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允峥说:“这茬黏高粱长得好,家里留两袋子吃,剩下的都酿酒吧!陈小胖说药酒多多益善,想来他那里用得上。”
宋希说:“家里酒缸和酒坛子都不够。”
穆允峥说:“问陈小胖要。还有别的缺的,都问他要。”合作关系,不要白不要。交情归交情,那是他们和陈小胖的。合作归合作,那是宋医生和陈家的。
宋希又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担心这个冬天。”冷起来,又没有足够的煤,山里的树肯定会遭殃的。气候不好,那些小树苗可是好不容易才长起来的。
穆允峥抱在宋希腰间的手紧了紧,说:“总会过去的。”
宋希闷闷地点了点头,去了药房,准备这个冬天需要用到的药材。风寒,冻伤,这是已经可以预见的。
穆允峥站在原地看着宋希走进药房,沉默着站了很久。
糖糕在后面摇了摇头。家国天下的队长和医者仁心的男神,谁更难受呢?他不一样,他给这个国家付出过献血,付出过健康。三年青春和半条命,他觉得已经够了。剩下的,他要留给自己年迈的父母,也要经营一下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的未来。
穆允峥呆站片刻,去外面温室里干活。
宋希处理了一下午草药,过去找人,看人在种着旱稻的小温室里,也钻了进去。旱稻长得不错,温度控制得好,肥也跟得上,也没什么病虫害,稻穗粒粒饱满,眼瞅着就能收了。
宋希说:“月底割稻子,之后肥一下地空些日子,下一茬种旱糯稻,开春收了再接着种旱稻。以后这个小温室就干脆都种稻子好了,唐叔唐姨和周姨年纪大了,总是吃些细粮的好。”而且,他也不爱吃粗粮。
穆允峥沉默着看着宋希,看着看着,走过去,把人按在温室玻璃墙上,低头亲了上去。
被放开的时候,宋希有些气息不稳,说:“回去吃饭吧,完了多烧些水。”
穆允峥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吃完饭,洗完澡,上了炕,宋希捧出一个小箱子,说:“白真走前给的,说是特意让助理二找来的。”
穆允峥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箱子打开,宋希呆了呆,拿起一个十分可疑的东西,以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和严谨态度,从形状到大小从材质到功能给狠狠批判了一顿。
穆允峥木着脸看着宋医生把整个箱子里的一套xx用品批判一番,在心里把白·重口·逗比·真吊起来拿小鞭子抽了一百次。
最后,宋希拿了里面最正统的小雨衣,又翻出自己做好的小瓶瓶,准备齐活了。
一推,穆长官就倒了。
扒了穆长官的衣服,想起漫长复杂的事前准备过程,宋医生就有些抗拒。
穆长官拿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宋医生。
宋医生沉默着把穆长官翻了个身。
穆长官:“……”全身的皮都红了。
宋医生在穆长官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揉了一把,沉默半晌,又把人翻了过来,一脸为难:“要不,你在上面?”
穆长官瘫着一张死人脸,轻轻松松就得手了。
就得手了。
得手了。
清早,宋希起床,神清气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慨,采阳补阳就是好,早年放多了血有些发虚的身体居然好了许多,简直是意外之喜!
穆允峥看看外面活蹦乱跳打拳的宋医生,模模自己疲软的腿酸软的腰,默默地挠了一把墙。妈蛋,他才是上面那个!和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他连早上怎么伺候着医生穿衣吃饭的步骤都计划好了!
糖糕起早割草回来,看到他们家队长腰酸腿软的柔弱模样,默默地沉默了——男神口味好重队长这样皮糙肉厚的糙汉子都下得去嘴逆cp了怎么办!
穆允峥冷冷地看了糖糕一眼,忍下把人叫到后院谈人生的念头——腰酸腿软就怕打不过。
宋希打了一套拳,觉得身上仍旧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招呼肥狗:“小多,跟爹出门散步!”
一人一狗散步散进山里,宋希直到跑出一身透汗才停下来,觉得身上也松快下来了。然后,发现了一些痕迹。
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人类留下的一点痕迹。
这时,宋小多也跑了过来,汪汪汪叫着把宋希往另一个方向拖。
宋希抱住宋小多,揉了揉狗脑袋,说:“走吧,该回家吃饭了。下山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叼什么。”
宋小多冲着山里面低低地叫了两声,跟着宋希下山了。
宋希没有回头,并不想去里面查看。这年头进山还能为了什么呢,无非是一口吃的。山里有老虎,只怕这个时节的老虎在普通人眼里老虎肉比虎皮虎骨要有价值多了。
宋小多叼回一只半大的野山羊,活的。宋希看看,小母羊,就往山羊圈里一扔,逮了一只绵羊出来宰了。家里羊群越来越大,每次生了小羊羔,母的留下,公的就给一刀当肉羊。
穆允峥收拾羊杂。
宋希蹲穆允峥旁边看人收拾羊杂。
糖糕:“嘿,嘿嘿嘿,嘿嘿嘿……”
队长好贤惠!
