朝廷名义及时分灾粮,善好施开仓再缓解之粮,救民于水火,实为朝廷赢得不少民心。商者最高殊荣莫过于皇商一位,‘皇商’一职举足轻重,与国库血脉相连,需得商者存善意,不得贪欲无艺,柳家义举晓喻天下,也是实至名归当仁不让,臣,请陛下赐柳家‘皇商’。”
“丞相言之有理。此次柳家确实功不没。”皇帝满意的点头含笑:“皇商一位,”
“陛下,万万不啊~”
皇帝话音未落,户部左侍郎*海疾步出列,叩首大呼道:“陛下,此事万万不,成阳柳家做不得皇商啊。”
皇帝眉头不由已蹙,面色微沉,不语。
丞相洞察皇帝心思,便道:“左侍郎此话何意?柳家多行善举,为何做不得皇商?朝廷若不嘉奖柳家,天下人且不是认定陛下薄待有功商贾,这是要寒了天下人之心啊。左侍郎担当的起天大的罪名!?”
“陛下圣德宽仁渗入民心,臣不敢附议丞相之议事出有因啊!”
他劝谏的苦口婆心,皇帝冷笑一声:“不知是何缘由令左侍郎惶恐不安啊?”
“陛下,柳家有功与朝廷不假,实当受得陛下嘉奖亦是理所当然,柳家当家夫妻颠倒阴阳,有悖人伦,陛下,柳家木雅歌之夫,乃一女子也啊!”
*海话罢,朝廷百官顿时哗然一片,皇帝亦是暗惊不已。
“此话当真!?木雅歌之夫乃女子?”
丞相突然问,令*海暗暗大喜,对皇帝拱手,再接再厉:“回陛下,臣绝无半句虚言,此事成阳百姓街知巷闻,柳家对此不置一词,算的上默然承认。”
*海说的振振有词,不似有虚,丞相为难的看了看冷面不语的皇帝,皇帝却在此刻忽的开口:“颠鸾倒凤之者不为天下商贾表率,朕亦不助长此妖风。皇商一位不空悬,如你所见,朕应让何人晋为皇商呢?”
“陛下,臣在民间有所听闻。北方吴家在此次金陵天灾亦出了不少银粮之力。”*海垂首,回的小心翼翼:“臣,臣认为以嘉奖一二。”
“北方吴家朕也有耳闻。”皇帝徐徐起身,不温不火的扬唇一笑:“也是功不没商贾之一,朕许他皇商一位!”
“陛下圣明!”
□□葱郁,生机盎然,荷塘花蕊粉女敕新鲜,叫人看了喜欢的紧。
段小楼眸子空洞无神的看着满园春,色,却接二连三的哀叹不止,怅然不休。
数月前,不知何人将她女子身份大肆宣扬,成阳及四周临县人尽皆知,那段时日就连府邸婢子小厮看她与大小姐的眼神也是诡异的紧。无奈,今朝真的束手无策。
皇商,失之交臂。
“姑爷,小姐请你去穗厅一道用晚膳了。”
背后忽传来女婢声响,段小楼无精打采应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去了穗厅。
用膳时,除去段小楼,木爹爹一家神色如常,谈笑风间,泰然自若,分明不为传言所累。
碗中蓦然伸入一双银块,白晃晃的米粒上被轻放入一块最嘴馋的佳肴,段小楼心中一动,倏然抬头望去,只见木雅歌已面容带笑回着木爹爹的问话。
“银两亏空便亏空呗,我那里还有银子。”木爹爹不在意的灿然一笑:“我还有几千两的小金库,是从前到现在每月三十两的用度,分文不动,我足够养夫人,养雅儿,和小楼了。”
木雅歌笑吟吟:“爹爹,你那几千两的小金库暂且保存起来,银子亏的是生意上的银子,府邸用度雅儿从未有过挪动,存银约莫有个两三万两,也够我们花销的了。”
定定的看着自家娘子亦如无事般笑颜清朗,段小楼心狠狠酸涩起来,为了皇商一位,娘子付出多少心血,倾尽所有财力,最后却因她女子身份一事,功亏于溃。
段小楼心涩的厉害,愧疚的厉害,不由红了眼眶。
“小楼。”木夫人见段小楼黯然垂泪,不由开口轻唤她一声。
段小楼仓皇回应一声,擦了擦微润的眼角,勉强一笑:“漂亮岳母,菜辣子太辣,我些许受不住。”
“晚膳用好了?”桌下,木雅歌微微一笑,悄悄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手心的温暖立时暖了几分段小楼的凉凉心扉。
段小楼轻轻回扣,沙哑笑道:“用好了。”
“爹爹,娘亲。我与她先回房休息了。”
话罢起身离开,目送走两人,木夫人方开口:“小楼心怀愧疚,一时难以舒缓。”
木爹爹恩恩点头:“她认为她累及了雅歌,害雅歌痛失皇商,才心又不安。”
“若是夫君女子身份被揭,夫君又当如何?”
