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董海平也看出来王爷不对劲了。他不明白,王爷明明很器重范士奇,平时对他也挺客气,这是怎么啦?难不成就因为他被摔了一下子。没有人再拍掌叫好,所有人的都屏息静气,只呆呆的看着。
范士奇猛一甩头,眼前闪过白安晴强颜欢笑的模样,再看向墨展绰那浓得象墨般的眼眸,用手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步伐踉跄了几下,终是稳住了身子,墨展绰默不作身,只朝他招了招手,范士奇又是一声暴喝,如一头狂牛般猛的冲过去,抱着墨展绰的腰身一起往地上摔去,他这用的是两败俱伤的办法,只听一声闷响,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两腿相纠,手臂相缠,在地上滚来滚去,都想将对方压在底下,倒底是墨展绰占了上风,用手肘抵范士奇的脖子,范士奇顿觉呼吸困难,一张脸由红转成了紫色,墨展绰却象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范士奇的手脚都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半分,他的眼睛鼓得象要迸裂开来,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董海平大惊,想着王爷是不是打得失了心性,真要将这范大人活活打死不成。正想上前提个醒,莫百非手一拦,将他止住。就在范士奇认为自已马上就要死在这较场上时,墨展绰却突然放开了他。范士奇如快要渴死的鱼一般,拼命的喘着气,不停的将空气输进自已体内。
墨展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全身散发着一种逼迫的危险气息,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真如传闻中一般暴戾,他沉着声:“再来。”
范士奇也不知怎么啦,被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求饶,哆哆索索爬起来,身子都未展开,便往前扑去,被墨展绰轻而易举的一甩,便被摔了出去,“卟”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白色的衣襟被染得一片艳红,象开了大朵大朵的花。
墨展绰站在那里,一身黑衣迎风招展,带着让人无法逼视的气息,仿佛夜魔一般,范士奇抖索着又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坚难的朝他迈进,刚到近身,就被他一惯,范士奇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开去。
董海平在一旁急得不得了,这范大人也是,明明不是对手,就认输嘛,这不是找死吗?没见过这么倔的。他看一眼莫百非,莫百非站得如松般笔直,面无表情,只盯着场上看,丝毫没有要去劝阻的意思。董海平叹了口气,只好也站着不动。场上的气氛很是压抑,围观的几个待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范士奇又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墨展绰,打到这时候,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不只是练练,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但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又朝前走了一步,踉跄着稳住身形又一步,再一步,却终究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墨展绰默默的看了他一会,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墨展绰洗浴后,披散着湿湿的头发在屋里呆坐着,良久,他才终于承认他是妒忌了,他妒忌他们的过往,妒忌他们一起成长的岁月。因为他的成长不堪回首,没有这样可以陪伴的人。打他记事起,他便在惠妃的宫里住着,和昭丽公主一起生活,惠妃于他而言便是母亲,而他真正的母妃独居明秀宫,甚少见他,虽有昭丽陪伴,惠妃待他如亲娘,但小小的他心里其实明白,他只是寄人篱下,明明有母妃,母妃却不要他,正因为如此,他的性子也慢慢变得冷淡,少言寡笑。
他十二岁离宫,是因为他中了毒,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事,他被一个老宫女带出宫,藏匿在一个小山村里,他寄居的那户人家姓岳,户主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叫岳伯群,亦是少言寡笑,却懂武功,亦懂得解毒,他在岳家一住就是五年,岳伯群对他很严格,虽然很少打骂他,但做不好却要受罚,练功是很辛苦的事,但小小的他亦有自已的尊严,师父让他练十遍,他往往会练上二十遍,时光就这样在枯燥的练功中慢慢流失,他的成长少有欢笑。
岳伯群的邻居姓田,那家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儿子叫田娃,待他极好,他不练功的时候便带着他一起到田间菜地去玩,捉螇蟀,钓青蛙,在河潭里洗澡,饿了就偷偷在菜地里摘两条黄瓜,往衣服上擦一擦就吃,或是夜晚的时候在野地里生堆火,猫着腰去菜地里偷摘几个玉米,烤来吃,他还记得田明光坐在火堆旁,用一片树叶就能吹出好听的曲子,那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如果说在他成长的岁月里曾给过他温暖的除了昭丽便是田娃了,所以,当他看到那一园子的郁郁葱葱的菜时,便忍不住走了过去,于是,看到了白安晴。
白安晴,就因为白安晴,他做了这种有些丢脸的事,因着妒忌,把范士奇痛打了一顿。
墨展绰唤了人进来上茶,又叫绿雪替他把头发绾起,吩咐董海平挑府里最好的伤药亲自给范士奇送去,董海平领了命出来,怎么也想不通,打的时候象拼了命似的,这会子又送什么伤药,真不知道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