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瑶一路疾行至马车上,临上马车前,唤来燕鸣,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便打道回府。
燕鸣呆立在大门口,久久没有迈出步子。
蒋欣瑶回了府,衣裳未换就直奔萧寒的书房。
微云看了看时辰,嘱咐梅香,兰香照看着些,转身去了厨房。半个时辰后,她拎着一个食盒站在书房门口,朝门口两人努嘴了努嘴,梅香,兰香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微云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见小姐正坐在书桌前仔细翻看着什么,上前把食盒里的清粥小菜摆放在小炕桌上,轻轻唤了句“大女乃女乃”,就再无下文。
蒋欣瑶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看着府邸。
半个时辰后,微云见粥冷了,只得拿到厨房温了一回再端进来。
掌灯时分,微云第三次端着热呼呼的清粥进书房,蒋欣瑶闻着香味,这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哀叹了一声:“好微云,我饿死了”,便移坐到黄花梨木三屏风围子罗汉床边,用起粥来。
微云忍不住出声埋怨道:“大女乃女乃,今日中午的药可都还没吃呢,回头大爷回来问起,奴婢可怎么说?”
“大爷拿大女乃女乃没办法,拿我们几个,可是一拿一个准。”梅香在外间接话道。
兰香也笑道:“梧桐都说了,大爷都不用开口,眼睛轻轻一瞄,她和轻絮就腿软!”
蒋欣瑶紧绷了大半天的心神就这样被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说得松懈下来,
她笑了笑道:“你们两个进来吧,回头,我让大爷给你们赔不是。”
两个多月下来,四个香与欣瑶从娘家带来的丫头们打成一片,欣瑶见她们四个伶俐,时常叫到跟前说话。特别是梅香,兰香两个在书房伺候的人。更是与她走得近些。
梅香,兰香这才进了书房,一个重新帮大女乃女乃沏了新茶,一个从梨花木面盆架上绞了湿毛巾给大女乃女乃净面擦手。手里忙着,嘴上也没闲着,时不时的逗大女乃女乃说笑两句。
欣瑶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半天才懒懒道:“我再呆一会,你们都忙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正欲收拾,却见大爷风尘仆仆从推门而入,眼光落在小炕桌上,脸色一沉。
三个丫头吓得赶紧禁了声。朝大爷行了礼,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萧寒看了看时辰,正欲呵斥几句。
欣瑶眼尖,起身一头扑到他怀里,撒娇道:“今日可累死我了!”
萧寒哭笑不得的搂住了女子。呵斥的话咽回肚里,温和的叹道:“瑶瑶这是吃的哪一餐啊?”
蒋欣瑶不得不把头抬起来,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静默不语。
萧寒的一颗心仿佛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漾起了涟漪,越发的柔声道:“下回出门,让丫头带些点心在身上。总不至于饿着。”
欣瑶得意的点点头,笑道:“大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会是从怡园赶回来的吧?”
欣瑶瞬间转变的脸色,让萧寒眉头舒展开来,低下头,吻了吻女子小巧的鼻子。答非所问道:“胆子太大了,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惹出祸来。”
今日二哥把他叫去,一字不漏的把欣瑶的话讲给他听,他听出一身冷汗。
蒋欣瑶咂了咂嘴。闷闷道:“萧寒,今日咱们不说这个可以吗?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十日后,等你二哥查探清楚了,我再与你细说!”
萧寒见她脸上果然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双后抵在她背后,加了几分内力抚模道:“今日老太太把你叫回去,可是为了桂华一事?”
蒋欣瑶忽尔一笑道:“大爷猜得分毫不差,不过给我挡回去了。”
萧寒半信半疑,盯着她的脸笑道:“她没有为难你?”
蒋欣瑶翻了翻白眼,哼哼道:“我把你抬了出来,她没说什么,就让我走了。”
萧寒用鼻尖蹭了蹭欣瑶的鼻尖,故作惊讶道:“什么时候,我的名头,连老太太听了都礼让三分?”
蒋欣瑶鼻子被蹭得有点痒,得意的笑道:“我说我们家大爷是个武将,眼里是个容不下沙子的人,最恨有人在背后耍奸算计。老太太一听,还不赶紧让我走。”
萧寒失笑道:“真是个小滑头。得了,我先送你回房,你早点歇着,我呆会还得上二哥府里一趟,今日得晚些回来。”
蒋欣瑶动了动嘴唇,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不是不想对他说,只是有些事情她说了,无凭无据的,谁又能相信。再过十天,福伯那边只怕也有消息传来,而且以靖王的为人,肯定会派人去查探,与其空口说白话,不如等查到了几分事情的真相再说也不迟。
……
深夜,靖王书房。
燕淙元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萧寒,杜天翔眉头紧锁,坐在左下侧。右下则一溜排的坐着三位神态各异的男子,均是靖王府里的谋士。
一盏茶后,燕浣元抬起头,脸有疲色道:“南边的事情千头万绪,我这一趟也才理个大概。小寒,你回去一趟问出些什么没有?”
