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在不大的石室中回荡。
躺在石床上的男人蜷缩着身体在苟延残喘,生命的徽兆在他身上快速流失。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狱卒大刀已经落到床下,握刀的手掌无力地搭在石床边沿上。
他知道自己快熬不过去了。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严重的外伤加内伤又怎能就这样痊愈?
前面他一直在咬牙支撑,他己十四就算山穷水尽也绝对不要示弱于人,何况当时内有忧患、外有强敌。他不想让伙伴把他当废物看,更不想拖累自己的伙伴。
其实他是害怕再一次被自己的伙伴抛下吧……
朦胧中,己十四觉得自己似乎再次回到了那个让自己永生都无法忘怀的边城。
一望无际的沙漠,炙热的快要烤死人的阳光,还有不到二十人的残兵败将……
传山和庚二正在往大厅的方向模去。
他们此举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敌情并不准备做些什么,想要两虎相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其中变数太大,传山决定在行动之前先找己十四好好计划一番。庚二……他总觉得这家伙靠不住。
庚二不知他心中所想,在己十四负伤、传山战斗力太低的情况下,自觉自己是这两人的唯一依靠,一改往日畏缩怕事的模样,一时斗志昂扬,只恨不得马上就大战一场。
一条黑影从山壁上滑过,滑到两人头顶,探头探脑地打量他们。
庚二没理那条黑色长蛇。这就是条贪婪的妖物!到现在还没对他身上的灵石死心。
传山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黑影“咻”地钻入石头缝隙中,似乎很不想与传山照面。
传山模了模下巴,低下头瞥了眼庚二道:“把拳头举那么高干什么?想跟谁打架呢?快点,打探完了带我去找十四兄,我有事和他商量。”抬手一巴掌拍醒激动得双颊通红的某人。
庚二敢怒不敢言地揉揉脑袋,刚才的激动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个性使然,他经常会这样,一时会因为某种刺激变得特别有激情,可激情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来没有能坚持过一刻时。
对了,他现在明明比这家伙强,也不用担心规则的问题,为什么他还这么怕他?庚二反应过来,正想挥拳头表明自己的强大。
“嘘。”
“怎么了?”庚二举着拳头下意识地弯腰、压低声音。
“你听。”
听什么?他早就听到有人走过来了。不过以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来人应该看不到他们才对。
传山白了这不明状况的笨蛋一眼,一把把他推进拐角深处,自己也挤了进去。
在他们躲好不久,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大表哥,这些矿奴真的都要杀掉?”
“嗯。”
“一个不留?”
“怎么?你小子想发慈悲?”
“哈哈,头,你这小表弟根本不是什么慈悲心大发,他呀,他是看中了那几个剩下的女奴。哈哈哈!”
“喂!光说我,难道你就没那个想法。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说那个穿绿裙子的妞长得不错想要弄弄的?”
“去去去!小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就开始想女人。不过,头,那穿绿裙的妞长得真的很水灵啊,不比那窑姐儿差。那个……您看您有没有办法把那妞给留下来?”
“你们一个个都被猪油蒙了心是不是?这些人都是上面要求杀的,命令上说得明明白白,要求一个不留全部解决。谁敢偷偷留人?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话声一下沉寂下来。
躲在拐角处的传山眉头紧紧皱起。他竟然猜错了,不过如果真想要矿奴们的命,为什么不再等上一段时间,干脆等人饿死得差不多再进来不是更方便?
“大表哥,这些矿奴说是还剩下三百多人,难道都要杀?”
“你小子别想糊涂心思!”大表哥厉声提醒道:“这些矿奴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上面慈悲,让他们干活抵罪,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可是你看看,让这些人活着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吃得多浪费粮食不干活也就罢了,还敢闹事!你知道我们这次死了多少兄弟?一百二十人!一百二十人啊!”
“小田,头说得不错,这些矿奴都该杀!你对他们起仁慈之心,只不过害了自己而已。”
“可是我怎么听说事情是由两三人闹起来的,很多矿奴根本就不知情。”
“你懂什么?别瞎说了。上面说这些人该死,这些人就该死。你管事情是谁闹起来的?”