这么贤惠的队长他都想娶一个了!
就怕养不起!
糖糕戳戳宋希,跟男神说小话:“男神,家里有红豆没?”
宋希点点头:“有。”
糖糕偷偷瞄一眼自家队长,更小声了:“做红豆饭呗!”
宋希秒懂,当即把糖糕往后院一领,学着穆长官跟糖糕单方面暴力谈了一次人生。
糖糕泪流满面。男神怎么可以这么凶,才睡完老婆就家暴小舅子!还能不能愉快地睡他们家队长了!
当晚,吃过羊肉,洗了澡,上了炕。
第二天,穆允峥起床,脚步略虚浮,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身体健康,正当壮年,却满足不了老婆,怎么办!
宋希也在考虑怎么办。虽然他早就半途而废拒做神棍,可到底也是正统道家心法,当年修炼出来的稀薄灵力一直都在,结果不知怎的就把穆长官给采补了。一回两回行,次数多了,穆长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仔细考虑一番,宋希就和穆长官分被窝睡了。
穆长官就更阴郁了。满足不了医生,被医生嫌弃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医生和穆长官都没想出怎么办,沈越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南方三个水灾绝收的省份,十月下旬起正式军管。
所有人都沉默了。
军管,只怕那边已经出了什么不好收拾的乱子了。国家向来军政分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会采取军管措施!
人要饿极了,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宋希想了想,说:“山里有一群人,从留下的痕迹看,最少有十几个。”
沈越脸色变了变,说:“知道了,我会让人注意的。你们这里也要小心,家里不要断人。”
穆允峥眯了眯眼,问:“是不是出事了?”
沈越叹口气,说:“隔壁县,有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被抢了,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死的是一家三口,被灭门了。”上头接到报案赶过去的时候人早都跑了,到现在都没把人抓到。
糖糕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男神这里平静祥和,生活富足,甚至比他们家之前的日子还好,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可是在别的地方正在上演着一幕幕生存剧,饥饿的,艰难的,血腥的。如果不是他当时狠下心和表弟动了手彻底撕破脸皮,只怕爸妈还憋屈在那个小村子里熬日子呢!
十月底,军队开进南方三省正式军管。
宋希把一亩旱稻收了回来,没雇人,自家割的,自家打的,只喊了李宝田来帮了下忙。
原生旱稻产量不高,饶是伺候得那么精心上了那么足的肥一亩地也不过打了不到四百斤稻子,等去了糠皮碾成米就更少了。宋希没舍得送人,自家全都留下了。
十月底,天已经很冷了。虽然还没到零下,村里人没事的时候也不愿意往外跑了。
宋希把镇上老钟家存的三车煤买了一车回来,拿粮食买的。
老钟一直苦着脸。现在煤炭受管制,统一由国家售卖,不许私人贩卖。
只是眼看着天就要冷了,这边还没有卖煤的动静,宋希就有些担心了。
等到县里送煤下乡的时候,宋希知道他的担心并不多余了。
煤价并没有抬高,和去年冬天最贵的时候一个价,两千块钱一千斤煤。不过,可以用粮食换,二百斤粮食可以换一千斤煤。二百斤粮食什么价,国家卖给百姓,五块钱一斤。国家从农村收粮,七八块钱一斤。
差价有点大,村里很多人都犹豫了。也不得不犹豫,乡下人靠地吃饭,以前还能种菜卖钱,现在都种了庄稼,手里没有活钱,好多人家都缺钱的很。
好些人家都拿粮食换了煤。二百斤粮就能换一千斤煤,有两千斤煤就能过一个暖暖和和的冬天了。今年收成并不差,四百斤粮食,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
跟着过来卖煤的是沈越手底下的一个排。排长看着装粮食的车跟宋希显摆:“我们连长给县长支的招儿,好使吧!今年冬天县里应该不会有人挨饿了,我们大概也能多分一些粮多吃几顿饱饭了。”
宋希笑了笑。确实好使,就是有点损。能最大限度地抠出农户的存粮接济没饭吃的城镇居民,在这特殊时期,确实不得不叫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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