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我从反抗到领悟最后到开悟,我终日与佛经相伴,也慢慢地理解了佛性,那些事就象我的前生一样遥远,我以为我已经把她忘了,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可是,哪知道,你来后,倒勾起了我从前的情感。我对若烟的承诺也清晰了起来。”
“若烟是我姑母的女儿,她比我小两岁,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觉得我的娘子非她莫属,她也是非我不嫁。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强烈阻挠我们在一起。理由是,她十岁时死了姑母,十三岁时姑父又死了,她又体弱多病,就说她不吉利,有克夫的命。”
“这些话我一律不信,她父母都没了,就在伯父家寄养,她经常受伯母的气,有时候还挨打,我就求母亲把她接到我们这边来,由我们照顾她,本以为母亲会不同意,没想到母亲很痛快地同意了。”
“我高兴得发了疯,我终于能和若烟在一起了,若烟听说我们去接她也很高兴。就这样她在我们家里只住了一年,一年后,我母亲开始生病,请了许多大夫,久久不愈,母亲就请算命的来算,算命先生胡说八道,说是若烟不吉利,母亲才生病的,如果想让母亲病好,若烟就只能出家当尼姑。因为她是尼姑命,命犯孤星,六亲不靠,而且沾上谁谁就倒霉。”
若烟被送到金粟庵,剃度出家。我眼看着若烟被送走却阻止不了,我保护不了她。从此我被母亲关了起来,而若烟也出不了寺院半步。
我曾经承诺若烟,让她等我三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我一定要娶她为妻。后来母亲逼我跟别的姑娘成亲,我就自己剃了度,出家当和尚,我以为只要我坚持反抗母亲一定会答应我的。
而母亲的固执独断是出了名的,她从没停止给我娶亲,那些姑娘都很漂亮,却因为我丧了命,我对不起她们。
三年期限已过,在这寺院中,我既不能出去又不能捎信去,我怕若烟等我。我每日吟诵佛经,那颗战斗的心已经平了,被它无声地化解了,我对若烟已经不再那么炙烈,对于母亲的做法,一定程度上我也可以理解,我也不再恨她。
领悟到这一点,我就真的出了家。可是母亲不知道我的转变,仍派守军看着我,怕我去找若烟。我在想,已经五年了,若烟是个才情高,有悟性的人,同入佛门,这也是我们的缘分,我领悟到的佛家奥义,若烟也能领悟到,既然这样,见与不见的意义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若烟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了,可是你的出现,却把若烟带来了,我闭上眼,若烟在我的脑海中游走,她的音容笑貌又清晰了起来,我们的分别就象在昨天一样,这种感觉既让我激动又让我迷茫,佛法的领悟和对她的情义,这两者我都有过,我没有坚持住对她的情义,佛法的领悟我又没有领悟到底。这些年来,我都在做什么什么都做了,但什么也没有做好。”
“城雪,你能帮我解释吗”
又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又是一个有过往的人,初初不喜欢搅到别人的过往里,把自己的感情和血肉,跟别人搅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要用很大的精力把自己区分出来,她不想把时间都用在区分上。她要自己是一个鲜明的,独立的自己。她知道别人把这叫做自私和冷血。
她喜欢他,但她不想再投入更多的情感,她想撤了。她知道如果她投入更多,他也会喜欢上她的,但是她对结局没有把握,她也不喜欢用阴谋诡计,也不想头破血流。
她想体面地得到自己的爱情。
可是,如此俊美,如此痴情,如此纯静,如此高贵的端木清平,她怎么舍得放手,放手很容易,可是天下间还有第二清平吗但是这样的清平,她只能忍痛割爱。正因为他还不属于自己,所以失去才不会太痛。
面对他的问题,初初答道:“清平,静心于佛学的是你,惦念若烟的也是你。虽然你没有始终在一条路上走着,但你是自由,你也是真实的,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自由选择,是沉静于佛学,还是去见若烟。随你怎么选,我都会帮你。”
端木清平十分感激地望着她:“本来是我要保护你的,但现在却是要你来帮我。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非常想念若烟,我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她恨不恨我。城雪,你能帮我见到她吗”
