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叶清禾自悬崖跌落。崖壁陡峭得几乎与水面垂直,所有人都以为她定然是掉入水中了,那角度,看起来也只有掉入水中的可能,可是,她却偏偏有那么好的命,大哥去找干柴时,发现了昏迷的她,因为了解自己妹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把叶清禾马上背回来,反而是将她就地藏了起来,他则跑回来问她怎么办……
怎么办?那时萧伊庭已经昏过去了,二哥背着他准备离开,她便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最后,想办法让大哥和三哥把叶清禾弄走……
姜大听了她的话,也是叹息,“你啊,还是妇人之仁!不管怎么说,你和老萧把她养大,也算对得起她了,这样的身份,在我看来就该守本分,她却还不知满足,想当女主人?所以说,女人啊,心机重了很可怕,伊庭那么聪明的,怎么就栽在女人上了呢?不值得!躇”
“行了!别说这些了!哎……再怎么说,她在我们家也十三年了,就算是只猫猫狗狗的也有感情,我这一边阻挠着她和伊庭,一边,心里还是愧疚的,就对她好点,算是补偿吧!”姜渔晚叹道。
“随便你吧!反正我听你的!不过,我可是要提醒你,你要把她看好了,我这么些年,阅人无数,这种出身的女人大多贪婪,不是我不信她,而是现实如此,你等着吧,你把她治好了,她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指不定又会去招惹伊庭了!腿长在她身上,你能管得了?”姜大哼了哼,“到时候,你把她藏起来的事一曝光,老萧和伊庭能原谅你?你啊,也就能到大哥面前来哭诉!狸”
姜渔晚陷入深深的沉思……
回到北京以后,姜渔晚把叶清禾安顿下来,方方面面做了相应的打点,旨在保密,同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保姆和看护,“记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秒也不能分神,尤其,她身边不能出现任何手机、电话、电脑等等可以通讯的工具!”
“是的,记住了,小姐。”保姆答应得斩钉截铁。
姜渔晚交代完之后,才重新进病房,对叶清禾展开了温柔的笑容,也忘了叶清禾现在不一定能看清,握住了她的手,“清禾啊,妈不能陪你太久,得回去了,伊庭和清浅要回来吃饭呢,我得回去看看,你就安心在这住着,有任何的需要你尽管跟保姆阿姨提,她是我们姜家老保姆了,会转告我的,记得啊,你来我们家十三年了,妈妈就是你的家人,不要和我生分。”
她能感觉,“清浅”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时,叶清禾的手抖了抖。
“清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哎,时间是良药,就当是为了伊庭吧,委屈自己了……对了,你就安心养病,其它的,就不要想了,现在都当你失踪了,甚至当你……”她隐晦去那个意思,没说出来,“所以,先熬过两年再说,妈妈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乖乖的啊!”
姜渔晚又嘱咐了一番保姆和看护,才终于走了。
北京和h省不同,熟人太多,尽管她已经做了许多的防护,可还是唯恐会在医院碰到熟人,虽然可以编谎话,但是也怕万一泄了行踪,所以,还是待得越少越好,忙不迭地离开了,却不敢马上回家,因为说了是出来玩的,总不能这样就回来了,只得去娘家又住了几天,才回到家里。
当天,就把孟清浅约了出来,一起去逛街了,两人如母女一般,极是亲密,逛完街,却没回家,而是去了萧伊庭的律所。
萧律的母亲,律所的人都认识,可是,对于和她一起来的女子,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暗地里眼神交汇间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怎么这么像?难道和萧律有什么关系?
萧伊庭正在伏案工作,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预约好的委托人,头也不抬地道,“请进。”
门开了,姜渔晚笑容满面地出现在萧伊庭面前,“儿子!”
“妈?您回来了?”萧伊庭对于母亲突然出现在办公室,还是有些意外的,起身前去拥抱,却在此时,看见了在门口娴静而立的孟清浅。
“你好,萧先生。”自他不准她叫二哥,她便叫他萧先生,很是生疏的称呼。
萧伊庭点点头,以示意。
姜渔晚也没有去计较这个称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问萧伊庭,“看看我新买的大衣,怎么样?”
