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心态的拢月再伸手去取那蜡烛,却发现原本烛台的位置下有一个凹陷,里面又是一张纸条,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往左边走,每隔五步就点亮一只蜡烛,共有八只。
拢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左边走去,分毫不差,第五步的时候就会有一个烛台。
拢月按着顺序,一只只地点亮蜡烛。
待到第八只蜡烛点燃的时候,安静的竹屋忽地就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拢月这才想起,这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踏入这件竹屋的时候便没了的。那时只想着与那些纸笺斗气,却是没注意到这个变化。
随着吱吱呀呀声音的再次消失,整个竹屋就变得亮堂了起来。
拢月也在此时才看清了这屋里的一切。
竹屋大致看来是一个正方形的占地,每一寸都是由竹子拼接而成。在竹子围成的四面墙壁半人高的位置上,各开着四扇小窗,洒下的月光喻示着夜幕的降临。在小窗下的位置,是一整排,跟墙壁一样连贯的柜子,除了在门的位置有一个缺口,整一圈,都是连起来的。柜子上每隔五步便有一个烛台,数下来,整整有三十二个。而除了拢月点亮的那十只蜡烛是正常的火焰颜色,其余的二十二只都是红色的火焰,端是诡异非常。
在那半黄半红的灯光下,屋子中央那个巨大的八边形石台上接连飞出几只白色的小虫,在石台上盘旋了几圈后,便往四个窗子飞去,再无任何踪影。
拢月在心里暗暗地数了数,有十只之多。
等了一会,拢月看着那石台好像不会再飞虫子出来了,这才走过去,凑近了瞧那石台。
可这不瞧不知道,一瞧,惊起了拢月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石台其实是一个被毁了的八卦图,标着什么“离,巽,震,艮”的字样,但是让拢月惊讶的不是这个毁了一半的八卦图,而是那八卦图上的东西。
只见这八卦图上毁了的一半是一团似被火烧后的焦黑,但是完好的那完好的一半却是密密麻麻地趴着一堆白色的爬虫,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结合之前那飞走的几只,拢月觉得眼前的这堆爬虫蜕化后便会是飞走的那几只的样子。
顿时浑身便止不住地打寒颤,有点恶心。
因为这堆爬虫,拢月也不大敢靠近那石台,便走向了之前她点亮那八只蜡烛的那个窗口。
走到那窗口,拢月伸手模了模窗沿,心道:真是如此。
这四扇小窗无疑是在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后才开出来的,而拢月刚伸手触到的地方,便有一个切口一样的粗糙感。
这间竹屋,估计有着什么机关……
环顾了一下四周,拢月懒懒地将眼光收回到眼前——那月光曳着落到自己按着柜子的手上,让本就有些嶙峋的手背显得苍白无色……
就在拢月怔神的这一会,艾庄却是乱成了一团。
艾老当家看着堂下狼吞虎咽的那几个人,心焦,却也只能等他们吃完才能问话。
行炅听到有人从杳音林出来就急急地赶过来大堂这边,可进门就看见那几人在胡吃海喝的,而自家女乃女乃也不说话。
行炅记得丰细迁来之后,自家女乃女乃便有些惶恐,那眉头终日皱起,直至今日,那面色虽有不耐,但是眉头却是舒展了不少。
的确,现如今总算是有点消息了。
不管是好是坏,终是有些准信了。
那几人酒足饭饱后,便齐齐地坐到了一侧,等着艾老当家问话。
“你们可有我孙儿的消息?”艾老当家支使着下人上茶,自己却是急不可耐地开了口。
“回老当家,我等探不到分毫。”堂中一个身着绿衫的壮硕女子开口,语气满是惋惜。
这五人,决定进了杳音林便没想着活着出来了。用着赏金安顿好家人,就毅然地去了。任她们如何想象,也没料到自己会完好地出了来,所以对于没赚到的那笔消息赏金,还是有些惋惜。
艾老当家问了一个问题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悻悻地离开了,留下了艾晔虹和行炅去招呼这些散侠游人。
艾晔虹倒是没艾老当家那么绝望,心道:既然这些人能出来,那么行墨拢月也有可能出来。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的。
行炅见自己娘亲也不多问,无奈地就自己开口问了那五人一些问题。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却是隐隐约约地保证了拢月和行墨他们的安危。
那五人说杳音林里也不缺吃喝,就是迷路这点很是折磨人的心神。她们进去了几日,却是一直在原地打转,根本就走不远。再问起她们如何出来,却都语焉不详,都说本来还以为仍旧是原地打转,却不知怎的,就走了出来。