“想念”一词象子弹一样打中初初。从此她听到“想念”一词就有一种畏惧。“想念”与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连在了一起,“若烟’天下间唯一的想念,已经物归其主了,她抓不到,夺不来,也买不到。
“既然你想她,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初初忍痛道。,她把感情装进衣袋里,开始思索与端木清平的出逃之路。但要是想硬闯出寺院,那概率相当低,低得等于不可能。寺院封闭极严,没有旁门,而且外面重兵把守,一日三岗,戒备十分森严,初初想给他们点好吃好喝,套套近乎,都被他们严词拒绝了,可见他们的治军之严呢。
想趁半夜逃走,可人家是专守夜岗的根本不困,哪怕扔一个小石子儿,人家都戒备起来。若是她自己,想什么办法都能逃走,可是端木清平不会武功,行动上就变得很被动。如果行动失败了,就会打草惊蛇,欧阳夫人就会怀疑她,如果她遭到怀疑,那他们的行动就更是难上加难。
前些日子欧阳夫人还派人来问,她跟七爷进展怎么样了,她说很好,进人很高兴地走了,第二天,府上就送来许多好吃的。
那么她是否可以在这上面作点文章呢让欧阳夫人他们看不出来,以为七爷已经为她还俗了,到时候不就有机会出府去见梅若烟了吗。
她把这种想法跟端木清平说了,端木清平却一口回绝:“我不能那样做,那对你太不公平。”
这个时候他还能想到别人,不能不令她感动,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执意不肯,初初就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我们这叫计谋,我们又不是真的在一起,就算你想真的,我还不乐意呢。好人都不用计谋,不全被坏人算计了。行啦,就这样吧,真没有耐性跟你缠磨。”
她把计划也告诉了海棠,海棠替她考虑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听初初的,有海棠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清平从此以后不再剃度,开始养头发,初初呢穿着打扮也更象媳妇,言谈举止温柔得体,两个人在一起默契有加,清平也不再穿僧服了,改穿初初带来的衣服,初初来时,欧阳夫人不但给她带了许多衣服,也有清平许多。她希望他能早日穿上俗家的衣服,所以做了大量准备。虽然她知道不能报太大的希望,但能做的一切努力她都要做。
初初开始放出风去,七爷还俗了。
这一消息传到王府简直是爆炸性的,欧阳夫人乐蒙了,她的儿子,出家五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她赶紧带人盛装出迎。
寺门打开的一刹那,五年没见的母子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欧阳夫人的眼泪肯定是真的,但端木清平也不是假的。这五年来虽然不见她,但他不可能不想她,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定睛看时,发现母亲已经比五年前老了。虽然欧阳夫人驻颜有术,看起来象普通阶层三十多岁的女人,可是那种差别还是能够轻易看出。
母子二人叙罢了感情,欧阳夫人才招初初到跟前,喜悦地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城雪,你很有本事。”
初初一直假装谦虚地微笑:“还是太太福泽深厚感召了七爷,城雪,还要替七爷谢谢太太呢。”
欧阳夫人不亦乐乎地笑道:“你们看看,这小嘴儿,马上就知道替七爷说话了。”几个嫂子面子上嘻嘻哈哈地逢迎,心里却是不乐。眼神犀利地盯着江城雪。心道,麻油铺懦懦弱弱的江城雪,怎么忽然变得厉害起来了,她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能让七爷还俗。七爷不是一直喜欢梅若烟吗就连出家也是为了她,难道他把梅若烟忘了
他那么痴情的人,怎么会轻易就忘这个江城雪住进寺院不过半月,就让他放弃了坚持五年的事,这其中应该不会象表面那么简单。精明的三嫂这么想着。但表面上,却笑得比谁都热情。
这日睿亲王府象过节一样,把平时不挂的彩灯,彩带都挂了出来,丫环们也都换了新衣服,每人赏一两银子,这等于白得三个月的工资,丫环,小厮们都欢快,热情,勤奋地忙碌着。
睿王府的老爷,端木瑞博也提早从金矿回来,老大端木成,老二端木济,老三端木泰,老四端木良,老五,端木修,老六端木剑,老八端木子明,老九端木元白,两个郡主,端木常曦,端木念奴,统统都回来,聚在一起。
宴会大殿里摆着长长的宴席,男女混在一起,按长幼顺序落座,各房的媳妇坐在丈夫的旁边,端木子明,端木元白,端木念奴都没有结婚,就坐在欧阳夫人身旁,端木睿博旁边坐着他的三个侧室。
几个爷们的姨太太们和孩子们都在另一张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