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正站在客房门口等萧绾,看到这样的她走出来,目光不由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可能是最近突闻父母亲出事的噩耗,又连日奔波的缘故,她原本纤巧的身姿更显纤巧,体态轻盈得明明是走路很快,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一身素白的衣裳,虽然颜色单一,但因为挑选得恰到好处,穿在她的身上,既展现了她的玲珑曲线,又衬得她原本赛雪欺霜的肌肤更添几分光洁、细腻之感。一头如云青丝绾成的我见犹怜倭坠髻,欲坠未坠,还偏偏又是把几朵素白的花顺着倭坠髻下坠的方向,自下至上呈弧线形斜插着,并在顶尖那个下坠的点上,绕了好几根打蝴蝶结的长长素白发带,衬得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坠而去似的。
精致俏丽的鹅蛋脸,像被人用刀均匀削去了双颊和下颌的几小块肉似的,明显比前几天瘦削了不少,几乎快要变成瓜子脸了,好在面色白里透红,呈现的是健康明快的色泽,一对羽绒似的眉毛依然是那么细密黑亮,像娟娟新月一般轻弯着,只在眉尾处微微上翘,不过,跟过去的柔和、乖巧、明朗大方不一样,多出了几分凌厉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一双妩媚、清亮的丹凤眼,眼窝略略下陷,衬得以往自然流动的眸光,少了几许快活、洒月兑,变得内敛、深沉不少;细巧挺秀的玲珑玉鼻下,两片可爱的荷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仿佛明明压抑了千言万语在其中,却怎么也不肯说出来似的。
三皇子心里顿时好一阵悸动。
萧绾的漂亮,他是知道的,但因为萧绾年纪小,还没长开,以往,他觉得萧绾顶多只能算是个带着几分明妍与青涩的小美人胚子,缺少一种能够真正打动人心、也可以说是能够打动他的心的那种魅力。而现在的她,也许是因为痛失父母亲的打击,不得不变得坚强、勇敢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一路来京城抵御过二皇子、许仲昆手下袭击,不得不变得慧诘、凌厉的缘故。完全月兑去了青涩之感,也没有留下多少明妍,看起来,更像是一朵怒放的木芙蓉,既有着牡丹的雍容华贵之姿,又有着芙蓉的高洁与凛然不可侵犯之态,实在是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三皇子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她现在就开始变得这样美,这样迷人了,从今往后。一定要好好看住了她,不让这世上任何对她有肖想之心的男子接近她,以免自己一不小心失去了她,或者她一不小心喜欢上了别人,令自己与她之间的姻缘横生枝节。多出波澜。
与此同时,萧绾看惯了自己的脸,一直觉得自己是漂亮的,倒是没有发现今天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有多大的不一样。
她在注意到三皇子盯着自己多看几眼时,还以为三皇子是故意学了自己在京城西城门口那会儿多盯着他看的样子,来哄自己开心,故意伸手在他的眼睛边晃了晃。一本正经问:“这位殿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呃……”三皇子只是微微一怔,马上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引用了萧绾下午在西城门口跟自己说话的台词:“因为你长得美,所以想多看你一眼,怎么。你不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心术正,爱怎么看我,我都没有意见!”萧绾唇角一勾。巧妙地回答。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三皇子目光中微不可察地掠过一抹狡黠之色,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打趣:“你这是想学寺庙里供着的观音呢!”
“是呀,是有这么个想法,”,萧绾前世被极其信奉观音的母亲潜移默化过,对观音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倒是乐得学她,顺着话题随口感叹:“我一直觉得,观音大士之所以能够被世世代代的男、女老小膜拜,比女娲、王母这些比她身份、地位高多了的女神远远要人气,最大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有求必应,还是因为她长得够美,又没嫁过人的缘故。等我以后长大了,要是也够美,就算到时你下定了决心要嫁我,我也不娶你了,努力把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做个有求必应的女侠,独自闯荡江湖,四海为家,让所有得到过我帮助的男、女、老、少从此也像膜拜观音一样膜拜我,然后,再在我死了后做个雕像,把我当成观音一样的女神世世代代的接着膜拜下去!”