萧寒有些为难,“二哥,她说今日累了,不想说。等你查探到了,再说不迟!”
燕淙元皱着眉头把手指向萧寒,用力点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抚额长叹道:“你,长点出息行不行?不过是个女人,宠成这样!”
杜天翔因为父亲生辰那日的事,心里对表嫂感激,忍不住帮腔道:“二哥,不在乎这几天,咱们的人都派出去了,总会查出个眉目来!”
“杜太医,老庆王这事,王爷可等不得。”说话的,正是燕浣元的首席谋士刘滔。
刘滔此人,四十上下,长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是个胸中藏战将,月复内隐雄兵的人物。此人跟随靖王已有数年,献计献策,说出来的话极有份量。杜,萧二人对其相当尊重。
杜天翔轻笑道:“老刘,你这人素来是个慢性子,这会怎么又说等不得了?”
刘滔扶须思道:“天翔有所不知,那边也有联姻的意思,正在挑人呢!”
“倘若被韩王抢了先机,日后皇室宗亲这一块,靖王便树了一个大敌。老庆王虽然行事放浪,然位份颇高,便是当今皇上,也得忍其三分。”
说话的是燕淙元身边的二号人物蔡忠义。只看其名,便知此人又义又忠。再看其人,唇方口正,额阔顶平,一看就是个天生搞阴谋诡计的坏胚子。
如果说首席刘滔擅长阳谋的话,那么此人阴谋功夫堪称一流。
杜天翔深深的看了对面的三人一眼,面露忧色道:“二哥,如果咱们这边联姻成功了,万一燕红玉察觉了阿远……说不定就是一场轩然大波啊,我看还是慎重些的好。”
有外人在,杜天翔没有把话说得明了。燕淙元心知肚明却不置一词。
“再说庆王府的名声,着实是难听,听说那世子,不仅是好,府里还养着一群伶人,弄得好好的庆王府乌烟瘴气。”
燕浣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好办,把阿远换成你,正好舅母她为了你的婚事,正愁得不行呢,也省得你在其它女人身上乱花银子。”
“按杜太医身份上倒也门当户对,只是如此一来,太过打眼,反倒不美。”
杜天翔忙摆摆手道:“老卫说的对。二哥,我的那点子花花肠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嫁给我,目标太大啊,明眼人一看,都清楚这里头怎么回事,不行,不行!”
卫瑞哈哈一笑道:“杜太医年少风流,确实不适合。”
杜天翔面有得意之色,笑道:“知我者,老卫也。小寒,你说是不是?”
卫瑞,三十有二,落魄秀才,屡考屡败,屡败屡考,蔫嘎咕咚坏,与杜,萧二人走得最近。常常是有妞一起泡,有酒一道喝,有架一道上。在靖王府庞大的幕僚队伍中稳坐第三把交椅。
久未出声的萧寒乍一听到天翔叫自己,愣了愣神道:“你说什么?”
燕淙元见其脸色有异,抬了抬下巴,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萧寒皱了皱眉头,目光幽深,叹道:“二哥,我突然记起前些日子她问起我,十六在军中吃得饱,吃不饱。”
刘滔眼中寒光一起,突然道:“王爷,平王在军中,难不成军中短了粮食?又或者……”
蔡忠义拍案而起:“王爷,兵书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似一道闪电划过燕淙元的脑海。
他猛的起身,脸色大变,轻拍两掌,片刻,两个黑衣人破门而入,跪倒在地。
燕淙元低声喝道:“给六皇子送讯,让他留意一下赵虎那边的动静,若有异况,立即来报。”
黑衣人应声而出。
刘滔忙道:“王爷,御林军,禁卫军两处不得不防。宫中不得不防!”
卫瑞上前一步道:“王爷,兵部施尚那里也需提早做下准备!”
燕浣元剑眉紧锁,思付片刻,道:“小寒,你暗中去沈府一趟,让沈力留心一下御林军中有什么变动?天翔,以后父皇的用药,必须经过你的手。”
众心闻这,心头一凛,神色均凝重起来。
燕浣元大手一挥道,正色道:“你们,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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