“哦……”
“小田,你大表哥说得对。我们做人手下的,最主要的就是听令行事,其他的莫问。懂不?莫问。”
“那为什么不干脆等这些人死光了再进来?”
“不知道。上面只要我们把这些人抓到一起,至于处死他们的侩子手另外有人。”
“好奇怪……”
“小田,别多问了。来,咱们聊那几个女人,我觉得除了那个穿绿裙子的,那个头上包布的女人长得也挺风骚,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还有一个半老徐娘也不错。”
一队狱卒嘻嘻哈哈地从传山二人面前走过,也不再提矿奴如何处置的事,只拿那几个女奴说起了荤段子。
与此同时,一行鲜衣怒马的朗国青俊正在向云山疾驰而来。
天色已经擦黑,马队点起了火把。
被队伍护在正中也是跑在最前面的人物面目俊朗,颚下有胡须,乍一看贵气逼人,只是双目过于阴沉了一些。
“还有多远?”该人身体端坐马身稳如泰山,在疾驰中仍能开口问人。
幸好护在他左边的男子耳力不错,听到后立刻回答道:“启禀殿下,进入山道不远就是。”
话语间,山道已至眼前。马行速度也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抬头向前方看去,山道虽然比不上管道的宽广和平坦,但也能看出特别拓宽、夯实后的痕迹。在山道两边还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木屋。山道延伸入山林深处,一时也看不出尽头在何处。
行山道不足百尺,出现了一道栅栏拦住了众人去路。栅栏两边已经高高挂上了两盏气死风灯。
“来者何人?这里是朗国官府辖地,没有通行文牒不可进入。”负责看守煤矿的狱卒听到声音连忙从岗哨小屋跑出,大约看出来人不凡,哪敢得罪,问话间连一向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
“大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跟在队伍最后的一名身着朗国最低级地方官员服饰的中年男子赶紧抢前两步,站在太子身后,对狱卒们喝骂道:“你们的头目呢?还不喊他出来拜见太子殿下。”
“黄大人?”一名小头目认出了来人的面目,这不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吗?想当初他们被分派到这里时,曾在上司的带领下去拜见过这位大人。
“小的们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小头目也不知太子殿下这样的尊贵人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吓得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小头目一跪,其他人哪敢不跪,一个个又惊又怕,跪到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打开栅栏。”太子殿下冷声道。
“是。”护卫接到命令,立刻命狱卒们拉开路障。
栅栏一开,太子殿下一提马缰,领头直入。
被挤得难过的庚二用劲推了推传山。
传山像是毫无所觉。
“喂,往外站一点。挤死我了。”庚二抗议。
回过神来的传山低头瞅瞅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庚二,故意往前又挤了挤。
“呃!”庚二整个人贴在了洞壁上,差点被挤扁。
传山笑出声,往后靠在了洞壁上。
庚二总算喘过气,连忙转过身七挣八扭地硬是挣月兑了出去。
“你你你!后面明明还有这么大的空隙!”
“庚二,我觉得有点不太妙。”
“什么不妙?”叉腰骂人的庚二自然而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
庚二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对于修真者来说,感觉这东西有时候会非常重要。你虽然修魔时间不长,但你服食的骷髅果却是魔界至宝天生魔物,这些天生的魔物往往对于自身吉凶、天地变化都会有极为敏锐的感受力。这跟预言不一样,可以说是某种直觉吧。你的感觉告诉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传山模模下巴,没想到自己一时感慨会引来庚二如此重视,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是好事,我觉得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那就肯定不会是好事。”庚二斩钉截铁地道,随即往后倒退三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离你远一点,你也不要主动贴过来。我说真的,你别当我开玩笑啊!”
