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去了一趟鞍头村回来后,季子瑞就觉得府上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带着点惋惜,又带着点安慰,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是今儿一早,楚倾派人来说他姑父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鞍头村,然后他决定一起去时,那种眼神变得尤为明显,这样让他很纳闷,也很暴躁,于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后,他才上了去鞍头村的马车。
即便是这样,季子瑞还是觉得心情糟透了。
然而更糟心的还在后面。
再坚固的马车,也经不住山路的颠簸,等到马车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进了鞍头村,到了楚倾说的地方,两个大少爷还未来得及下车,就听车外一阵喧哗,骂骂嚷嚷的不知是在吵闹些什么。
季子瑞耳尖地听到了“偷鱼”、“苏荷”、“缺德”几个字眼,顿时俊眉一皱,掀起帘子跳下了车。楚倾挑眉一笑,紧随其后。
下了车,便见前面一处茅屋篱笆外熙熙攘攘地围了一群人,虽还隔着一段距离,却还是能听到那激烈的议论声和斥骂声。季子瑞厌烦地皱了皱眉,打算转身离开,却在无意间看到了院子里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耳朵开始无意识地去听那些人说的话。
人群外围,一个唇薄嘴尖的老妇叹道:“不得了哟,苏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姑娘哟,这才被除族几天啊,就干出了这种没良心的心,这么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啊,也不怕日后报应!”
“可不是么,一看那面相就知道是个心思毒的。不然怎么就被除族了?”旁边的妇人附和道,又放低了声音,悄悄道:“听说啊。这苏荷在李氏死后,就脑子清楚了。只是故意装着不知事儿,想要报复苏老村长家呢!”
“哟,还有这等事儿?!”老妇低呼了一声,那妇人又道:“千真万确!若果不是她蠢得泼了苏家大媳妇一身尿,把苏家大媳妇给气病了,又拿不出银子赔看病的钱,最后没办法惹跑到苏老村长那里死皮赖脸地闹。苏老村长也不会将她赶出了苏家。”
“诶哟,原来是这样,那苏老二其他三个孩子怎么也……”老妇话还没有问完,那妇人就一拍手叱道:“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是苏荷硬逼着苏老村长把她弟弟妹妹也给除族了的!你说说她自己狼心狗肺就算了,还把自个儿弟妹也给害了,缺德不缺德啊!”
老妇赞同地点头,“李氏的死虽然和苏家老大是有干系,可苏荷也不能就记恨上了啊。苏家老大好歹是她亲大伯啊!再说了,苏家老大也是一番好心,那苏荷之前是个傻子,能嫁出去就不错的了,就李氏还真当是个宝。拗着不答应,最后把自个儿命都给搭进去了,照我说,都是她自找的。”
“李氏要是个好的,也教不出这样的姑娘来。前两天把自个亲爹赶走时不挺得意的么?这会家里没了劳力,她一个姑娘家,带着弟妹下不了地干不了活的,难怪要去偷东西,我瞧着以后指不定还要做啥子丧良心的事出来!”
“那是,我还听说啊,李氏以前……”
那老妇和妇人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季子瑞只听明白了一件事:苏荷偷了东西。
这不可能!季子瑞在心里大呼,他前几天才给了苏荷一袋银子,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她犯得着去*鸣狗盗的事儿?!
季子瑞满心怒火,就要冲过去替苏莲说话,他身边的楚倾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摇头笑道:“不急,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见季子瑞不依,楚倾只得无奈叹道:“难道你不想瞧瞧她是如何处理应对的?”
