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小蛇‘嗖’地一声从净义身上游了下去,很快窜出了房门,净义伸手拿过挂在床边那件白色的袈裟披上,紧随其后。
临弦知的房门开着,屋里却并没有人,窗户也大开着,屋里散发着一阵鬼气,以及还未消散的香味,这种香味,是女儿家的胭脂味。
那条翠绿色的小蛇在房间里快速的绕了一圈,便从净义身边游过,跃过二楼的护栏,净义立刻转身跟上。
丰茂城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一到晚上街上便没了什么人,何况现在已是深夜,街道上显得更为苍凉,夜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那小蛇速度很快,净义也没落后,很快追了上去。
街上弥漫着森森的鬼气,缭绕的鬼气如雾般将原本明朗的夜晚染得诡异,令人胆寒而恐惧。前方一队人正缓步的走着,鬼气弥漫中无法看得太清楚,不过很明显这些并不是人,跟前一晚看见的两个女鬼一样,这些女鬼身上穿着长袍,前方的两名手中持着引魂灯,随后的四个女鬼抬着个轿子,轿子前头两边挂着两个小小的风铃,随着细微的颠簸发出摄人魂魄的轻响。
隐约间可以看见轿中坐着个人。
弦知……
前方的路忽然分叉,手持银魂的两名女鬼方向忽然转变,旁边的巷子漆黑幽长,仿佛一旦进入便会消失,净义心中不免也有些震惊,却更多的是担忧,轿中那人虽然看不清楚,但身形的确是弦知,只是却不知这帮人为什么要带走弦知,而且跟前晚不一样的是,赵福礼被摄走了魂魄,弦知是被直接带走。
净义脑海飞快的想着,动作也未停下,那条小蛇已经窜进了轿中,也不知是女鬼们没能注意小蛇还是觉得并无威胁,未曾停留。
净义紧随而上,正欲出手,却见这些像是送亲的鬼队停了下来,抬轿的女鬼将手松开,轿子轻巧地落到地上,轿帘掀起,轿中的人走了出来。
临弦知身上穿着大红的袍子,却比起那晚赵福礼身上的婚服更为大气跟繁琐,却与净义梦中所见一模一样。九凤朝阳金冠之下,那张极为好看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点的笑意,已经在梦中见识了弦知这个装束打扮,现下却更让人移不开眼,即便这个场景看起来诡异到了极点。
那人的身上隐隐地透着从未见过的引诱气息,四周的一切好像变得更为朦胧,不知为何,净义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时手腕上的佛珠忽然射出一道金光,刺目的光芒令净义睁大双眼,猛然一惊顿时后退了数步,手中佛珠飞出散至空中,布下个阵型,净义手中结印,佛珠金光大盛,朝着女鬼们打去。
那群女鬼从深喉里发出恐怖的声音,阴森森的极为诡异,一面躲闪着佛珠一面朝着净义那边飞冲而去,女鬼身上带着森森的黑雾,死气侵体必定重伤,净义脸色变得惨白,这群女鬼此刻已经如同疯了一般攻击他,数量不少,纵使有佛珠也无法完全抵御攻击。
而那边,临弦知已经重新回到了轿中,引魂灯一前一后将轿子托起,消失在幽暗的巷子之中……
“弦知!”净义大喊一声,上前的脚步却被逼退了回来,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厉鬼想要将他包围在中央,佛珠的金光也已暗淡了下去,其上笼罩着些许的黑雾。
净义抬手咬破手腕,以鲜血结。一阵后,雾散云消,森森的鬼气也消散殆尽,明朗的月光通过浅浅的云层照了下来,起初的鬼气不见,此刻镇上一片安宁与祥和。
慕云悠慌忙地走到净义身边,看了看周围,却未发现什么一样,方才所感觉到的强烈鬼气在一瞬间消失。之前在客栈里救感觉到了怪异,这才起了身准备叫上子言一道,却没想到子言跟临弦知都不在自己房中,客栈的门却开了一道,慕云悠忙朝着鬼气森重的地方跑了过来,见着的却只有净义一人。
“子言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弦知被带走了。”净义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弦知那样的装扮,跟白日里那些个商客所说的怕是有很大的联系,被一叶阁看中而摄了魂魄做了鬼嫁,只是弦知却并没被摄去魂魄,肉身也被带走了。
当时弦知明显毫无意识,那脸上带着的是蛊惑的笑容,没有平日的稚气与天真,那不是平时的弦知。
慕云悠道:“一叶阁?”