行炅得知杳音林没什么凶禽猛兽也就暗暗地安了心,照例去杳音林的外围守着。
到了杳音林,只见那外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守卫,在黑夜的笼罩下也没有丝毫的懈怠之感。
行炅不由得长叹一声,望向杳音林的视线也不由得失了焦距……
再说回此时的拢月,她原本还在愁接下来该如何呢,眼前的小窗便有一方素笺随晚风飘来飘去的,甚是扎眼。
拢月翻了翻白眼,一把扯过那张纸笺,了出来:滴些血在那八卦台上。
掏出小刀,在指尖轻轻一划,便有血渗了出来。拢月捧着渗血的指尖,走到那八卦台前,轻轻地滴了一滴在那焦黑的半边八卦上,后来转念一想,又避开那些虫子,在完好的那半壁上又滴上一滴。
那两滴血在滴入八卦台之后也不知怎的就不见了,屋子随后又发出了那种“吱吱呀呀”的声音,拢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那些柜子的柜门尽数不见了,黑黝黝的柜子,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探出来……
再看向响声最是严重的地方——燃着整整八只红色火焰的蜡烛的地方,那的柜子里出来的东西已经可以看得见了,是一块大的木头……
拢月直觉要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有害的,便冷眼看着这些东西出来,直到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平息。
那燃着八只红色火焰的蜡烛底下此时已经是一张卧榻,古朴的红木色,足足占据了这房间三分之一的面积。再看其他的柜子,除了门边的柜子里是被褥,其余的此时已是由满满的书籍填充。
一时间,冷清得有些诡异的竹屋顿时多了一点人气。
拢月往那榻走去,等到了榻边时,一张纸条不出意料地在榻上安然地躺着:天色已晚,睡吧。
拢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个竹屋的主人。
抱来被褥,拢月稍微铺了一下床,便躺到了榻上去。
许是今天绷了一天的神经,拢月的身体一挨到那榻,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再闭上眼,便重得再睁不开了,不一会,呼吸便平稳了起来,似是睡着了……
*
绿袖端来了一杯安神茶,放在了艾老当家的手边,安慰道:“当家的,喝杯宁神茶吧……”
艾老当家拿过那茶,抿了一口,却是长叹一声,语气有些怅然:“那几人交给了‘渊骨堂’了?”
“是的!”
“这个劫,还不知道怎么渡呢!”艾老当家皱起了眉头,盯着手中的茶,有些愣神。
“当家,所谓祸福相依,只要平安的过了这件事,不仅是墨少爷,就是对艾家,也是好的!”绿袖伸手在艾老当家的头上按了按。
“可这平安难求啊……”艾老当家舒服得闭起了眼睛,可绿袖安慰的话丝毫不能减轻她心中的忧虑。
“也说那个云拢月,瞒着这么个大身份,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也不会由着她乱来啊……”绿袖不忿地嘀咕道。
艾老当家挑眉,苦笑道:“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吧……要不是丰细迁亲自来说,我也不信的。”
“也是!”绿袖开口,“要是她自个来说,我们都不会信的。这没了十几年的人,说出现就出现,谁信啊……”
艾老当家“啧”的一声,却不再开口,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扑棱棱”一声响,绿袖回头,便看见一只鸽子立在敞着的窗边,悠然地理着自己翼上的羽毛。
“怎么了?”艾老当家感觉到绿袖按摩的力度轻了,便开口询问。
绿袖走到窗台将那鸽子捉了下来,拿下它脚上的竹筒便将它放飞了。
艾老当家拿过那竹筒,这并不是自己的联系方式……
打开竹筒看了里面信笺,艾老当家却是好一顿激动,直喃喃着:他们找到行墨了……
原来,这信笺是另一批出了杳音林的游侠发回来的,她们说在杳音林中遇到过行墨,但是行墨不肯跟他们走,坚持要去找拢月。她们出了杳音林,却发现到了翩国了,不是之前的那个入口,这才飞鸽传书到艾庄。
“这么说,墨少爷没和云拢月一起?”绿袖看完那信笺,有些担心地说。
艾老当家沉吟:的确,那云拢月不和行墨一起,找到了行墨也没法知道她的消息呐……
“当家,要将这消息发给‘渊骨堂’么?”见艾老当家的面色有些阴沉,便小心翼翼地问了出声。
“发过去吧!丰细迁也说了,无论什么消息都要让她知道的!”艾老当家大手一挥,便闭眼假寐起来。
绿袖得了令,便下去准备了一番,回来时,艾老当家已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