这句话成功让季子瑞按捺住了心底的火气,他让下人将马车牵远后,然后和楚倾藏在人群后,专注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也幸亏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院子里,没有人注意到那辆精致华丽的马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翩翩贵公子,不然被围观的怕是变成季子瑞两人了。
而此时被围堵在院子里的宋芷,也是满腔怒火。
在看到那个哭嚎的老妪时,她就预感到不妙,却不想那老妪见她从陈家出来,立即就扑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一边硬拖着她往自家方向走,一边哭喊着要她把鱼交出来,孙氏上来拉都拉不住。
她就这样一头雾水的被拖到了院子门口,那老妪也不开篱笆院子的柴门,就直接推倒了门边的一排篱笆,然后紧攥着她的手往地上一坐,就又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不管她和孙氏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老妪赖在地上哭了没多久,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不少村民纷纷赶了过来,围在了篱笆外,再然后,就是如今这番情景。
“我的鱼啊,老婆子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就等着今年卖个好价钱啊,竟然被人给偷了啊,呜呜呜……,我的鱼啊,你赔我的鱼啊,呜呜呜……”
老妪还在干嚎,宋芷听着这重复来重复去的话,头都要疼了。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的,但凭着老妪之前的那番话,以及拉着自己的举动,宋芷就知道老妪口中偷鱼的人是指的她。
好话说了一大堆,道理也说了一大堆,可偏偏老妪就是死赖着不肯起来,不得已,宋芷只好板下脸,沉声道:“老人家,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偷了你的鱼?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又还要在我家门口胡闹,我们大不了见官去!”
宋芷从来都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人,尽管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知礼*,对年老者,她也大多带着几丝敬重,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无限度地容忍旁人胡搅蛮缠地污蔑自己,还闹上门来,就算是老人也不行!
既然讲理讲不通,那她就*,若是这老人家还要闹,她不介意和她对薄公堂!
听到见官,老妪哭声一顿,但很快就又嚎了起来,又是捶地,又是赖在地上打滚的,像是怕人听不到般扯着嗓子哭喊:“没天理啊!偷了东西还要报官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碰到个这么丧良心的贼啊,我的鱼啊!!”
宋芷的眉几乎拧到了一起,纵使她再伶牙俐齿,也辩不过这只会蛮不讲理,只知撒泼耍赖的人来。
而还嫌不够热闹般,一旁围观的人也咋咋忽忽叫道:“做贼还敢报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贼喊做贼!”
“就是就是!还要不要脸了!你自个儿不要脸,也别丢我们老苏家的脸!”
甚至有身强体壮的汉子挥舞着拳头大叫:“你要不是个姑娘,老子早一拳崩了你!呸!”
更多人是直接叫喊着:“把鱼交出来!交不出来就赔钱,没见过这么黑心眼的!”
见村民们都站在自己这边,老妪捂嘴得意一笑,半趴在地上,一边捶着心口一边哎哟哎哟地假嚎,她这么副年老体弱,受尽欺凌委屈的模样,顿时又赢得了一片维护声。
见到这几乎一边倒的情形,孙氏急得直跺脚,不时抬头往路口上张望。
孙氏料到了事情要闹成这样,刚才趁着人少,就悄悄让苏莲带着苏洛跑去找楚轩了,这是苏淮走前交代的,若是有何事办不妥了,就可以去找周财主家的大少爷和楚家的小子。
她本是想让苏莲姐弟去请周家少爷的,毕竟周家有钱有势,能压得住人,只是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她怕赶不及,就只好让姐弟两人去找楚轩来。
只是孙氏没有等来楚轩,却把苏老村长一家子给等来了。
见到苏老村长一家,特别是苏老村长身后耀武扬威的苏勇强,孙氏暗暗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苏家人都叫了来,这不摆明了是要对付苏荷么!
“让让,大家让让,苏老村长来了!”有人高声叫了一声,听到苏老村长来了,围在院子外的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来,纷纷和苏华炳点头打招呼。
苏华炳就像是接受百姓夹道欢迎的胜战将军,一脸威严,带着苏家一拨人穿过人群,进到了院子里。他先是扫了一眼赖在地上的老妪,而后才看向宋芷,脸色更为严厉。
“哟,苏荷,你这可真热闹啊!”苏华炳还没有开口,他身后跟着的赵金花一甩帕子笑了起来。宋芷看着她脸上一颤一颤的肥肉,轻哼一声撇开了头,看都不愿看她。
苏家主宅一群人的到来,无疑是在宋芷冒火的心里浇了一碗油。
三个媳妇中,赵金花是最会说,最能挣钱的,也是苏华炳最看重,最疼的一个,这会她抢在苏华炳前面开了口,苏华炳非但没有责备,反而一敲拐杖,对着宋芷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大娘!”
宋芷嘲讽地掀了掀嘴角,笑道:“我现在可不是苏家的人,和苏家的人也没有半点关系,哪里来的大娘?”
原本众人看到苏华炳反常地杵了拐杖,心里还在纳闷,这会听了宋芷这话顿时豁然开朗——哦,原来是被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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