萧伊庭上下打量一番,赞道,“高贵端庄,为妈妈量身打造的。”并没有太高兴致欣赏,可是,希望妈妈开心。
“嗯!你的看法和浅浅完全一样!是浅浅给我参考的!你们啊,都是大忙人,逛街只有浅浅陪我!”姜渔晚抱怨了一句,说着,还递给他一
tang个袋子,“这个,是给你的,妈妈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萧伊庭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领带,仍是为了妈妈,他赞道,“喜欢啊!很好看!”
“喜欢就好!也是浅浅挑的!我就说嘛,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我挑的颜色都太老气!”
萧伊庭拿着领带,手臂略略僵硬。
“伊庭,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我们正好想去你律所旁边的咖啡屋喝咖啡,经过你这,就顺便来看看,现在走了,你下班再来咖啡屋接妈妈,这些东西,你给妈妈提来。”姜渔晚把购物的成果放在他办公室,亲昵地和浅浅离开了。
整个过程,孟清浅都没有多话,只是一袭白色大衣,长发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整张明丽的小脸,眼睛很亮,唇角微微上弯,恬静而美好,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跟着姜渔晚这么一来一去,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但却非常引人注目,律所所有人的目光无不随着她身形而动,直到她消失以后,还有人在盯着她的方向看,最后咋舌,“一个字,美!感觉比前老板娘亲和!”
“美倒是美,不过没老板娘漂亮啊!”
“我倒是觉得老板娘虽然漂亮,却太冷了些,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个美女,接地气一些。”
还有人更提出,“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正是因为老板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以才让她和这人间格格不入,早早地就……”
“你们够了,别说了!人都走了还说人长短不好。”
“我们也是为老板娘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人……”
议论到此结束,大家看了眼萧律办公室,重新埋头做事。
下班时间到,萧伊庭耽搁了一阵才收拾东西,看了眼妈妈留下的大包小包,无奈地提了,去隔壁的咖啡厅找她。
没进去,只在门口给妈妈打电话,却听妈妈接电话后在那端急道,“伊庭,快来!”而后,便挂断了。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听妈妈语气似乎情况十分紧急,立即下车奔了进去,却见大堂里,妈妈正扶着孟清浅的手,往外急急忙忙地走,看见他,忙道,“伊庭!清浅的手被服务员不小心用开水给烫了!”
“那赶紧去医院吧!”他说。
医院!
这两个字让姜渔晚心头一跳,赶紧道,“去吧!赶紧的!”她真是神经质了!清禾所在的医院离这远着呢!
姜渔晚扶着孟清浅上了车,孟清浅原本十分纤白的手,手背绯红。
一直陪着孟清浅看完医生,姜渔晚却忽然接了个电话,而后对萧伊庭道,“伊庭!你舅舅叫我过去,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走了!我答应了请浅浅吃饭的!这事儿得你帮我了!”
“不用了,姜姨,您有事就去吧!”孟清浅说。
“那可不行!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呢!伊庭,拜托你了!”姜渔晚说完,便离开急诊科走了。
孟清浅目光看向萧伊庭,微笑浮上,“萧先生,不必请我吃饭的,我可以回去自己做。”
萧伊庭低头盯着她的手,包着纱布……
孟清浅手缩了缩,“没关系的,煮面条就行,只是,伤了右手,不能画画了!”