传山呆愣三秒,一挺身,上前一把勒住庚二的脖子,阴森森地道:“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和你形影不离,你就别想甩月兑大爷我了。走,带我去找己十四。”鉴于这种突然升起的奇怪不祥之感,传山决定暂时放弃去大厅打探,他要去找己十四好好商量一番再谋后动。
“不……放、放开……呃,好吧。”
传山不知,就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感挽回了己十四一条生命,如果他选择先去大厅探看再转去找己十四商量,后果很可能将不堪设想。
庚二不知是否察觉了什么,听传山说要先回去看己十四,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石室跑。
黑色长蛇一路偷偷跟着两人。
“十四兄,我们回来了。”
知道己十四比一般人警醒,为了不莫名其妙地挨上一刀,庚二一打开石门,传山就在门口叫了一声。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不妙!”传山脸色突地一变,抢过庚二,冲进室内。
庚二点亮烛火,传山已经站在石床边。
“己十四怎么了?”
“十四兄?十四兄?!”传山没有回答,只一连串地呼唤己十四。
可己十四此时已经烧得稀里糊涂,朦胧中只觉得痛苦异常,恨不得立刻解月兑而去。
传山左手掌放在己十四的额头上,手下温度当下就让他惊了一跳。耸耸鼻头,并不陌生的腐臭味传入鼻腔,可这显然不是他身上的味道。
传山弯腰,把鼻子凑到己十四胸前闻了闻,随即右手骨一划,撕开了己十四缠在胸前的布条。至于他的右手骨指尖为什么会在他需要时变得那么锋利,他在这一刻并没有想太多。
裹在布条里面的伤口已经化脓,黄/色的脓水夹杂着一些黑红色的血水从伤口流出,味道臭不可闻。
“你没跟我说十四兄已经病得这么重。”传山脸色凝重。
“我离开前他还能坐得起来。”庚二看清伤口,下意识地张口道:“他什么都没说,问他,也只说没事。”话没说完,随之就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推卸责任感到羞愧。
传山瞥了他一眼,没过多责怪他,“你也不是有意的。十四兄这人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恐怕到死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去打点水来。”
“哦。”庚二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水罐。
传山看看那个不小的水罐,再看看庚二平坦的胸部,忍不住又瞥了这人一眼。
“还要什么?”充满愧疚的庚二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还需要什么,立刻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大方。
“有伤药吗?”传山不无希望地问。
庚二摇摇头。要有伤药,他又怎么会到现在不拿出来。
传山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修真者吗?身上就没带什么灵丹妙药?”
庚二犹豫了一下道:“我身上有药是有药,但不适合普通人类服用。”
“试试呢?”手下的温度告诉传山,如果再没有有效的药物,这条汉子很可能撑不过这两天。
庚二脚尖蹭着地面,抓头苦恼地道:“如果你希望己十四一服下就化作血水一滩,那么我们可以试试。”
传山闻言,没好气地夺过水罐,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襟浸入罐中,浸湿了充当汗巾给己十四擦汗降温,又把他胸前的脓血尽量擦干净。
在这个过程中,己十四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鼻中发出吸气困难的“呼哧”声。
庚二默默地立在一旁,抓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相当苦恼。
传山心中懊恼,恨自己就算修魔,可面对同伴的伤情病情仍旧手足无措。
两人都没想到一回来就会看到己十四正处于弥留之际,当下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甚至连饿得咕咕叫的肚皮也忽略了。
“没有办法了吗?”
