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如白安晴想像般的热闹,临街的铺子都是门大开着的,里面灯火通明,卖什么的都有,路上行人也多有成双成对的年青男女在逛着,看来这里民风颇为开放,白安晴瞧那些姑娘媳妇穿的衣裳也特别,各式各样的都有,斜开襟的,掏桃心领的,溜肩窄袖束腰的,看起来都很是时髦,倒是她,看起来富贵,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古板了。
街上亦有许多异国人,白安晴初次见,有些害怕,一路紧紧抓着墨展绰的袖子,墨展绰低声道:“别怕,他们是色目人。”
那些人无论男女皆是金发碧眼高鼻,那女的穿戴就更不象话,衣服紧得不能再紧,胸部有一半露在外面,雪白雪白的,引得过路的男子眼勾勾的看,她偷瞟了墨展绰一眼,见他的目光也在那女人的胸前停留了一下子,她脸一沉,松了他的袖子就前快走了几步,心里有些忿然,原来他跟这街上的男人也没有两样。
墨展绰闷笑一声,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怎么啦?”
“没什么。”白安晴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忿然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已犯了错误,她怎么能计较这些呢?莫不是现在相公叫得顺口就真把他当相公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妻妾成群,她真要计较,哪里计较得过来啊!
墨展绰低了头看她:“怎么,不喜欢我看她们?”
白安晴笑得有些夸张:“没有,没有,哪能啊!”
墨展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你就嘴硬吧。总有一天要承认的。”
白安晴躲闪着转了头看路边:“那是什么?”
墨展绰看过去,路边的一间大屋子里人声鼎沸,有乐声传出,门口挂着许多黄色的纱灯,映着匾牌上的字“乐竹馆”。他们走近了看,屋里坐了许多人,有普通百姓,读书人,商人,亦有一些色目人,不光有男的还有些女的,三五个围一个矮台喝酒听曲。既然名为“乐竹馆”,自然就是听曲的地方,在京城听曲的地方除了茶楼便是烟花巷,倒跟这里很不同。
墨展绰带了白安晴和莫百非进去,也找了一个矮台席地而坐,叫了酒水上来,刚好一曲毕,众人拍手鼓掌叫好,那乐女盈盈一福,媚笑着往里面去了,一个色目男人拿了把怪模怪样的琴坐到了中间,开始弹唱,他嗓音不错,可惜白安晴一句也听不懂,但见他唱得欢快,手指不停的拔拉着琴弦,肩膀还一耸一耸的,眉飞色舞的表情让她不禁笑起来。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香气,很浓,初闻让人很不习惯亦不舒服,白安晴拿帕子捂着嘴鼻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些。她端起矮台上的透明的杯子看了看,象是琉璃做的,但很轻,也比琉璃更透明,里面是暗红色的酒水,闻起来很香,轻抿一口却有些涩,便没有再喝。
色目人越唱越欢快,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色目女人,穿着蓬蓬的大摆裙,开始绕着桌子跳舞,她的胸前亦是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跳动起来,呼之欲出,白安晴瞧着怪难为情的,又见墨展绰只顾着喝酒,也没怎么看那个色目女人,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那女人绕着桌子拉人起来一起跳,不一会儿,中间的空地上就有五六个人跟着一起在跳舞,都是男人,白安晴瞧见一个长得挺秀气的青年男子,戴着学士帽,应该是个读书人,坐着的时候挺文雅,跳起舞来却狂放不羁,手里打着节奏,嘴里高喊着,合着那色目女人的舞步,居然配得十分好看。在场的都鼓起掌来,白安晴看了一会子,慢慢的放松下来,之前她一直紧绷着,总觉得这种地方不正经,现在倒觉得虽然那色目女人有些衣不裹体,但跳起舞来热情奔放,并不让人觉得妖艳,倒是很赏心悦目,让看的人也蠢蠢欲动,想跟着一起跳。
接下来,又换成一名女子弹琵琶,她垂着头侧着脸,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轮廓很是清秀,纤纤玉手一拔,琴音便如水般流泄出来,她低声吟唱,唱的是当地的方言,软语香浓,伊伊呀呀,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温婉,唱的是什么白安晴听不懂,却仍是觉得好听,眯着眼,一脸陶醉的样子,墨展绰瞟了她一眼,扭头跟莫百非耳语了一句,莫百非便起身静静的走过去,在那女子的台子上放下一锭银,女子手不停,口不停,却抬头冲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又听了两首,墨展绰便扯了白安晴出来,白安晴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甘不愿的被他拉了出来,总觉得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曲艺可听可看。又见墨展绰拉着她往回走,更不乐意了,停住脚步不肯往前:“不逛了吗?”
墨展绰道:“不逛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早些出来逛,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可逛的。”
大晚上是不错,可并没有黑灯瞎火,而且时辰还早,到处都有灯光,对面的酒馆里亦坐了许多人在高谈阔论,把酒言欢,许多店铺里都是人来人往,白安晴踮起脚来看,前面街上灯火一片,只怕是个集市,哪里没什么逛的嘛。墨展绰没理会她的表情,仍是拖着她往回走。
两人回了房,墨展绰说:“洗洗睡吧,赶了一天的车,你也不觉得累?”
白安晴道:“刚开始的两天还觉得累,现在倒习惯了,也没什么累的。”说着走到浴室里去拉绳子。很快水就上来了,温热温热的,刚好泡澡,只是水刚涌上来浅浅的一层就停了,白安晴正奇怪怎么回事,一个着青衣的小丫头进来,拿着一条大帕子先擦洗了一遍浴池,说:“每位客人走后,这浴池都是洗过的,只是有些贵客怕不干净,所以用之前再擦洗一次,少女乃女乃亲眼见了,也就不会犯隔应了。”
白安晴倒没有这些讲究,只是面带笑容听着,也不搭话,小丫头洗好了浴室,将一个木头塞一扯,那水便哗哗的流走了。再一拉绳子,水又涌了上来,白安晴不知道内里有什么机关,只觉得神奇,毕竟有这么高,水下去得快不出奇,但水上来得也这么快就有些神奇了。
小丫头边看着水边道:“住上房的都是贵客,所以备的帕子都是全新的,断不会拿别人用过的给大爷少女乃女乃用,少女乃女乃大可放心。”
白安晴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丫头又道:“上房的贵客们都喜欢清静,所以小的们都在楼下侯着,少女乃女乃若有事要叫人,就拉门边的铃铛,小的马上就上来。”
白安晴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想得可真周到。”
小丫头问:“少女乃女乃要小的在这里服伺吗?”
白安晴还没答话,墨展绰站在门边道:“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有事会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