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整个侯府喜气洋洋的氛围相反,书房里,忠勇侯穆云飞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英俊的脸上愁容密布。两个儿子一个脸色垂眸喝茶,一个若有所思。
“祥儿,义儿,你们说皇上这道圣旨究竟有何深意?月儿品貌才华虽然属上等,可是谦和不足,性子又略骄纵了些,京城里比她强的女子不说多,也绝不少。况且皇上并没有见过月儿,为何独独便收了她为义女?”穆云飞沉默半晌,忽然对儿子发问。
穆轻翔没有立时回答,大儿子穆端义想了想便答:“上回端阳节,母亲大人带姐姐进宫给皇后请安,赴了宫宴,许是那时皇后娘娘便对姐姐上了心?”
“不,没这么简单。端阳节京城有诰命的夫人皆携女入宫拜贺,月儿姐姐虽说品貌才情皆佳,在全京城名媛圈子里也算不错,但是光凭这个不足以如此。儿子以为,这事儿得从父亲身上思索。”
穆轻翔轻轻放下茶杯,抬眸,眼神清亮,接着道:“父亲贵为忠勇侯,以军功起身,是实打实的勋贵之家,圣上抚恤抬爱,收```姐姐为义女以示荣宠--二弟心中是否如是想法?”语气在姐姐哪儿微不可闻地停了一下,不过迅速接了上来,大哥与父亲没有注意到。
“难道不是吗?否则,为何皇上忽然下这道旨意?再说父亲为朝廷兢兢业业,用心守护,皇上此举也不无抚恤拉拢之意。毕竟,父亲手上还握有京畿天玑大营兵权二十万,护佑皇城安全,皇上总有些顾忌的。”穆端义目露疑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云飞听着两个儿子侃侃而谈,一会儿望望大儿子,一会儿看看二儿子,心中忧喜掺半,喜的是二儿子心思慎密,善于从细微处发现问题的关键。忧的是大儿子虽然聪明,心思却不够深沉,眼界窄了些,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儿子才是侯府将来的依靠。
穆云飞咳了一声,打断了兄弟俩的语锋,道:“义儿说的不错,为父只要一日手握兵权,皇上便得顾忌我一日,必要的拉拢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赐封月儿为公主,是在向为父示好。”
穆端义听完穆云飞的话,眼眉一挑看向弟弟穆轻翔,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挑衅,似乎在说,看吧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他还没得意完,又听到穆云飞说:“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掣肘。月儿封了公主,往后便居住在宫里,她又是这样一个性子,何愁钻不到空阴我一把?如此一来,侯府便与皇室绑在了一起,利益相关,皇上这是在告诉我,千万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穆云飞话未尽,穆端义已经明白了,俊脸咻得变得了一变,失声道:“那月儿妹妹岂不是皇上的``````”“人质”两个字他不几乎不敢说出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以后侯府便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这样被人拿捏住的感觉实在不爽,尤其那个人是皇上!
虽然穆端义没叫出来,穆轻翔和穆云飞却是了然,事实如此。不过事情应该不仅是这样的``````穆轻翔皱皱眉,接着说:“父亲,最近丞相府有何动作?皇上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他们不会如此安静。”
穆云飞赞赏的看了一眼而儿子,心想祥儿不愧是他的嫡亲儿子,说话永远一阵见血,相比之下大儿子就显得有些浮躁。
这想着,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前不久才挨了家法的二女儿,她从小性子爆烈如火,不知道退让,那次看她竟然不管不顾连长姐都打骂,事后还不知悔改,死不认错,他这才气不过对她使了家法。
虽然暗中关照过下人下手要有些分寸,她也伤的不轻。这几日很是忙碌,也没有到看过她,不知恢复得怎么样了,心中一时有些愧疚,神思便恍惚起来,还是大儿子出声提醒才醒过神来。
“说起来为父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次皇上赐下圣旨,实是一石三鸟之计,一为于我示好,二则是为了警醒我,这第三则是为了震慑文武百官,主要是针对丞相一脉。丞相曹思安虽然有个当皇后的女儿,于兵权一块却无论如何也涉足不下,对忠勇侯府他向来是防了又防,唯恐我暗地里对他下手。这一次,皇上赐封月儿公主,按说相府该十分警惕,虽然他们也警惕了重视了,不知为何,为父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
出于一个军人的直觉和朝堂上模爬滚打多年的政治嗅觉,穆云飞直觉这事儿十分怪异,却说不上是什么。
“父亲以为,曹丞相在这是在放烟雾弹,故布疑阵?”穆端义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道:“可是没理由啊?曹丞相不可能不清楚穆家与皇室一旦联合,首当其冲便是对他不利,他没理由不防范的。”
“这正是问题所在。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很着急,幕僚们聚起来议事也有好几回了,弹劾为父的折子也写了一堆,就待明天上朝发难。只是,为父感觉,不对劲。”一时想不透,书房里安静下来。
穆轻翔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俊眉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问:“敢问父亲大人,张德海公公出门前可否说了什么?”
