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 第四章

作者 : 悦下花千

午夜,紫竹林深处。焱亮一身夜行衣融入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他的步伐很轻,像是生怕打乱了夜的静谧。竹林深处,一袭红影若隐若现,她背对着焱亮的方向,所以焱亮只隐约看得见那如绸缎的长发直垂腰间。“你是谁?”焱亮停了下来,俊眉紧皱。眼前的女子,竟然不是武情。虽然只是看到她的背影,但焱亮绝对肯定她不是白天所遇到的武情。“我叫旻月。”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冰冷,带着些神秘,如同这夜色,凄凉而绝美。“旻月?”焱亮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魔教第一少年旻月!”“原来你也知道。”旻月笑了一笑,缓缓转过身子。以为能看见她样子,却终究还是被面具所掩盖。旻月戴着一只金色面具,在冷冷的月光下闪闪发着光。她的整个脸只露出了眼和唇。但是黑夜中,掩盖了她的风姿。“原来魔教第一少年,竟是个女子!”焱亮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滋味。“女子又如何?”旻月笑了一笑,“武媚娘也是女子,她也可以得天下。那我为什么不能是魔教第一少年?”焱亮向前走了两步,似乎胸有成竹,只淡淡回答道“可是最后,她还是将江山还给了李家。”“人老了,所以糊涂了。”金色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旻月同样有着自信。“我知道你有野心,不然你就不会暗器伤人胜出。只要我们合作到时候整个武林都是你的。”焱亮微笑着看着眼前高傲冷清的女子,笑容慢慢凝聚。旻月从长袖掏出一本书扔给他。“学会了,你就有把握在大会中胜出。”“澜海决?”焱亮望着手中的武功秘籍,有些难以置信。澜海决是三十年前澜海大师亲创的绝技,当年澜海前辈就是凭着澜海决而杨名天下的。可是,在一次意外之中,澜海决就失去了踪影,了无音讯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出现,在魔教中人手上。三天后,人们怀着兴奋的心情再次将比武场包围。第一天就如此精彩,想必后面才是真正的高手出场。余青阳却没有前去观看,而是和小奴悠闲的坐着小舟在太湖水中畅游。只有十几根粗竹围成的竹筏,简单却坚固,两个人就盘膝而坐,随着流水随意的漂流着,欣赏着两岸的美景。太阳半挂着半个身子躲藏在巍峨的群山背后,周围的红霞染红了半边天色,偶尔飘过几朵彩云,掠过几只飞鸟。“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静静的看着时光流走,就算让我一辈子在这里漂泊我也愿意了。”小奴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余青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俊秀干净的脸上,给了小奴一种错觉。余青阳也看向小奴,只是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简单自由,而我不同,我还有仇未报。”“如果有一天,你报了仇,以后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小奴突然忧虑起来,毕竟余青阳的仇人是魔教。“我从来不去想以后,因为这是无法预料的。”余青阳站了起来,走到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看擂台比武而是要游江呢?”小奴话锋一转,挑眉问道。“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吧。”余青阳转身,淡然一笑,“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我自己的事,这样对你好。”“那你不去找盟主么?”小奴低头,看着旁边的流水。余青阳摇头,“正派的人,并不是都像你说的那么嫉恶如仇,有时候,我会很难分出好坏。还是让我自己去冒险,成败都好。”小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珍重。”余青阳笑了一笑,目光又融入了夕阳之中。半个月的武林大会终于结束,新一任武林盟主竟然是谁也不认识的少年。这让蔡京的计划失败,他原本扶持的高手一个个落败,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不请自来的少年盟主。但,蔡京绝不会就此罢休。新任武林盟主萧弋,年方19,苏北人也。半个多月以后,武林大会已经落下了帷幕,人们也渐渐遗忘这些江湖事迹。他们的生活原本就应该归于平静安宁。春风楼彩春阁内,武情一身红衣端坐在桌前,而她面前是一个青衣如斯的温润少年。“公子可是从不理会小女子的。”武情嫣然一笑,似乎有意挑逗着他。“收起你的那一套,我可不是你的客人。”青衣少年转身,俊秀的眉下一双如珠的眼直盯着武情。“那你还这么看着奴家?”武情笑着起身,关上了西面的窗户。“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蔡京马上就要回京了,你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么?”旻月的语气轻了几分。“嬷嬷说,金爷会给蔡京送行,到时候少不了姑娘伺候着。”武情看着旻月,眼神渐变得冷淡。“很好。”旻月起身,“你自己小心。”转身准备开门。“你真的要将我献给蔡京?”武情突然问。“有何不可?”旻月挑眉,回答道。“我是你妹妹,不是你的工具。”她的语气里有些失望。“你要做的只是取得他的信任。”旻月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十五,月圆。今天也是金爷为蔡京践行的日子,武情作为春风楼头牌花旦,自然是免不了上前献舞的。有了这样的好机会接近蔡京,她本该高兴,但是因为今天是十五月圆,对于她和旻月来说,是灾难的日子。酒过半旬,歌舞姬趁势出场。顿时整个酒楼都被乐声萦绕着,欢乐祥和。武情一袭白衣,素雅如雪,在周围红红绿绿的纷扰中格外出尘,也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漂亮的脸蛋,妖娆的舞姿,使得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集聚在了武情一人的身上。