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缭乱 第六章 赌约

作者 : 灸炼

行墨刚醒来,衣服还未穿好便听见自梦在门外有些慌乱地叫着门,口里还说着云公子怎样怎样了!行墨穿衣的手顿了一下,自梦这孩子素来镇定,可今天怎么突地那么慌乱,是云弟出了什么事么?

行墨迅速地将外衣一拢,束好腰带,连头发还未来得及整理便打开了门。M

自梦见大少爷终于开门了,心里的焦急顿时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也顾不得擦便扯着行墨的衣角,断断续续道:“少爷,你快去看看云公子吧!他今早醒来就不大对劲,有点像,有点像……”活死人。可这三个字,自梦硬是挤不出来,看着行墨皱起的眉头,自梦也只好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一看自梦这样子,行墨也急了,一把推开了自梦,往拢月的房间赶去。

一推开门,行墨看见了昨天,前天,大前天一直都在与他玩闹的云弟正平躺在床上,可是,气息却微弱得吓人。忽地觉得有股寒意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有些窒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床,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心揪成了一团……

“云弟,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别怕,哥哥在……”行墨有些无措地抱起拢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为什么会这样?曾经笑得那么温暖的人,为何会哭得那么绝望?那眼神,像是再也盛不下除了悲伤以外的东西,那么浓郁的情绪,让自己也能感觉那似乎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纯净得像白纸,笑起来却再斑斓不过的云拢月回来呢?

行墨的心狠狠揪着,但却再发不出一句询问的话语,只好紧紧地将拢月抱在怀中,像安慰做完噩梦的行炅一样,低声絮叨着“没事了,我在呢。”

自梦带泪地看着房中的这一幕,心里也愧疚起来。

小姐为什么要我监视着云公子呢?公子是个好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他一直笑着,总会对自己说“谢谢”,即使对自己再好的少爷,他也没对自己说过“谢谢”,可云公子却说了,而且,每天都说。

公子是好人啊!长得也像仙人一样……莫不是小姐看上他了?不可能,小姐对正君一心一意……可是……莫不是小姐不想娶云公子,却强要了他的清白?是的,一定是的!要不然,小姐不会要我将公子的行踪报告给她的……云公子那么好的人,却因为我……都怪我,我不该答应小姐监视公子,报告公子的行踪给小姐的,是我的错,害公子……

想到这,自梦已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出,打湿了衣襟。

拢月不言不语,只是哭,苦累了,便睡,睡醒了,还是止不住地淌泪。

这样来来去去了三天,这期间,拢月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连吃喝都是行墨一手揽下。可无论行墨怎么跟她说话,怎么开导安慰她,都不能使拢月的眼睛有一丝焦距。即使自梦在她床前自责忏悔,也不能让她的眼珠动一下。

云公子,死了!这便是自梦三天来,终于认清的事实。从前那个笑得很温暖的云公子,死了!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木偶,没有灵魂的木偶……

艾老当家听暗卫带回来的消息便是:哑巴已成活死人。为此,艾老当家摔了两只茶杯,怒斥:“会哭死过去的没骨气东西,没有价值!”最后,连放在拢月身边的暗卫也都收了回来。

这天上午,正在喂拢月稀粥的自梦刚要把手中的一勺粥送到拢月口边,却见拢月侧着头,出现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表情——皱眉。

自梦激动不已,连碗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碎了开来……

“公子,你,你好了吗?”自梦掩住嘴,热泪盈眶。

拢月这几天,一想到自己回不去,就心痛得不能自已。脑中一遍遍地回忆着自己这十七年来的点点滴滴,每想一次,便止不住那涌流的泪水,她,停不下来。

可这三天的里身边的人事,她还是知道的。拢月知道,行墨在她身边照顾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吃喝都不假手他人,连眼睛也是他每隔半小时就去换凉水敷着才不至于肿胀疼痛……

可是今天,为什么是自梦在?

“公子,少爷的妻主今天就要带走少爷了,少爷一直放心不下公子,如今公子醒了,少爷看到,也可以安心了……”自梦颤抖,想到自家少爷今天便不在这艾家,不由得有些伤心。

拢月猛地一怔,想到行墨那天听到他女乃女乃的话时的那份决然,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行墨是不会委身的,他的性格跟竹子何其相像,宁折不弯,这次,怕是真要应了他女乃女乃那句“尸体,抬到姬家。”了……

想到这里,拢月便顾不得其它了,掀了被子便要出门。

“公子!衣服!”自梦喊道。

拢月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想到艾老当家对那姬家的态度,也只好跑到屏风后面换了一套衣服。

当拢月从屏风后出来,自梦呆愣地看着拢月,心里有些纠结:公子这样穿,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好丢人。

拢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雪纺上衣,将头发一拢,也不顾自梦目光,便急急地让自梦带路去接待姬家人的地方……

拢月赶到接待厅侧门时,便感觉到里面的气氛犹如六方会谈。

“即使艾行墨今天跟我走,也不可能再做正夫了,只能是侧夫……”一个嘲讽的声音从堂中的左上位传来。拢月应声望过去,左上位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脸部线条冷峻,双眼有些浑浊,眼底还有深深的眼袋——不是吧?!弄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东西来让行墨相伴一生?换做是我,我也宁愿逃婚不嫁。这女人,明显是纵欲过度嘛!