木夫人淡淡笑问,只见木爹爹未木夫人布上一菜才道:“被揭便被揭,我无利于天下,无损与天下,天下人能对我怎么样?辽阔悠悠天地,我只对夫人好,珍惜夫人对我的好,我就知足了。”
木夫人明眸柔柔的看着她,浅浅笑意盈满知足和幸福。
段小楼神情恹恹与木雅歌一道回房,厢房甫一关上,唇上便欺来两片急切又激烈的唇瓣,段小楼眸带惊色直直看着眼前放大的精美面容,一时不知娘子为何令她猝不及防,脑中猛然空白,周身只唇上的轻咬吸允最为激烈。
心狠狠一沉,段小楼快然阖上眼,反手一把搂着木雅歌盈盈柳腰,将人禁锢在怀,狠狠的回吻过去,软润糯滑的舌尖义无反顾的撬开木雅歌贝齿,急急探寻到另一条甘甜香糯的香舌共舞一曲,木雅歌只觉得被段小楼搅得一塌糊涂,不禁轻吟一声,却惹的更为猛烈进击。
亲吻失去往日温和,却有一股攻城略地在里面,好似在宣泄什么?
半饷后,主动送上去的木雅歌实在受不得段小楼,抬臂使劲捶了捶她的胸膛,段小楼才恍然愧意的放开了她。
双唇娇喘分开,几缕轻盈银丝从两人口中牵扯而出,藕断丝连,颇有几分糜乱,木雅歌直勾勾的看着段小楼,直看得段小楼羞愧赧然低头,她方柔情的捧着段小楼垂下的脑袋:“还在愧疚?”
知她所提何事,段小楼老实的闷闷恩了声。
“段郎认为我至今所努力付出全付之东流,于心难安?”指月复轻轻摩挲着段小楼双颊,木雅歌含笑望着她,不见半丝忧郁。
“皇商本就属于你。”段小楼垂额,与她额与额相贴:“我们费时费力却得到这样心寒结果,娘子,莫说是你,哪怕是我,我也真心不甘。”
木雅歌微微一笑,牵她到床沿坐下:“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是···”
“方知晓吴家一跃成为皇商时,我确实难以接受,总觉得被人窃取了我的结果。世事就是如此多变,无法预料到下一刻将面临何事?所以啊,我亦不想不愿在争了,以免再惹是非。”木雅歌顺势偎依在段小楼怀中,手指勾了勾她几缕青丝把玩,笑颜释怀:“如今无事一身轻,不若想想接下来改如何打慢慢岁月?”
段小楼涩然一笑,暗暗愧疚,所谓再惹是非,无非就是有心人拿她女子身份做文章吧。
“喂,”木雅歌倏然抬头,惊的段小楼低眉看她:“明日你乖乖在家,我去整理店铺,结算了工人们的工钱,便关门与爹爹她们一道外出四处游玩怎么样?说起来,我近乎二十年都在成阳,还未游览山水呢?”
“嗯。听你的。”段小楼点头。
见她笑的牵强,木雅歌抿了抿嘴,咬唇搂住她的脖子向后倾倒过去,段小楼眼前一个晃动模糊,定眼一看时,她已完完全全伏在在娘子身上。
“你,今夜不打算与我”木雅歌媚眼酥酥,吴侬软语,一手不规矩的拉扯掉她的腰带,一手手指轻柔来回摩挲她的唇瓣,酥□□痒,惹的段小楼一阵短暂的轻颤。
“娘子,我,我没那个心情。”
木雅歌一怔,呆呆看着以往与她在床榻上斗的你死我活的人,她木雅歌万万未想到她破天荒的主动献身博红颜夫君一笑,这个混球居然说没,心,情!