传山低沉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抹去脓血的伤口深可见内脏,护住心脏的肋骨断开,万幸没有让断骨插入心脏,传山也不敢扒开来看个究竟,只能把表面溢出的脓血擦净。这样的伤势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躺在床上哭爹叫娘动都不敢动一下,己十四竟然拖着这样的伤势没让任何人察觉到。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本身为土、水属性,可以用水灵气滋润他的本源,激发他身体的活力,只是没有对症的药物,没办法让他立刻痊愈。”
“你早说啊!”传山松了一口气,随即气得狠狠瞪了庚二一眼。
经庚二提醒,传山也翻出了磔魇这方面的记忆。确实灵气可以帮助修复伤势、恢复体力,可是也必须要同宗同源才可以起到效用,最起码也要相似的灵源。而能帮助任何生物进行疗伤、治病的灵源,一般皆是本源为木源力和水源力的修行者。
但就算是以木、水为本源的修行者也并不是人人都具有疗伤治病的能力,这些能力都需要学习和修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神医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庚二扭扭捏捏。
“你快说呀!没看己十四快死了!”传山简直要给这人气得七窍生烟,你要磨菇也别在这时侯磨呀。
“不过那是指我的肉身修为可以达到凝气三阶以后可以做到,但现在我顶多只能帮他降降温,稍微拖延一点时间。”庚二快速说完,立刻闪到一边。
传山转过身,对庚二勾了勾手指。
庚二摇摇头。
“过来。”
“不……”
“你他娘的赶快给我过来给他降温!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你懂不懂?还是你想己十四马上就嗝屁玩完你才高兴?”传山给他气得大吼,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笨蛋做小弟?胆子还小的跟老鼠一样。
“可是没有对症的药他还是会……”
“闭嘴!”
庚二紧紧闭上嘴巴,只有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来转去,似乎十分想把剩下的话说完。
传山懒得理他,让他赶紧过来给己十四把高烧给降下去,否则光这么烧就能把人给烧死。
庚二乖乖坐到床边上,一只手搭上己十四的额头,一边转头看传山,张开口……
“闭嘴!做你的事。”
“呃……”
“我不是叫你闭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庚二一心二用,一边用灵气滋润己十四的身体,帮助他恢复元气,一边在想要不要把没说的话说完。约一炷香后,瞅瞅床上呼吸渐渐变得平静的己十四,再瞅瞅在石室中转来转去的半骷髅人,想了想,庚二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他怕以后再说,这人会真的暴打他一顿。
“我就说一句话,你听我说完,这句话很重要,如果我不说己十四就真的死定了。”
“说!”
“我发誓真的就一句话……”
“我、叫、你、说。”传山真的快给这人气晕了,有他这么废话的工夫,一句话早就说完了。
“哦,我就想说,那个……青云派的道士身上应该有治伤的灵药。他们这种入世的修真门派,低阶弟子身上总会带有一些适合普通人类的灵丹妙药。我说完了。”
传山沉默半天,终于挤出两个字:“……很好。”
庚二抬眼偷偷地瞄他。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但要诱使那贼道士和磔魇对上,同时还要把他扒光。”
庚二眼睛一亮,他对把人扒光,尤其是扒光这种身上和穷苦矿奴比起来绝对有不少油水的修真弟子充满兴趣。
“我也去!”
“等己十四能缓过气再说。对了,庚二兄。”
“嗯?”庚二还在幻想那个小道士身上有多少好东西,一时没有注意到伙伴的口气。
“既然灵气可以滋润人的本源,减少痛苦,当初你为何不用灵气助我?”传山的脸色乃至声音都变得阴沉沉的,似乎庚二一个回答不好,他就会扑上去咬他一口。
“凭什么?”
下意识吐出这三个字的庚二在最后一个字落音后,差点没悔得咬到自己的舌尖,也不敢看伙伴的脸色,连忙亡羊补牢道:“那、那时候,我们不是还不太熟吗?而且我还以为你是修魔者,我的灵气对修魔者来说可没有什么帮助。”
这是谎话,这绝对是谎话!可庚二能在这时候告诉传山,他的灵气中蕴含浓厚的混沌之气,对任何生灵、死灵、魔物、药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吗?只不过他的肉身修为太低,如果用自身灵气为别人疗伤,那么他的灵气就会很快枯竭,至少要休息上一两天才能恢复得过来。
不过这话他哪敢直接说?他可不想被这个看似正义善良实则奸诈狠毒的修魔者一巴掌拍死,更不想成为被算计的对象。他庚二只是看起来有点呆,又不是真呆!
