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佛罗伦萨。
这是艺术家的天堂,是整个欧洲的灵魂所在。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这些大师们纷纷为之倾倒,拿破仑这位桀骜的军事家也曾在这里失去威信。
这座城市盛产艺术家,也盛产笑容、眼泪和骄傲。它的无敌魅力足以让每个驻足的旅人忘却所有的烦恼,只醉心于恍若梦境的艺术世界。
可是,总有一些人生来与艺术绝缘。
一张俊朗的东方面孔出现在了游客们的视线里。
他一身黑色羊绒大衣,站在钟楼顶端,以最完美的视角鸟瞰着这被金色阳光所笼罩的艺术之都,眼里却没有一点为之折服和动容的神情。
他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像是无边黑沉的夜,神秘而冰冷,无声地拒绝着艺术天堂的you惑。尽管如此,他颀长的身体依然被善意的阳光所眷顾。金色的光芒轻抚着他冷峻的面容,柔化了原本冷硬的线条。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西装笔挺的仆人,仆人双手交握身前,右耳上挂着一只无线耳机,看向主人的目光过于忧心忡忡。
男子将左手从大衣口袋中掏了出来,朝身侧一展后,微微动了动手指。
仆人机灵上前,递上了一支上等的雪茄,点燃。
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雪茄,一缕白烟穿透了他的指尖,又被风吹散了去。
男子把雪茄举高,却没有送进嘴里,只是看着白烟袅袅升起,又被风无情吹散。直到火星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吃痛松手。
“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像这烟一般,被风轻轻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他看着掉落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烟头,悠悠地问道。
“这个——”仆人嗫嚅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默默低下头去。
男子扯了扯唇角,视线重新回到被一片金色包裹得异常辉煌的佛罗伦萨,薄唇微启:“她那么可爱,上帝一定不舍得让她魂飞魄散。”
可爱两字出口,他的脑海立即浮现出了与之相关的画面。一幕一幕,像电影一般。黑白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张圆圆的苹果脸蛋上,那张脸蛋有时哭,有时笑,有时生气,有时撒娇……
回忆越深,他的眸色也越深,空洞得不见底,原本自然垂落身侧的手掌也已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记重拳打过去,将那些画面通通打散。可是,他终究没舍得出手。
“少爷,到时间了,我们该去机场了。”仆人怯怯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悲伤心事。
闻言,男子呼吸一窒,而后轻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手上的力道散了,却浑身带着肃杀之气。他转过了身,越过了仆人,大步往台阶方向走。
三百多个台阶,他只用五分钟就爬到了顶,只因为心里那一股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想找个出口宣泄。
他最疼爱的那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粘着他问长问短。七天前,她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就将生命终结在了最美好最耀眼的花季,再不会老,也再无法生动。
男子头也不回下了台阶,身后仆人亦步亦趋。
悠扬的钟声响起,当当当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尖上,竟没来由让人一阵唏嘘。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黑色的夜却不知不觉吞噬了整座城市,将神秘和冰冷延续到那无边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