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少初识别滋味(1)
元和十年,昌帝诏诸世子入京,北周王只得王后一人,育有一子一女,世子素来多病,现要入京为质,举国无不担忧。北周郡主白绯晚为北周四代王室出的唯一一个女婴,安阳王大喜,以安阳为封,自出生起就备受瞩目,从师天机算,学艺青华山,近日才刚回国。
而此时白绯晚正坐在石桌旁,一身湖绿色广袖流仙裙显得安静沉稳,单手支在桌上抵着额头,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双眉紧蹙,过了一会儿,回头向着随侍的阿楠跑去,大大的杏眼一眨一眨的,双髻有些松散,逸出几缕发丝,随着长长的丝带在空中摆动,脸上还带点婴儿肥,许是太阳下呆久了,两颊上染上一层红晕,煞是可爱,小气儿喘个不停,挂在阿楠身上,暗中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妈呀,真疼啊,“阿楠姑姑,你去帮我把王兄请来好不好,王兄明日该要走了,我,我想送送他,还要吩咐小厨房烧一桌王兄最喜欢的菜来哦,以后,王兄再要吃,不知道何时了,绯晚麻烦姑姑了”,声音糯糯的,软软的,眼里含着泪,听得人有些心疼,阿楠想及这还是十岁的小姑娘啊,就一个王兄,却要进京为质,这偌大的皇宫就只留她一人了,阿楠想起这几日茶饭不思的主子,叹了口气,安置好郡主,行了个礼,提步走出。
阿楠走后,白绯晚揉揉手臂,嘟着嘴,做戏过头了,手上红肿一片,突然围墙上跳下一个人来,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模样,头戴一顶小珠冠,垂下两条长长的璎珞,几步走了过来,斜斜靠在石桌上,微微挑眉,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凤眼微狭,模样已有些许长开,一身慵懒的风情,很是撩人,白绯晚撇撇嘴,真不知道将军府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极品的,她也曾问过沐含丹,沐含丹答她大概是图话本子什么的看多了,思及此,白绯晚忍不住笑出声来,沐含丹好奇的打住她,“白绯晚,你又在搞什么鬼!”
白绯晚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抽,“沐含丹,你就穿成这样翻墙?”,沐含丹邪邪一笑“得,回归正题,你想干什么,快说吧,姑娘我向来秉承着助人为乐的美德,说不定可以帮你哦”。
白绯晚白了她一眼,不答话,认真地低头数蚂蚁,沐含丹含笑望着着她,也不插话,耐心的等着他开口,手绕着璎珞戏耍。
白绯晚猛地抬头,直直望着沐含丹的眼睛,“沐含丹,如果我让王兄留下来,你看怎么样啊”
沐含丹闻言笑脸僵住,瞬间又恢复了如常,白了白绯晚一眼“与我何干”,继续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玩着璎珞,笑着数蚂蚁,只是这笑容略有点假。
白绯晚了然地笑笑,低头倒了杯茶,吐字如玉“京中之事错综复杂,难免劳心劳神劳身,终日不得安宁,以他之能,应不至命丧他乡,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躲过了但也只怕会……”
望了望沐含丹挂着的灿烂的笑脸,和眼中掩不去的担忧满意地笑了,倒了一杯茶,递给沐含丹“我猜此番若是王兄启程,你多半会想法子混进队伍里跟去,既然我猜得到,王兄一定也会猜得到,你猜你能成功跟去的可能有多大呢,以防万一,王兄多半会把你扔回山上,老头子老婆子向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成功逃下山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虽说不能关你数年,但京中险恶,王兄是不会让你留下的,在漩涡中生存,最怕的就是软肋!”
沐含丹蹙眉,思索了会儿,然后起身恭顺的给白绯晚添了杯茶,无不狗腿的笑说,“您老要小的我干什么就直接吩咐就好,不必用这虚礼”
白绯晚朝着沐含丹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恩,这陵川窑的白瓷烧得越来越好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过去“你只要想个办法把这个迷药让他喝下去就好”
沐含丹接过瓷瓶,回盯着她,“然后呢”,“没有然后”沐含丹愣了一下,然后气得直跳脚“我帮你说,然后你扮作他入京,北周郡主被送往了青华山是吧,白绯晚,你他妈疯了吗!皇宫是什么地方!你当欺君之罪开玩笑的啊!你不是才跟我说京里是吃人的地方吗!你就那么想死啊,急着往火坑里跳是吧!”
白绯晚揉了揉耳朵,确保嗡嗡声没有了,倒了一杯茶,含笑凝视着她“含丹啊,你还记不记得他有寒毒,随时会死的”
沐含丹瞬间失了气势,回忆涌上心头,击得人心口直疼,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记得那时年少,她曾央着白启陪她去柳州看花朝会,路上淋了雨,又动了武,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寒毒发作,那样痛苦,而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使劲抱着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子漠子漠子漠”,也不敢哭,一直忍着,拼命地喊他的名字,他打的她很疼,她也不敢放手,大概怕一放手就是永别吧。后来清秋子要收她为徒,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从此疯学医术,除了回山上,不再敢出安阳城半步,只怕她会来不及,赶不及见他,赶不及救他,沐含丹迷离地看着白绯晚,顾自呢喃“可是你也不能去啊,我怎么能让你去,怎么可以”
白绯晚任她走神挣扎,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喊了她一声“沐含丹”,沐含丹回头看看,白绯晚沐浴在阳光下,乌黑的头发反射着阳光,可不掩眼中熠熠,嘴上擎着浅笑,让人说不出的想信任,她知道,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她都会去做,不同只是过程是否能更顺利罢了。
白绯晚继续开口“我是白绯晚,你该相信我的也该知道我的”良久,沐含丹含泪回笑“好啊,我答应你啊”,白绯晚走过去使劲地抱了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