“二丫头,行墨好歹也是‘十美’啊……委屈做侧君……”艾老当家言语含糊,与前几日的骂人相比,竟是有了苍老之感。

“老当家,艾行墨逃婚时怎么不考虑是不是委屈了我?委屈了姬家?他任性而为,那么便要为他的任性付出代价……”女子顿了顿,又开口:“这正君,是不可能给他的了!干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我姬家还肯让他入门,已是仁慈……”那女子满脸不屑,望向行墨的眼中满是鄙夷。

行墨听了那女人的话,脸已是一片煞白,衣袖下的双拳紧攥,暗暗压下胸中涌起的自杀念头——“只看一眼,看一眼,确定他没事了,才可以!”行墨心中暗念,待脑海中现出拢月温暖的笑靥,脸上的神色也松了下来,随即,嘴角也不自主地弯起小小的弧度……

古霖看着行墨,心里疑惑不已——他那高傲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能如此淡然了?还能笑着面对别人的辱骂?

姬泯烟看到行墨平和的脸上勾勒出的那一抹浅笑,不由得动容——“果然不愧‘十美’之名啊……”这样想着,心下也痒痒起来,忘了此时仍是在艾家,手便不自主地要探向行墨此时淡笑的脸……

拢月在门口看见的便是那坐在左上位的女子将手伸向行墨,眼中的**展露无遗。

一时心急的拢月,立时冲了过去,将行墨往自己身后一带,自己的脸便迎上了姬泯烟的手。

顿时鸡皮迭起——郁闷!在之前,那些男都不敢靠近自己半米之内,到了这边倒好,三番两次被女人****,真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云弟!”行墨疾呼,却心疼不已。这是第三次了吧?!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护着自己!这羞辱……

行墨望向姬泯烟的眼神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感情。

姬泯烟被行墨的呼喊唤得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停在了一张谪仙的面孔前,动了动眼神,才省起自己这是在艾庄。

尴尬地收回手,可姬泯烟的心思却离不开那张宛如天人的脸了,转念,随即弯起一抹嘲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只有艾大公子‘这般’的人身边才有这等不知羞耻的人在吧?!”话里的不屑加上在拢月身上逡巡的眼光,实在让人作呕。

“姬泯烟,你别太过分!”

“艾行墨,你当知趣!”

两人怒目而瞪。

行墨直觉不能容忍别人侮辱拢月,所以想也不想便直斥姬泯烟。

姬泯烟此时的心思全动在怎么来个“双美皆收”了,所以就想给行墨来个下马威。

“艾行墨,别说是你的一个小厮,就连你,我也是想碰就碰……”说完,便探手伸向行墨。

拢月见姬泯烟又起色心,便想也没想地抓住即姬泯烟的手,往后一掰……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起,厅中的众人被吼得愣在原地。

“你……”姬泯烟捧住刚才被掰断的手,不能成句。

拢月也被吓坏了,她只是下意识用了擒拿术,不曾想,自己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生生掰断了姬泯烟的手。

可,祸已闯下,只能由自己来承担了。张张口,拢月缓缓道:“要娶行墨,先过我这关再说……”

声音一出,脆脆地砸得众人又是一阵呆愣——只能说,这声音有种空灵的感觉,说不出的动听。未成语,便能迷了三分心神。

“你,你凭什么?”姬泯烟忍住痛,咬牙道,望着拢月的眼神满是不忿。

“就凭我会跟在行墨的身边,即使行墨在眼前,我也叫你吃不到,馋死你!”

“云弟!”行墨又羞又恼。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害臊的话来!

姬泯烟冷笑:“还真是应了‘不知廉耻’四字,说话都不带歇的,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艾老当家黑着脸看着厅中的对峙,其他人见当家主人都没开口了,也就都闭嘴不多言一句。

“那你敢跟我打个赌吗?”拢月笑了笑,这笑,却煞到了姬泯烟。

姬泯烟是色心不死,看着那笑容,月兑口而出:“笑话!我姬泯烟有什么不敢?”

拢月心里暗道,小样,上钩了!

表面不动声色,严肃道:“我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内,你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与我切磋,只要你打败了我,我便不再拦你娶行墨,相反,如果你一年之内不能打败我,那么你便不可再逼行墨嫁你,也不许做出对艾家不利的事!”

掷地有声。

连原本板着脸的艾老当家听到这话也不禁动容了。而在一旁的艾晔虹何止惊讶能表达,本以为拢月女扮男装是对艾家有什么企图,可是她却在帮艾家,这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这条件尽是你一个人在提,我可以提么?”姬泯烟的话出口,却成了商量的口气。

众人皆有些吃惊,那个鼻子朝天,狂傲至极的姬家二少也会懂得“商量”二字?

拢月笑了笑,有些无辜地反问:“我说了你不能提么?”

姬泯烟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望向拢月的眼神不再掩饰,尽是**luo的****,开口:“一旦你败给我,也必须嫁我,而且,是以正君之礼!”

全场轰然。

姬泯烟羞辱艾行墨的意图昭然若揭。

可当众人看向事件中心的艾行墨时,却不见他有任何的表情。那眼神只是紧紧锁着那个将他掩在身后的人,不见波澜。

拢月一听这话,汗毛倒竖,可……

“好啊!我答应你!但是你除了比武的时候,都不许你纠缠行墨……与我!”拢月答道。

姬泯烟微微一笑,不再多做纠缠:“没问题,小别胜新婚,你就等着我将你们这正君侧君一起娶进门吧!”

“小姐,不可!”一个中年女人俯在姬泯烟耳边说着什么。

拢月一看情况可能有变,于是便急急地拉着行墨离开了接待厅,怕姬泯烟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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