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拉她,她抱住初初的腿不放手,央求道:“我错了,我错了,不知者不过。求王妃开恩啊。”
初初冷冷道:“你倒会为自己开月兑,不知者不过,你还有求饶的机会,白薇女乃女乃还能复活吗?你若想求饶,就跟她求饶好了。无论你是因为什么,背叛主子在先,所以你就别厚脸求饶了,我已经让你带回银两给你妹妹治病,人不可太贪,就听官府的裁断吧。‘
丫环仍是喋喋不休,流泪不止,被侍卫强行拉走了。走廊里传来她啼哭不止的声音。
但同时又有两个哭声传来,那是白菊和梅若烟。
白菊见亲妹妹死了,扑到其身上痛哭,白川倚在桌子旁,不然他站立不住。他表现得特别平静,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或许是他早有预见。
梅若烟也扶着床沿儿,泪流不止,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同哭的还有武思瑜。武思瑜几次哭昏过去。
醒来就大骂:‘到底是谁这么狠毒,一定要抓到凶手将她碎尸万段。‘
初初早已对她们恨之入骨,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冲过去掐死她们,便着人去搭灵堂,一个不大的灵堂,将白薇停放在那里。
只等着端木泰的到来。端木泰听到噩耗,风尘仆仆地赶来,下人们把他领到灵堂,他站在白薇身前眼睛直瞪瞪地看着,那微微隆起的直挺挺的身子,他似乎仍不敢相信那是白薇。
白川在一旁道:“三爷,看看她吧。”
端木泰两行清泪流出,颤抖着掀开她脸上的白布,一张白里透青玉颜,美目紧紧地合着。嘴唇发青。
他一下子抱住她安睡的脸,眼泪流在她的脸上。那脸虽然一样的光洁,却没有了一点温度。
“薇薇。”他哑然长叫。她不过才十五六岁而己,而他却视她如知己,他的小红颜知己。跟他在一起几个月,没想到她的生命就被迫画上了句点。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死亡。现在他尝到了死亡带给他的痛苦。那个给他憧憬,给他美好,温柔伶巧的可人儿,回到府中,他最急于想见的那个人,他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抱着她的脸埋头痛哭,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一旁的武思瑜嫉恨地盯着他。心里骂道:“一个奴才丫头,也值得你为她哭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她在你心中这样重要,我算什么!岂不让别人耻笑。”
端木泰哭得失去自控力。哭得死去活来,他要把她对他的好都哭出来,也许她芳魂未远能听得到。
他深情款款,痛苦不堪地一遍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其他的女乃女乃们也都流下了眼泪。
“三爷这样痴情。”几个弟媳妇赞道。
令武思瑜平时骄傲的不止是她娘家的势力,与端木泰的恩爱也是她炫耀的主题。现在端木泰主动给她拆台。令她难堪,以后她拿什么显派。
她实在无法容忍,走到端木泰身边,两只手掺起他,高声道:“别哭了,差不多了。”
端木泰这才将目光转向她,那是凶神一般恨不得吃人一样的目光。端木泰此时。想起了白薇说过的话,她说她总是害怕不安。怕他不在的时候,武思瑜对她两样。
她有没有对她两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狂怒地甩开武思瑜,吼道:“滚开!”
武思瑜迅速地扫视着周围。都有谁看到了这丢脸的一幕,但众人都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到。
武思瑜切齿自语道:“端木泰,你今天对我的,将来我要让你加倍偿还。”
她愤愤地离开灵堂。坐在亭子里喝茶。
如果白薇在天有灵。应该能看到端木泰是何等伤心。比之可儿,她也应该含笑了。
发送完白薇,这一幕悲剧应该是落下帷幕了。
端木泰喝得烂醉如泥,跑到初初面前,哭着请求她一定要抓住凶手,替白薇报仇。
“我知道了,三爷,节哀顺便吧,别太伤了身体。”
端木泰扶着酒坛道:“薇薇死了,我还要这身体干什么?我真想跟她一起去了。”
平时风流倜傥的三爷如今成了醉鬼。端木清平看了也是心疼。
“三哥,薇薇是不希望你这样的,她希望你好。”
端木泰擦着眼泪,吟道:“好?我不知道怎么才好。我只觉得生无可恋,我也一同死了,一了百了。”
清平还要劝他,初初道:“他喝醉了,叫人扶他回去吧,过几天就好了。劝也没有用,越劝越严重,时间是疗伤的灵药。”
清平忽然攥住她柔软的玉手,用力地捏了捏。
“来人,扶三爷回去吧。”
下人道:“送去三女乃女乃那里吗?”