“走吧。”他说。短促,而令人无法抗拒。
“我……”
“你不是一个人在北京吗?”他问。
“嗯,但是,我一个人可以。”
她眉目间的倔强,也跟某个人一模一样啊……
他冷着脸,没有说话,走出了科室,走进了冬日的冷空气里。
孟清浅默默地随之出去,打算叫出租,他的车却开到了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
“去吃什么?”他问。
“随便。”她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去看他的侧影,干净,清爽,冬日的他,好像因为这季节披上了淡淡的霜一般,可是,正因为这样,也更让人觉得成熟稳重。
他不太喜欢说话,她这么坐着,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你上次那副画,后来改了吗?”那幅画
,她给他提了意见,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改了。”
仍然是短促的回答,她却微微一笑,很是满足。
而后便和他谈画,这个话题会让人觉得轻松……
他开车经过一家餐厅,透过餐厅玻璃门,可以看到一对雪人女圭女圭,不是雪堆的,这不惊奇,让人惊奇的是,这是一对雪人女圭女圭,一男一女,那个女女圭女圭,长长的头发,戴一副黑框眼镜……
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戛然刹车……
“呀!好可爱!”孟清浅也看见了,极为惊喜,没跟他说便打开车门跳下车,直奔那女圭女圭而去。
他也随之下车,孟清浅却已经进餐厅里面去了。
门内的她,露出难得的少女天性,把雪女圭女圭的黑框眼镜取了下来,戴在自己鼻梁上,而后站在雪女圭女圭中间,冲着他笑。
他看得呆了,一时脑中时空交替,不知身处何处……
他心中冲动一涌,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速写本,开始在本子上画,花园,桂花树,雪人,女孩……
终于,他画作里的女孩不再是空空的,他一笔一笔地勾出他想画的线条和轮廓,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跃然纸上……
孟清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是在拿自己当模特画画,同作为画画人,她不动声色地为他摆起了pose,餐厅有服务员诧异地走过来,她也只悄悄阻止了,并且从包里拿出几张钱来。
他画完,便盯着本子发呆。
她感觉到他是完成了,笑着走过来,在他本子上看了一眼,笑,“这是我吗?真可爱!”
他看着她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空蒙……
“萧先生,我看过你好些速写,很多地方都有奇怪的空缺,这一副,很满……”孟清浅说。
满?
他将本子一合,“走吧,吃饭。”
进去之后,意外地,碰到了辰安和宁子,他们两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这么可爱的餐厅?
而他两人则奇怪地看着他身边的女孩,走近了,宁震谦的表情才慢慢松了下来,只是什么也没说。
“这是……”左辰安问。
“你们好,我叫孟清浅。”她含笑自我介绍,“是萧先生的……同学。”
左辰安和宁震谦相视一看,同学?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吧!”左辰安招呼。
几个人聊了起来。
说是聊了起来,其实只有左辰安和孟清浅在说话,宁震谦一贯是个闷葫芦,而三个人中话最多的萧伊庭如今是比他更闷的葫芦……
聊着聊着,萧伊庭才知道,这餐厅是左辰远新开的雪主题餐厅,难怪左辰安会在这里,至于门口那对雪人,是左辰远看了他的qq头像得的灵感……
“萧大律师,你不会找我哥追版权吧!”左辰安开玩笑地问,意在活跃气氛。
萧伊庭脸色阴沉,半晌才说,“这样……也挺好……至少,证明这不是一个故事……”
“……”左辰安觉得有点累,老大为情所困,老二为情黯然销/魂,他本想一个一个来,却全凑在了一起,他这独角戏真是唱累了……
算了!语言是最垃圾的开解方式,还是喝酒吧!
他让人开酒,“就我们三兄弟自己,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放开了喝吧!”
他把酒摆开,给二人先斟上,而后问孟清浅要不要,孟清浅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喝酒。
就这问话的功夫,那两人一人一杯已经喝干了……
并且,宁震谦抢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和萧伊庭又斟满了,而且什么也不说,只和他酒杯一碰。
两兄弟再次喝干……
看着这架势,左辰安决定自己不喝了,这两人这么喝下去,得有个清醒的才行!
话说,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喝酒的!谁也不说话只往肚子里灌啊?菜也不等?
“我说两位哥哥!你们能不能缓缓?”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无论他
说什么,这两人也当没听到,而且,他要去抢酒瓶的话,老大还跟他瞪眼……
去抢老二的酒杯,老二则死死抓住不放……
最后,他无奈,灵机一动,指着萧伊庭身后道,“咦,清禾妹妹,你来找你二哥啊?”
萧伊庭下意识地回头,明显被吓到的表情,一如当年在网吧被清禾抓……
左辰安趁机拿走了萧伊庭的酒杯,心中暗叹,这妹管严只怕是改不了了,也不知眼前这个女人到底算什么……
不能让他来再这么喝下去,原本想给他们消愁的,如今只能送他们回去了,于是道,“我送老大,你能送下老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