“啊?这怎么行?你怎么能这么想啊?”由于萧绾说话的口气很认真,三皇子完全信以为真,觉得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后悔不已,忙一本正经地劝诫:“天地生阴阳,阴阳生万物,有妻有夫有子女,才是正常的自然之大道,像观音大士那样的女神,因为自己没有后人,永生永世只能像个奴才一样,为了努力实现一代又一代别人家后代的愿望而活着,找不到自己的根,说好听点,是奉献,是无私,说难听点,就是在犯傻,有什么值得你去追捧的呢?”
“行了,行了,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了。”萧绾没想到像三皇子这般精明的人,居然也会有把自己的一时感叹当真的时候,心里暗暗好笑,表面上则故意装成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带头出了客栈,往朝堂门口方向走去。
登闻鼓足足有八尺高,七尺宽,看起来体态宏伟,实在是面难得一见的稀世大鼓。
它座落在朝堂门口前面不足五米远处,两边分别守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带刀侍卫。
萧绾远远走过来时,由于她一身素白的装扮,立即引起登闻鼓左右那两个侍卫的注意。他们目光同时紧紧地、警惕地盯着萧绾,像是生怕萧绾化身女刺客,冲上前刺他们一剑或者冲入朝堂里刺杀皇上和朝廷命官一般。
萧绾感到很奇怪,指了他们,好奇地问身后的三皇子:“靖轩,这两个人为什么一看到我,眼神就这么不友善?他们平时也这样吗?”
“嗯,”,三皇子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告诉萧绾:“你不知道,虽然历朝皇帝都允许老百姓有了冤情,可以到朝堂门口击鼓鸣怨,可老百姓若都这么做,皇帝就会变得很辛苦。他们在不得不做表率、处理冤情的同时,无比痛恨下面那些不管事的相关官员,借机将他们撤职查办,以儆效尤。这样久而久之,官员就开始对那些前来击鼓鸣冤的老百姓头疼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被老百姓鸣冤的行为给弄得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开始想办法讨好守鼓的侍卫,让他们帮忙盯着前来击鼓鸣怨的老百姓,能劝走就劝走。可这毕竟是在朝堂门口,守鼓侍卫们要是真搞这样的小动作,马上就会被在朝堂里紧盯着登闻鼓动静的御史们发现,一来二去,弄清缘由,上报皇帝,引起雷霆震怒,对他们重重责罚。所以,历年来,守登闻鼓的侍卫,心里最害怕、最痛恨的就是老百姓来击鼓鸣怨。因为,他们阻止了,会被皇帝重重责罚,不阻止,又会得罪朝廷某些官员,被暗地里排斥、打压。”
“哦,原来如此。”萧绾恍然大悟。
她以前只听刘凤珍、史碧娴、史碧影把击登闻鼓鸣怨的事说得十分绘声绘色,压根儿不知道登闻鼓的背后居然还牵涉着这么多的是非。
不久,两人一起走到了登闻鼓跟前。
登闻鼓左右的那两个侍卫眼尖,早已经在萧绾刚才找三皇子问话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三皇子的身影,并非常识时务地把原本紧紧地、警惕地盯着萧绾的目光改为十分自然的目光。
这时,两个侍卫看到萧绾与三皇子到来,都十分热情地迎上前,先按规矩给三皇子恭敬行了礼,然后,互相对视一眼,从怀里各自掏出一个大鼓捶,由其中的圆脸侍卫拿着,递给萧绾。
萧绾正趁着他们给三皇子行礼的机会,去拿搁在登闻鼓左右两边架子上的一对小鼓锤,见到圆脸侍卫递过来的大鼓锤,下意识推拒:“谢谢你的的好意,我的手小,用小鼓锤比较称手。”
“这……”圆脸侍卫为难地看了萧绾一眼,压低嗓门,以只有萧绾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这位姑娘,我们这对大鼓锤才好用,你拿的那对小鼓锤,是无声鼓锤,锤得轻还有一点点声音,锤重了,一点点声音也没有,根本不能用。”
“啊?”萧绾掂量了一下已经拿到手里的小鼓锤,感觉沉甸甸的,倒也有些重量,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就不能用了,好奇地问圆脸侍卫:“为什么?”
“这……”圆脸侍卫为难地又看了萧绾一眼,才压低嗓门,以只有萧绾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这对无声鼓锤是朝廷一些关爱皇上身体的官员们,担心百姓来击鼓鸣冤时,会影响到皇上的休息,特意花重金请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