净义未答,只是点了点头。
“子言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去鬼界。”
一叶阁如果真跟那些商客说的一样,那就跟‘鬼王’月兑不了干系,这鬼王的名号净义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知道的却根本不多,鬼王是鬼帝之子,传言因篡位失败被镇压在丰山之中,想必是趁着这次丰山动荡而逃了出来,且不说他会不会养精蓄锐找鬼界麻烦,鬼王逃出,鬼帝不会不管,或许能够知晓一叶阁所在的地方。
——
临弦知伸手捂着脖子,灼烧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在床上翻滚了起来,那股灼热蔓延全身,热得他恨不得立刻扯掉身上的衣服,只是过于繁琐的衣服乱麻似得纠缠着他的身体,他疼得没了力气,身体却只能不甘地扭动,双脚蹬动个不停。
“师父……我快死了……”临弦知将身体蜷缩成看一团,这感觉很难受,耳鸣目眩,微微睁开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给撕碎似得。恍惚间,似乎有人看了门,那人的走动的步子重鼓似地敲打着心脏跟耳膜,疼得临弦知再次翻滚了起来。
一双大手将他扶了起来,于此同时,身上的感觉似乎好了很多,冰凉的触感从脸颊滑到脖颈上,灼烧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临弦知月兑力地垂下手,仰头看着来人,茫然地道:“师父?”
男人俯,指月复抚上临弦知的唇,轻轻地摁了几下,享受着温润饱满的触感,那人低声道:“你比千琴更像他。”
临弦知疑惑地偏了头:“像谁?”
身上尖锐的痛感还没完全消失,那男人的手很冰,触过的地方一片凉爽,很是舒服。临弦知有些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只手而去。
没有听到回答,却是感觉他将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指尖缓慢贴着繁琐的衣服领口滑下,小指勾起边角扯了开去,临弦知感觉胸口一凉,他之前就热得发慌,这会儿感觉到了凉意,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舒服的申吟,甚至还扭了扭身体。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临弦知,片刻后,他伸手将临弦知翻了个身,扯开临弦知身上的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接着手中一团黑雾缭绕而上,仿似在临弦知后背描出了个奇异的图形,猛然收回手,黑雾消散。
“来人!”
话音才落,地面上刮起一阵阴风,穿着黑袍的人看不见脸,恭敬地跪下。
“让千琴来见我。”
千琴步入房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床上那人也不只是还未醒还是已经睡着了,并没有意识,身上亦是穿戴整齐,是之前为他换上的衣服。千琴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将视线放到床边坐着的那人身上,这让他有些担忧,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鬼王竟然没有动床上的人?
“你是在何处找到这孩子的?”
“丰茂城。”千琴说道。他脸色不太好,这鬼王城鬼气森森,他只是个人类,即便有宝物护体但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属下最近全力帮助宣谷大人招收阴兵……大人让我在人界为他挑选几个‘新娘’,而我正好在丰茂城见到了这个孩子,我想这孩子送给你会比较妥当。”
千琴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委屈,当时自己便是被鬼王带到这鬼王城,只是后来却被送给了宣谷……
“宣谷的事本王不想过问,不过千琴,你现在已是宣谷的人,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
——
临弦知揉着脑袋坐了起来,身上一阵酥痒,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的大红喜袍比赵福礼那天穿的那个还得来繁琐,临弦知嫌弃地抽了抽嘴角,伸手进衣服,将在自己腿间窜动的小东西给揪了出来,这次这小蛇没有乱动,老老实实地顺着临弦知的手缠到了脖子上。
“我得给你取个名字……”临弦知抚着蛇头想了片刻,道:“叫小蛇好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字,是一个可以变化的名字,等你长大点就可以叫大蛇,老了能叫老蛇,死了可以叫死蛇……比我的名字好,我现在不能叫小临弦知,长大不能叫大临弦知,太长了……”
“……”
临弦知月兑掉身上的衣服,留了内衫。他拉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了片刻,道:“这什么鬼地方?”
临弦知以为现在是夜晚,但天空的黑色是异样的,延绵的昏暗无穷尽,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只有染了血的暗色。临弦知看向前方,延伸而去的路上,隐约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我说老鬼,你要给我看什么。”鬼王身后的男人无奈地询问。
鬼王道:“孩子,我与玉书的孩子。小家伙还没学会化形也不会用神力,被千琴用鬼炎标了记,受了一番折磨,还险些被我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