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是富家小姐,他是寒窗学子,而此时,她成了卑贱的玩意儿,他却高中了状元,还进了翰林。这变化真有些翻天覆地啊!白安晴嘲弄的牵起了嘴角,他虽然现在职位不高,但若要超过她爹,也是指日可待吧。当日他的话,如今几近成了事实,但与她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她仍记得他站在人群中,红着眼睛看着她,从小到大,她从未见他红过眼流过泪,他总说自已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她被押走的那天,他的眼睛红了,为她而红,而她,心如芒刺,低头的一瞬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为了生存,她苦苦挣扎,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思春悲秋,可是他居然又出现了,而且离她那么的近,近到她触手可及。他触到了她,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那熟悉的温度却让她心如鹿撞,倒底还是忘不了。
突然间头皮一麻,让她从往昔的回忆中清醒起来,若是让墨展绰知道了她与范士奇的过往,他还能容她吗?他若不再屁护她,她又该怎么办?她认真的仔细的回忆着方才的一切,虽然是出了状况,可偶尔的失手也是说得过去的,她记得当时自已是侧着身子的,墨展绰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反正问起来就一口咬定是失手了。但他若问范士奇呢?应该不会吧,她不值得他费心,就算真的问了,范士奇也不会承认的,他一个新科状元和正德王府的官奴扯上关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如此一想,她倒也安心了。
墨展绰喝了一口茶,端着杯子荡了荡茶水,冲范士奇微微一笑:“这是星辉的高山冻顶,你尝尝,比起我r耀的如何?”
范士奇闻言端起茶盅浅饮了一口,笑道:“这茶的味道比起我r耀来更浓郁一些。”
墨展绰点了点头:“星辉地处正西,高山之上终年积雪,这茶以雪水润之,味道自然更浓郁。”顿了顿又道:“你若喜欢便带一些回去。”
范士奇赶紧起身作揖:“谢王爷。”
墨展绰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不必多礼,你是难得的人才,皇上很赏识你。皇上登基才两年,虽然表面看起来国泰民安,但内里是怎样,想必你也清楚,皇上想要有所建树,想推行新政以安民心。所以对你提议的新田赋政很欣赏,可真要推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朝堂里大都数是先帝时的老臣,他们虽然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可是对接受新鲜事物却是很抵触,特别你这个提议会损害到他们当中许多人的利益,到时候皇上提起来,朝堂上定是一片反对之声。皇上虽然贵为君主,但若是满朝文武官员都反对,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落得个独断独行的名声。”他顿了顿又道:“即便是这样,本王也不希望你会退缩,你是新政发起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要想办法在皇上提出来之前,将那些反对之声降到最低的限度。你可有办法?”
范士奇稍一沉吟,道:“依下官来看,只稍将那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说服,此事便可行。”
墨展绰笑了笑:“你有把握说服那几个老顽顾。”
范士奇苦笑了一下说:“别人还好说,就是内阁那三位大学士——特别是文大人和焦大人,下官只怕……”
墨展绰道:“那就先说服李大人,至于那两位,你要想点旁的法子。”
范士奇神色一凛:“王爷的意思是——”
墨展绰笑道:“你可别想歪了,那两位你还动不了,但是其他人嘛……”
范士奇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笑道:“王爷高明,下官懂了。”
墨展绰道:“你只管去做,有任何问题跟本王来说。”
范士奇又起身作揖:“下官先在此谢过王爷。”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便到了吃饭时间,墨展绰带着他往中庭那边走,道:“今日陪本王一醉方休如何?”
范士奇微微伏低了身子:“下官不胜酒量,岂敢与王爷一比高下。”
墨展绰笑道:“在本王这里不必拘礼身份,随意些就好。”
范士奇亦听说过墨展绰的很多传闻,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他冷酷暴戾,连当朝天子都不放在眼里等等等等,但今日一餐饭吃下来,他倒觉得传闻必竟是传闻,当不得真的,在他眼里,墨展绰性子沉稳,虽不拘言笑,但也谈不上冷酷暴戾,怕是世人对他有太多误解,以他这样的身份,尚能如此对待,已属不易,虽然接触并不多,但范士奇对他是怀有敬意的,只是——他不懂,为何白安晴在他这里呢?
“听说你就是京城人士?”墨展绰夹着菜,随口问道。
“是,下官就住在北安大道。”
“本王还听说你连考三年才中了状元?”
“是,下官惭愧。”
“可曾娶亲?”
范士奇腼腆的摇了摇头:“尚未娶亲。”
墨展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今你既以为官,还是早日娶一房夫人进府的好,要不要本王替你物色一位好女子?”
范士奇眼睛一亮,心有所动,却又欲言又止,低垂着眼道:“谢王爷好意,下官刚入朝,只想一心报效朝廷,其余的事暂且先缓一缓。”
墨展绰突然笑了笑,夹了一块姜糖醋鱼给他:“试试这个,鱼肉虽鲜女敕,刺却多,若是不小心就容易被卡到。”
范士奇心里微诧,没想到墨展绰会给他夹菜,颇有些受**若惊,但那话听着却怎么象是话里有话呢?他微抬了眼去瞧,墨展绰垂了眼在吃菜,面上风平浪静,范士奇便想着是自已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