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绾对大家使眼色不管用,开口阻拦也不妥,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王绾着急之时,秦始皇突然沧海一声笑,瞬间又戛然而止,厉声说道:“天下大乱?谁想造反?!”
议兴正浓的待诏博士们被这突来的厉喝惊住,立时失声。
王绾见到嬴政发怒了,悬着的心反倒落下,只待下文。
秦始皇并不为众人的变化所扰,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朕的天下,日月可鉴,在我做了一次全国性清理后,天下归一,准备休养生息、繁荣经济,怎么会大难将至,天下大乱呢?”
他接着说:“殷商纣王?一个酒池肉林、沉溺美色的孬种,可以用来跟朕比吗?你们这些无知却还胡言乱语、误国误己的书呆子,太没档次了,令朕失望,大为失望。”
秦始皇怒目殿下,稍顿又道:“这哪是什么不祥?明明是金人献瑞,来人!”
上士应声进殿,王绾几乎是同时屈体跪地。
众人眼见丞相跪地,立时明白了过来,“呼呼腾腾”乱纷纷跪倒一片。
这时一直不做声的叔孙通抬起头来扬声说道:“陛下,容我说几句!”
叔孙通,薛地人(即今薛县),年轻人一个。但自小读诗断文,经籍典章烂熟于心,善于回文转经,通权达变。
他虽初入宫殿,却不似新儒那多忐忑,此时镇定自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秦始皇。
秦始皇正要发令拿人,却见黑压压的后脑勺中直起一人,精明的神情中带着讨巧的神态,便道:“讲!”
叔孙通刚才一直在观察,发觉秦始皇除了对众人口不择言的愤怒外,确实以为金人出现是吉兆,现在情势紧急,再不出手恐有性命之忧,一言既出,感觉秦始皇怒视中怀有几分期许,并不想就这事结果了大家,于是说道:“臣以为这十二金人非但不为不祥,而是大吉。”
秦始皇面色转缓,说道:“讲。”
叔孙通清一下嗓子:“微臣以为,大秦初并天下,风时雨适,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四海之内,莫不臣服。所谓,风调雨顺、万象更新不过如此。臣以为这十二金人乍现临洮,正是夷狄臣拜的一个表现!”
一席话讲得秦始皇非常开心,仰首大笑。
笑毕,秦始皇吩咐王绾:“传朕指令,各国所缴兵器全部运进咸阳城西,在渭水的北面圈地千亩,以临洮金人为模,铸造金人!要李斯和蒙恬一起写歌颂文,镌刻上去。李廷尉文润意远,蒙将军字衔风骨,阴阳相揉、刚柔并济。”
王绾一边倾听,一边文不加点、行云流水般记录,秦始皇言毕,他已草制完成。他略微一看,只字未改,便命太监取来玉玺盖上,即刻发制。
闹得待诏博士们如同观戏瞧景一般,局外人似的呆在大殿。
秦始皇如此速度地处理政务,又自觉这个下马威还算满意,便也不再起意处置他们,草草打发这班待诏博士退殿,继续待诏。
数月后,在工匠们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十二座每座近两万斤的金属人矗立于钟宫,威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