没!心!情!
她主动献身,她居然没!心!情!···没!心!情!
木雅歌错愕万分!
“那个,我想去沐浴了。”段小楼慢吞吞从木雅歌身上移开,颓然从衣柜中寻出干净里衣,情绪低落的离开内室。
直直看着她阖紧房门,脚步声渐渐消逝,木雅歌方重重的叹息。
愣愣看着轻纱帐幔,安静四周又令木雅歌不由自主想到皇商旁落,深吸一口气,惨重的挫败令她分与身侧的双手紧紧成拳。
“终究,还是不甘啊~”
抬臂掩了面容,掩了不甘神色,低语喃喃,最后将所有假象归于平静。
次日醒来,段小楼现身旁已空空,颓然长叹一声,念及皇商一事,心中不是滋味。
被褥上洒上一片金色阳光,段小楼伸手一碰,暖暖光热许真能令心情明媚些许,段小楼弯眉淡笑,掀被起身着衣。
“便宜岳父,娘子呢?”葱葱绿柳,段小楼远远就瞧见木爹爹慵懒的坐在柳絮下,惬意享受清晨温和春,光。
“雅儿去了米铺,结算账目。”
木爹爹这一说,段小楼方忆起昨夜她家娘子真有提过关门一事,忽得心里又涩的慌,段小楼神色黯黯,看来柳家真要结束商贾生涯了。
见段小楼垂头丧气朝外去,木爹爹急急唤住她:“小楼。”
“恩。”段小楼低应一声:“便宜岳父,,何事叫我。”
“小楼,江山都不会世代相传,何况是生意呢?”木爹爹笑容灿然,亦笑的温润:“你无须再耿耿于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生意虽没,我们一家人会有更多时日相处,我见你与雅儿时时欢颜,刻刻愉悦,平凡无忧远甚匆忙繁华。”
段小楼怔了怔,木爹爹质朴真挚一席话令她动容的几欲落泪,朗然一笑:“岳父大人,我终于明白为何漂亮岳母钟情与你,你真的世上难得的好人。”
“好人也罢,坏人也罢,你我只需守在生命中最珍贵的她身边便好,其他随风而去也无谓。”
“受教了。岳父大人,我去守着她了。”段小楼释怀一笑,仿若如春般盎然又活了过来,兴匆匆去了街道米铺。
“柳家近日情况你们心里明白,仓中无粮,铺中无客。”米铺内,木雅歌平静看着眼前一众工人:“日后恐也只剩萧条。方才柳管事送的银子是你们为柳家辛苦多年的贴补,从今而后,你们另谋他处吧。”
多年为柳家做事的工人紧握着木雅歌今日多给的银两,面面相聚,不舍道:“小姐,若是以后,以后柳家东山再起,我们还想再回来。”
木雅歌闻言微微一笑:“若真有那么一日,我木雅歌定会重新聘回你们。”
“恩,小姐,我们就先离开了。”
“去吧。”
多年效忠的工人纷纷陆续离开,木雅歌一并遣退了果姨与柳管事,徒留自己在空荡荡的米铺中,泡了杯香茶,悠然品茗。
‘嘎吱’
半饷后,虚掩的铺门被缓缓推开,木雅歌气定神闲,弯唇静静看着持着胜利姿态而进的女子,笑容莞尔。
“看你模样,是早知我要来了。”女子环顾萧条四周,由衷舒坦一笑。
木雅歌轻呷一口茶后含笑起身:“你定会寻上我,那我今日便恭候大驾,久候与你。”
江凌燕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久候与我,还是该久候你该受的羞辱呢?”
“羞辱?”木雅歌逼近她两份,笑颜嫣然无害,话语轻盈温煦:“今日究竟是谁受辱,还是未知数呢,吴家第十三侍妾!”
作者有话要说:哇哇哇~
大小姐心里其实还是憋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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