蔡京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却看到了武情眼里的忧愁,稍纵即逝的忧愁。舞毕,在场的人都不禁拍手叫好,打赏了一众舞姬。金爷向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遍向蔡京问道“蔡爷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不如今夜就让姑娘们好好伺候着?”蔡京看了嬷嬷一眼,才道“武情留下,其他人退下吧。”众歌姬纷纷退了下去,大厅下只剩下了武情一人。“上来。”蔡京对着下面的武情说道。武情点头,慢慢走向前去。蔡京又命她在一旁坐下了。然后就和金爷说着客套话了。金爷起身,凑近蔡京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转身对武情说道“还是请武姑娘移步彩春阁,蔡京稍后就到。”武情起身,回了礼就离开了大殿。大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郊外旻月捂着胸口艰难的穿过了一片红树林,树林外就是败落的城隍庙,只要月光照不到她身上,她的疼痛感就会减轻些许。这次的任务还未完成,所以教主不会赐给她解药。每个入教之人体内都有苗蛊的存在,这是为了防止背叛的,也是使教徒听话的好方法。完成每次的任务之后,教主便会赐与解药。只是因为苗蛊很容易融入人体之中生根,深深根植在体内,所以对解药的需求也就大大增加。如果那个月得不到解药,那么月圆之夜,就会让自己痛苦万分。而旻月的解药给了武情,所以她得独自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城隍庙里一片破旧,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大堂上供奉的神像也是破落陈旧。不过好歹能遮蔽月光,给了她暂时的栖身之地。寂静的黑夜之中,月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一个穿着黄衣的年轻少年悠然走过红叶林。白天被一群人缠住月兑不了身,所以他现在恨不得跑得远远的,永远甩掉那群人。远处的城隍庙里有了些微弱的灯火,在黑夜中艰难的发着光。少年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进去。他怕又遇上那些人,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他也有些累了。思量了片刻,他还是决定走进去,大不了打一场便是。旻月点起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让周围稍稍亮了起来。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因为心脏里无数虫卵正蠢蠢欲动着,要撕裂她的心。这样的情况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只是这一次武情不在她身边,她得独自承受了。春风阁里,武情正面对着蔡京。尽管她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面对眼前的厉害角色,但是今晚的武情只会有一个表情。“从你出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注意你了。”蔡京笑了一笑,坐到茶桌旁。“武情又岂敢劳烦相爷记挂?”武情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蔡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武姑娘要是不开心,大可不必相陪。”蔡京说得很是客气,脸上也总是挂着微笑。“我只是担心我姐姐。”武情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一轮圆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我讨厌圆月,如果不是它,姐姐就不会那么痛苦。”蔡京倒了一杯茶,嗫了一口才道“你姐姐怎么了?”“姐姐很小的时候得了一种病,每当月圆就会发作。那种感觉,简直痛不欲生。”武情看着圆月,眼里流露着悲伤和一丝决绝。“很惭愧,蔡某帮不上忙。”蔡京站起来,走到了她旁边。“不,相爷可以帮我。”武情突然转身看着他,“只要相爷不嫌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可以救姐姐。”蔡京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武情“什么条件?”“天香豆蔻。”武情坚定的回答。“你觉得你有何价值?”蔡京笑了一笑,一个青楼女子也配和他谈条件么?武情神秘的笑了一笑,转身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柔和的月光照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她回头淡淡一笑。香肩上一只小小的红蝴蝶栩栩如生。蔡京的目光紧紧盯在那只蝴蝶身上,似乎想起了什么。武情侧过头,望着窗外孤独高傲的明月,眼眸里渐渐流露出伤感。在床的里侧,蔡京正睡得正熟。她以为她会反抗,可是蔡京提出的交易她无法拒绝,她为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唯一的亲人。但是蔡京并不会因此而将她赎下来,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是最好的。黄衣少年紧剔的来到了庙里,可是刚一踏进去,就看见一个姑娘在火光之中用匕首划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神色痛苦。“姑娘莫要自残!”少年情急之下大喊一声,跑了进去。旻月手中的匕首猛然滑落,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决绝“什么自残?”少年悻悻的捡起匕首,“你不是要割脉自杀么?”“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旻月瞪了他一眼,职责他的胡乱猜测。“我只是旧病复发,需要放血。少年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早说嘛。”又抬头看了看旻月的脸色,不禁呆了呆。眼前的女子虽然像是受了重伤般虚弱,但是却没有似寻常女子的娇弱,反而多了几分坚毅。