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湘一路跟着卫青往宣室殿走,心里实则紧张不已。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如今只有倚仗着自己是“受害人”的身份来斡旋了。年湘万万没有想到给刘陵设的局反而害了李氏兄妹,要洗清他们的嫌疑,该怎么办才好呢?
“年湘,你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卫青突然回过头来问年湘。
她险些撞上了突然停步的卫青,急忙收回心绪抬头望他,反问他:“我该记得什么?”
“哎。”卫青叹口气,转身继续走,这种陌生人一样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巧的很,当他们来到宣室殿的时候,殿中还有其他人,正是刘陵。当年湘见到刘陵的那一刹那,年湘便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刘彻奇怪的看着呆掉的年湘,她一手扶在殿门上,一脚已经迈入,另一只脚却还在殿外。她就扶着门一眨不眨的看着刘陵,突然,年湘全身颤抖,似乎极其痛苦一般抱着胸口蹲了下来。
“不要……不要……走开……”
年湘口中喃喃说到,声音越来越弱,呼吸越来越急。刘彻大步垮到年湘跟前,一把抓起她颤抖不已的身体,强迫着她抬起头急急的问到:“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写满了痛苦和恐惧,身子更如风中的秋叶一般,瑟瑟发抖。刘彻侧耳靠近年湘喃喃蠕动的嘴唇,听她说到:“血……不要……虫子……不要进来……”
刘彻惊讶的大声问到:“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什么来了?”
年湘被刘彻晃的头晕,时而迷茫的看眼刘彻,时而又恐惧的扫过刘陵,到最后竟然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刘彻见年湘口吐鲜血,惊慌失措的急宣太医,又想起年湘看刘陵恐惧的眼神,迅速对卫青下令,让他将刘陵看守起来。
刘陵看着年湘突然昏了过去,这才真正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早先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巫蛊案中,心下怀疑是陈家的人设计害她,如今年湘见了她做出这幅样子来,分明是故意的!这只能说明,年湘并没有失忆。
她看着刘彻慌张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卫青将刘陵请入别的宫室看押,她也不反抗,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年湘,便随卫青出去了。
年湘被送回椒房殿的时候依旧昏迷着,阿娇见到年湘衣襟上的血,惊慌的跑出来,拽着刘彻的衣袖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彻眼中现出一丝不快,但转瞬却宽慰了,说:“你倒是真心关心她,我也就放心了。”
阿娇顾不得和他纠缠,赶紧到年湘身边,知道见她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才宽慰下来。
刘彻见年湘有人照看,便迅速回到宣室殿,要连夜审问刘陵,年湘看刘陵的眼神很奇怪,刘陵头几个月的行踪也很奇怪。
众人将捉拿李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但却捉走了李广延,他此刻突然陷入大牢,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厄运。
年湘过了半个时辰幽幽的醒了过来,她似乎想要说什么话,李妍见状赶紧将她扶起来,阿娇也走近了她,可是没想到她才一开口,便一阵猛咳,又咳出了一片血沫来,吓的周围人大骇。
见到旁人手忙脚乱的又要请御医,年湘出手制止了,缓缓说:“我没事,多休息会便好了。”
阿娇见她这样虚弱的样子,心焦的问到:“你这才离开一会,怎么就这样了?”
年湘示意阿娇将闲人都遣走,只留了李妍在身边,才对她们俩说:“我刚刚在宣室殿见到刘陵了,便灵机演了一场戏,但是……似乎太伤身了……”
“这,是你自己弄的?”阿娇和李妍都惊呼出来。
088伤人一万自损八千(二)
年湘心中苦笑,这次她真的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呢。关元、气海、巨阙和膻中穴是体前四大穴道,她在蹲下去的同时,以重指力同时重击四穴,才造成了吐血昏迷的状况。虽说戏是演成了,但是希望刘彻不要辜负她演的这场好戏,多为难下刘陵才好。
李妍见年湘自残身体而来替自己月兑困,感动的跪下告谢。年湘摇头说:“明明是我连累了你,本该救你的,你何苦道谢?再说明日还得想个法子救救你哥哥才好。”
李妍虽知道年湘说的是事实,但心中仍然久久不能平静。她下午的时候曾在想,如果去投靠刘陵真的能抱保自己和哥哥的平安,又有何不可呢?而此时,她看着虚弱的年湘,深深的为自己的动摇而感到羞愧。
年湘这次兵行险招,真的是伤了身体,一连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但她知道李广延被抓,一时忧心,更加好不起来。不过好在刘彻这几日在狠狠的调查刘陵,一时也不会把李广延怎么样。
初夏时节突然下起暴雨来,年湘内伤未好更觉得胸口气闷,只得将睡未睡的躺在床上。李妍告诉她,刘陵眼下被皇上看得紧,被查出了很多事情。听说她去年去南边是为了见一位叫郭解的游侠密谋刺杀之事,如今皇上知道了,更加怀疑她就是给年湘下蛊的那个人。
如今不仅刘陵被困,连江南的淮南王府也被围了,形势对年湘极有利。
年湘脑袋里乱乱的想着李妍告诉她的事情,心中确总也理不清楚是非对错。时而她觉得自己是在自卫,为了她和阿娇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么做;时而她又觉得是在作孽,阴谋构陷并非是她所愿……
“年姑娘,太医院送药过来了,先把药喝了吧。”
年湘就着李妍端起的碗喝了几口,只觉得吞水的时候胸腔都在疼痛。她想着,罢了,我受这些皮肉苦就当是我偿还这罪孽的吧。
“你下去休息一会,照顾了我好些天肯定是累极了。”
李妍摇摇头说:“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