“你问他自己吧。”
两人下人架着端木泰,走到武思瑜的屋门前,问道:“三爷,我们给您送到三女乃女乃这里了。让三女乃女乃照顾您。”
端木泰大声道:“不去,回,回薇薇那里。”
“可是薇薇女乃女乃已经不在了。”
端木泰纵情道:“我不管,我就去那里。我宁愿住薇薇的空房,也不要跟她在一起。”
所有的话,武思瑜听得一清二楚,她气得浑身发抖,暴怒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她紧紧地攥住玉拳,咬牙恨然道:“放肆,对死人的留恋都胜于我,我算什么!”
如此说着,眼泪早已气了出来,丫环忙递手帕,安慰道:“女乃女乃何必往心里去,那边的新死,爷还没顺过劲儿来呢,您得给爷时间啊,等爷十天半月忘了她,不就到咱们这边来了吗?”
丫头说的也在理,武思瑜止住眼泪不哭了,吸着鼻子道:‘是我太着急了。”
“女乃女乃是性情中人,爷早晚会明白的,他明白了也就回心转意了。”
武思瑜长叹一声:“但愿如此吧。”
她忽然想到一事道:“那边蝎子捉干净了吗?别蜇了他!
‘女乃女乃放心吧,床铺都搜察遍了,八爷也撒了杀蝎子的药,不会漏掉一只的。”
“那就好。他对我再无情,我也不能不想着他。”
“这就是女乃女乃的好。爷早晚会明白的。”
端木泰躺在他与白薇共眠床上,月色伸进来,清辉泻了一地,那个娇柔,灵透的小人儿不见了。如果她还在,这样的夜色里,他们一定曲尽缠绵,诉尽柔肠。
她如昙花一般在他的生命里开过。也如天上的流星,划过炫丽,转瞬即逝。
他搂着她的旧衣,泪水横流,哭道:“你要我好好的,可是我到哪里寻觅你的影子?”
从来没有过的痛彻心扉,随之而来的便是自责:“我不该带你回来,不该进入这是非之地。如果在外面,我们一定会恩恩爱爱,天长地久。享受人间欢乐。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薇薇,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等我,与我重逢,我们再做夫妻,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只觉得窗户开了,薇薇走了进来,柔顺地跪在他身前,仍是那样的俏丽貌美,只觉得她抚着他的脸。
柔声道:“我知道三爷是真心待我的,以前自比可儿,还曾伤感过,谁会对我们这种奴才女子动情呢?不想今日三爷却感动了我。”
‘能陪三爷一生一世,是我的梦想,可是没想到梦还没做够,就醒了,三爷,你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吗?‘
她伏来,只听她嘤嘤地哭泣,端木泰心疼她,想说话安慰她,但口中就象填了木塞,舌头翻不过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痛哭着,良久才抬起头来,哽咽道:“我错就错在喜欢上了三爷,进了这府门,无论怎样防备注定是个短命人。”
“但用一生来换与三爷的短短数月情缘,我心甘情愿,死也不悔。”
她站了起来,走向窗户,声音变得虚无起来,但他仍能听到细若游丝的声音,道:“三爷,也许我们还有重逢的一日。你要等我。”
端木泰惊醒,窗户开着,凉风刮进来,出了一身冷汗,一模衣袖一片湿冷,他惊道:“难道薇薇真的来过?这是她的眼泪啊。”
他回想着她的话,每一句都言犹在耳。他只觉得最后一句没有听清,她说也许我们还有重逢的一日,那是什么意思?
他下床倒了一杯茶,不禁又模了模那湿冷的衣袖。将它贴在脸上。那是薇薇的眼泪。
他一直坐到天亮,没有合眼。
第二天府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延续昨天的伤心,会痛苦不堪,衣衫不整,蓬头散发,嗜酒如命,潦倒不堪。
但所有人都错了,包括初初和清平,第二天他们看到的端木泰,虽然憔悴,但干净利落,精神抖擞,萧洒如常。
初初不禁纳罕,他转换得也太快了吧,一夜之间和那个悲痛欲绝的三爷判若两人,就象演戏一样。
她当然相信那不是演戏,他也没有必要做戏给谁看,那是真情实感,是装不出来的,可正因为如此才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看他振作起来倒好,武思瑜当然很满意。白川虽然也盼着他好,但他好得似乎也太快了,不免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