传山嘿嘿奸笑了两声,见把庚二吓得差不多,立刻满意地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己十四身上。他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庚二说得没错,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建立真正的伙伴关系,怎么可能让人家凭白用灵气给自己止痛?不过也不能这么就放过他,怎么也要吓他个三四五天才是。
看,他就说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了嘛。
“药,你可别忘了。”
“没忘,我不是在想着怎么取么。”传山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他正在心中把拟定的计划进行修正。看己十四这样,看来是别想帮他出谋划策了,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还有那三百多号矿奴,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们即将被全体宰杀,如果就这样不管,怎么也越不过自己的良知。
“那就好,那我……”话没说完,就听“咕咚”一声,庚二两眼一闭瘫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了?”传山吓得跳了起来。这下好了,躺着的还没站起来,原本站着的也躺下了。
庚二虚弱万分地睁开眼,嘴唇蠕动道:“灵力……耗光了。”
“你!你怎么早不跟我说?”传山跪在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笨蛋,如果早跟他说,他也不会故意吓他了。他不说,他哪里知道他用灵气帮人疗伤止痛会损及他自身?
庚二摊开双手,无力地嘟嚷,“说也得治,不说也得治,总不能看着己十四死吧。”
传山叹口气,抱起他的头放在膝盖上,“多久能恢复?”
“一天左右。”庚二闭上眼睛,他是真的累了。
传山模模他的脑袋,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石床其他地方都没有铺盖,无奈,只得跟十四兄挤一挤了。
抱起庚二放到石床上,看他疲累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可还是推了推他,“十四兄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己十四的呼吸已经平定下来,面色也显得红润了些许,身体也放松了,不再像刚才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弥留样。
庚二勉强睁开双眼,吃力地道:“如想他长生,不伤及本源,取药自然越快越好。如果只求百年寿命,他还能支持一个月。”
传山皱眉。他也知庚二说的长生之道是什么意思。这涉及到己十四将来能否修真的问题。
让不让己十四修真,这不是他能判断的问题。就算己十四本身不想长生不老,作为朋友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己十四失去这种机缘。
也就说,现在找药取药将成为他必须马上去做的头等大事。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庚二担心地看他。
“没事,我会量力而为。”
“等等,……这个给你。”庚二缓缓抬起右手,从怀里模出一样东西递给传山。
传山摊开手掌看了看,一枚玉色的小小的龟甲。玉龟?传山心中一动。
“带上这个,这……可以遮掩你的魔气。”
“……谢谢。”传山握紧龟甲,郑重地说道。
“嗯……用完……记得还我。”
传山刚刚迈出的脚步顿了一顿,心中的感激立刻不翼而飞。
还给你?做梦吧你!
明灵子盘坐在高台上,用神识一点点搜索矿洞中的生灵。
借用师祖赐给他的法宝,他可以把自己的神识扩大十倍,虽然覆盖面只有百丈方圆左右,但在金丹期及以下的修真者中已是相当傲人的成绩。
随着神识一点点扩展出去,百丈方圆内的矿洞情形逐渐出现在脑海中。
罗传山、庚二,他一定会把这两人找出来。尤其是那个叫庚二的矿奴。
因为庚二不惧道法的表现,初时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为了矿中灵石而误入矿洞、又被禁制限制无法逃出的同道。可在他们继续调查后发现,这庚二并不是自己闯入矿洞,而确实是被朗国官府判为有罪而送至矿洞为奴,罪由也相当有意思。
这下师门中好几位师长都对这人产生了兴趣,猜测这人是否天赋异禀,或者身怀护身奇宝,当即就下达了生擒此人,不到万一不可伤此人性命的指示。
有预言及不死的能力?明灵子不承认自己在妒忌一个低贱的矿奴,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在把这人送进师门前先彻底研究一番。他倒要看看这人是否真的具有这两个哪怕修真者也会万分垂涎的能力。
至于那个罪魁祸首罗传山,师兄明诀子也嘱托过他,让他千万不要把这人给玩死了,千万要留他一条贱命,看看传说中骷髅果的效用。
嗯?有人来了?而且……不对!有魔气!
明灵子猛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