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含猛然坐起身来,被方才的梦境吓得毛骨悚然。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没怎么做过梦,更不要说在梦里还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像是身体飞起来那一刹那的恍惚,周围景物迅速而清晰的变化,落地的剧烈撞击使喉咙里充满的咸腥味道……
还有,从摇下的车窗里露出的那一双熟悉的眼。
“悠子?”张玉含仿佛是叫了一声,并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见,因为从全身各处都传来警告般的剧痛,标志着肌肉、骨头甚至内脏器官的受损。
但是汽车飞驰而去时,那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带有恶毒的得意之色,就像刻在石头上一般印在了张玉含的记忆里。
直到她醒来。
梦什么不好,居然梦到被可爱的同事女孩开车撞翻,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开始嫉妒青春了呢?张玉含惊魂未定地自嘲。
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她四下转头寻找带有夜光指针的闹钟,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有时间,让后来的睡眠弥补这个荒唐的梦所带来的精神损失。
然而在想象中床头的位置,理应放在那里的闹钟不见踪影。或者说,在视野之内,没有任何带着荧光绿色的指针的迹象。
张玉含感到奇怪,又推测是否在梦中把闹钟碰下地去,于是起身下床。
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隐约浮现,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蹲去在床边的地面上模索。一股奇怪的凉意从手指上传来,张玉含瞬间愣住。
地面是粗糙而冰冷的水泥地,但张玉含的卧室里铺着复合地板。
同样的,下床时掀到一边的是张轻而且薄的被单,在这个仲秋的季节,她记得前两天下雨时分明已拿出了毛毯。
一切迹象令张玉含疑窦丛生,新涌出的惊惧代替了刚刚消退的。她克制住夜气侵袭只穿着单衣的身体带来的颤抖,慢慢向更大的范围内模索。
这种模索完全是盲目的,她很快发现对室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不时碰撞到一些似乎是金属质地的架子。
这些架子大约与膝盖同高,上面铺着硬木板,总是能磕在她最感到疼痛的膝窝上。按照她的推测,这些架子规整地排布在室内,横纵间隔大约两米。
为什么自己会跑到这样一个地方睡觉呢?张玉含百思不解,同时她发现,已经辨不清床所在的位置。
她朝行进的反方向转身,并尽力按着记忆中走过的路径回溯,然而触手所及,仍然是一张又一张同样冰冷的架子。
突然之间,她的手指带到柔软的一条,像是棉布的质地,她一下子把那东西抓了起来。
那是一张单薄的被单,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没有温度,没有记号,甚至连被单这个名称都叫不上,因为它甚至没有锁边。
张玉含被自己隐约意识到的什么事吓得不敢动弹,手脚冰凉。
视野倏忽一变,张玉含看着自己因抓紧被单而发白的手指,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有光亮照进了室内。
她向来光的方向转头,看到先是一束黄光,晃晃悠悠地由远移近,随后“咔嗒”一声,满屋的白亮照得她睁不开眼来,只得用手里的被单蒙住了脸。
“啊”的一声,像是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惊叫。
张玉含摘下被单,努力眨着眼往前看,女孩扭曲的脸近在咫尺。
“悠子?”张玉含不自觉地叫出女孩的名字,对方脸上出现的,却是混合着极度恐惧的愤恨表情。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面对这种强硬拒绝,张玉含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去,寻找自己哪里存在使人大叫的因素。
伴随着浓烈的腥味,触目惊心的黑褐色污迹在整个胸前蔓延。张玉含很费了一番力气,才分辨出身上穿的是那件印有小蓝碎花的长套衫。
室内惨白一片,不仅是灯光的作用,因为一切物体,包括张玉含手里紧紧攥着的被单,都是白色的。
被迎面开来的超速汽车瞬间撞飞的情形,在张玉含的脑海中重温。
**********
张玉含猛然坐起身来,被方才的梦境吓得毛骨悚然。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没怎么做过梦,更不要说在梦里还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像是停尸间里冰冷的温度,盖在身上的白被单生硬的触感,躺在其上的木板散发出油漆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还有,和自己对视时那双充满了惊恐和怨恨的眼。
梦什么不好,梦到被可爱的同事女孩开车撞死,又在停尸间里诈尸还魂。到底是有多嫉妒青春啊?张玉含抬起手来搓了搓眉心和太阳穴,觉得自己该去做个心理咨询了。
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她四下转头寻找带有夜光指针的闹钟,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有时间,让后来的睡眠弥补这个荒唐的梦所带来的精神损失。
然而在想象中床头的位置,理应放在那里的闹钟不见踪影。或者说,在视野之内,没有任何带着荧光绿色的指针的迹象。
张玉含感到奇怪,又推测是否在梦中把闹钟碰下地去,于是打算起身下床。正在她刚刚揭开身上的被子,转向想象当中的床沿时,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嗓音:
“小姐,怎么了?”
在张玉含的目瞪口呆中,一个人影从她面向的一侧坐起来,显然之前是睡在她身边的。借着渐渐适应夜色的视力,张玉含隐约看出人影披散着一头长发。
一只手搭在张玉含的胳膊上,幸好是温暖而且柔软的。
“小姐,怎么突然起来了?口渴吗?”
人影持续问着,也让张玉含可以分辨出这嗓音属于某个年纪不大的女性。
问题是自己怎么会和某个女人睡到同一张床上去,而且——张玉含的手指在被褥上模过——这显然不是自己的床和自己的毛毯!
“我想喝水,”她顿了一下,迅速地回答,不想让对方察觉出任何疑惑和惊讶,“还有,开一下灯。”
尽管这些请求都只是试探性的,但出乎意料的,立刻就被当成命令一样执行了。
只不过灯光亮起时,张玉含发现那是一枝插在漂亮金属烛台上的蜡烛,而向自己递过水杯的少女,则穿着宛如古装般繁复的睡衣。
张玉含坐在床边喝完了水,把杯子交还少女时随口说:“谢谢。”少女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姐!”
“怎么了?”张玉含找到一双挺精巧的绣花布鞋,猜想是代替拖鞋使用的,走到床下慢慢踱步,“那个,开关在哪儿?”
“什么?哦,小姐要找东西吗?刚才说灯、灯……什么灯?”
张玉含在房中环视一周,然后抬头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这屋里没有电灯?”
少女露出张玉含所见过的最无辜的迷惑神色:“电灯?”
张玉含望着室内精巧的中国风家具陈设,以及少女身上那像极了古代装束的睡袍,开始产生某种不好的预感。
“抱歉,这么问可能太唐突了,但我真的想不起你是谁?还有,这是哪儿?”
这种孤注一掷在少女身上起到了非常大的影响,她一下子以严重的眼光盯住了张玉含,仿佛是小心翼翼地慢步走近。
与此同时,茫然无措的张玉含不自觉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和少女十分相似的陌生长袍,再仔细看去,连同这个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样子都无比陌生!
奇怪的眩晕猛然间席卷了张玉含的意识,令她陷入深深的漩涡中心。
**********
张玉含猛然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