清秀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灵动的眼睛里少了些光芒,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旻月的手腕开始流血,只是这血不是鲜红之色,而带了一点点暗黑色,看起来就像毒血。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她大半边衣服,她的脸色也接近纸一般的苍白。少年有些担心,血如果继续流,她就会失血而死。他顾不得礼仪,上前抓住了她流血的左手。旻月吃了一惊,正要反抗,却感觉左手腕上缓缓流过了一丝暖流。少年竟用内力止血!旻月知道自己反抗不过,只好静静看着他。“萍水相逢,你不必这样。”她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就当你欠我的,他日必定相还。”少年缓缓收回了内力,沉声道。旻月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左手手腕出神。夜色更加宁静了,月光越来越美,越来越朦胧。旻月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而肃歌担心她会有事,不得已停留在了破庙。夕阳的余辉终于散去,黑夜转眼间就要来临。少年在树林里捡了许多干柴,准备夜间取火。虽然时夏季快要来临,但是夜里总不免寒冷。刚回到破庙里,少年忽然听到了一行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而来。他担心是缠着他的那些人来了,情急之下就扶起旻月躲进了佛像后面。果然有一行人来到了破庙。“总算能歇歇了。”其中一个年轻人抱怨了一句,“你说这里里外外都找了,能到哪里去?“少帮主莫急。”又一个稍微老成的声音响起,“萧弋能够在众豪杰之中月兑颖而出,一战成名,就说明他绝非善类。如果轻易就让人抓住,那岂不是浪、浪得虚名?”“罢了,现在整个武林都在寻找萧弋,想必他是跑不掉的。”那个少帮主恨恨的说着。“少主,你们看!”又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人指着地上未燃烧干净的木屑,“这里明显是有人来过,而且看痕迹来说,应该是没走多久。会不会是萧弋来过?”众人都觉得有理,便马上追了出去。萧弋暗自松了口气,又扶着走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她还要多久才醒,毕竟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片刻之后,旻月终于醒了过来。却看见那少年离她很近,此时她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年轻的脸上虽然仍未月兑去稚气,柳月俊眉之下一双眼里流露出的坚毅却与年纪不符。他站在她的侧面,独有的轮廓在她的眼里甚至让她有了一丝不安。更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少年,竟然是名动江湖的新盟主。想到这里,旻月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你醒了?”萧弋惊喜的看着刚醒的旻月,眼神里也流露着欣喜。“你救了我,我却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旻月吃力的站起来,可惜衣物之间全是鲜红的血迹,却另有一番诡异的美。“我叫……肃歌。”少年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又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套行李“我看姑娘的衣物已脏,而在下又不便替换,所以先替姑娘买了套行装,希望姑娘不要介意。”旻月感激的接过衣物,心中却在想着既然萧弋不愿揭破身份,那么她就只有将计就计了。片刻之后,旻月从佛像后出来,已经换好了新的衣物。虽然是粗布麻衣,但在她的身上却依旧穿出了风华绝代的风采。肃歌却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妥,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真笨!竟然忘记姑娘你乃是女儿之身!”旻月摇头,笑道“公子不必懊恼,再说青阳原本就是男儿打扮。忘了介绍,在下余青阳,倾城派。”“倾城?”肃歌眼皮一跳,“被魔教灭门的倾城派?”余青阳神色暗淡下来,“正是。”萧弋怕自揭身份,只得假意叹息道“可惜肃某只是无名草莽,实在帮不了姑娘。”“其实,我并不是旧病复发。”余青阳看向萧弋,目光清冷,“是魔教,他们故意不杀我,就是要通过我宣誓他魔教的威力。我身上藏着苗疆的毒蛊,月圆之夜便会发作。”“可有解救之法?”肃歌听的心惊胆战,忙问道。“有。”余青阳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杀了噬月教主!”肃歌一惊,不可思议道“噬月可是魔教教主,绝非普通人可以对抗。以我们二人之力,无疑是飞蛾扑火。”余青阳凄然一笑“我来到苏州,”打算借着武林大会之名,请求各大派援助。可是他们一听到魔教两个字,就像丢了魂一样,竟然没有一人肯帮我。”肃歌好像早已预料这种结果,只是讽刺的笑了笑。“我最后的希望全在新盟主萧弋身上了。”旻月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肃歌,只是肃歌表情依旧。“如果他都不肯帮我,那就是天要绝我倾城。”“你知道萧弋在哪里么?”肃歌问道。“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到。”余青阳坚定的回答。春风楼里依旧如往日般繁华。不管局势如何动荡,乱世如何萧条,在这个风月之地,永远是花红酒绿。老鸨正在热情的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忙得不亦乐乎。自从蔡京赐封武情为江南第一佳人后,每天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都想目睹这位绝世佳人的风采。于是老鸨就坐地起价,不花上大价钱是见不了佳人。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花掉大把银子只为一堵佳人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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