语嫣阁。
内室里弥漫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穆轻语躺在床上,身形消瘦,头微微仰着,因消瘦而变得尖而细的下巴愈加突出,皮肤雪白近乎透明,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瓷白的枕头上,黑与白的极致对比,是一幅绝美的写意水墨画。
穆烟月踏进内室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穆轻语养伤都快半个月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这样一副怏怏的样子,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她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吗?
然而,看她的面相,不仅不似其他人那般病容满面,却还展露出如此惊艳的病态美,这样安静,这样别致,这样高贵,恰似那浓郁的中药味都湮灭在这极精致美间。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时候的穆轻语无疑是美丽的,连她都自叹弗如。
“语儿妹妹还未睡醒么?今日丫环听说妹妹大好了,却不想没见着,这才来看看,原是还未大好么?”穆烟月有心打破这静美的一刻,便开口询问穆轻语的贴身丫鬟,声音不大,却恰恰能将穆轻语从梦中唤醒而已。
果然穆轻语微微皱了下眉,却是被吵到了,不过还未醒来。这一皱眉的风情,却如微风拂过柔女敕的花瓣,款款跌宕,又如蜻蜓不经意间点了水面,浅浅涟漪。
穆烟月看呆了。这贱女人,白天粗俗爆裂,虽然美貌却没有灵性多了一股俗气,谁又知晓她一旦安静下来,却是这般天人之姿?
紫云掐紧了自己的手帕,心说果然是这样的!莫名其妙派个了丫环来通报解除禁足,问她为什么,丝毫不透露消息。
院里面的丫鬟婆子们几乎都是云氏的人,而且似乎得到命令闭口不谈发生了什么事,一手遮天哪!害的自己打探消息都没法。这不,一完事就巴巴地赶来找麻烦了。
努力平复下心情,紫云才控制住自己不向这位欣荣公主咆哮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二小姐醒了。
“二小姐昨儿个晚上拉到了伤口,疼了一宿,这会儿刚睡着。”紫云垂着头,小声回禀穆烟月,心里却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如是这样,倒是做姐姐的不体贴了,早该了解了情势再来的,没得饶了妹妹休息。”口口声声说着不打扰人家休息,声音却不动声色拔高了几分。穆轻语眉头皱的更深,不过片刻便睁开了眼。
“谢大小姐体谅。这一时半会儿小姐也醒不来,若大小姐无事,不如先去偏厅喝茶,没得小姐醒了骂奴婢轻慢了您?”紫云低头更小声的说。
“是大姐姐来了吗?”穆轻语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紫云转头看见二小姐撑着床想要爬起来,忙奔过去扶她。
穆轻语双眸无甚神采,看见穆烟月坐在屏风一侧,眼里便露了丝怒意,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敢发作。
果然,醒来之后又是一个没脑子的草包。
穆烟月满意的点点头,道:“姐姐来此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姐被皇上收为义女,赐封欣荣公主。母亲大人摆了晚宴,老夫人说了,要阖家庆祝一番,姐姐是来告诉妹妹不要误了时辰,惹得老夫人不快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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