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知道?”墨展璋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指着太后,厉声道:“你不如问问她,问问你的亲娘?”
太后已经停止了哭泣,木着一张脸,眼神呆滞,喃喃的“都是我的错,是我造的孽。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早该死了,早在先皇驾崩时我就该跟着去的。”她站起来,缓缓下了台阶,却突然转身一头朝着台阶撞去。
墨展绰眼明手快,纵身一跃,长臂一伸,将她扯住往红木大椅里一按:“你为什么要寻死,你倒底做了什么?”
太后软瘫在椅子里,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泪痕,神情悲哀,已无半分雍荣华贵的样子,她呆呆的坐着,脸色却越来越平静。
终于,她抬起头来,看着墨展绰:“你的哥哥,他不姓墨!”
墨展绰闻言一震,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墨展璋竟然不是先皇的血脉!
太可怕了!太可笑了!
他面目狰狞,狂笑不止,一头乌发被晃得飞荡起来,模样十分吓人。
笑完之后,他还不敢相信,她怎么可以把这个秘密保护得这么好?
“父皇知道吗?”
“你父皇是个好人,他很宽容,让墨璋姓他的姓,待他如已出,我却不知感恩,心里一直想着别人。”
太后喃喃的摇了摇头,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那时侯我对你父皇很冷淡,对任何人都冷淡,只除了我的儿子,我太溺爱他,后来你出世了,他怕你抢去他的母爱,象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闷闷不乐,我没办法,只好把你送到惠妃那里去,我想让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抢走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自已的身世,更加惶恐不安,而你一天天长大,你聪明,充满智慧,在所有的皇子中出类拔萃,他妒忌你的才华,妒忌你的一切,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给你下毒,等我发现的时侯,已经晚了,我没法子,只好让惠兰送你出宫,送到庆州你师父那里,让他帮你解毒。”
太后停顿下来,扭头看了墨展璋一眼:“他做了这么大的错事,我却还是不忍心责怪他,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他唯一的依靠只有我,但是我的纵容让他变本加厉,因为怀疑我把他的身世告诉了惠妃,又下毒害死了惠妃,那是我在宫里唯一信得过的人,那时我才幡然悔悟,知道他走得远了。我本想把这些事都告诉你父皇,但是他向我保证,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善待于你。我又犹豫了,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忍心要他的命!”
“你不忍心要他的命,却忍心要我的命?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整个宫里只有我不随母妃住,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妃讨厌我,可是我不知道我倒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连面都不愿意见,我还记得那时侯,我喜欢到后山上去呆着,总是被蚊虫叮得一脸的疙瘩,别人都觉得我很怪,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呆在那里只是为了远远的看你一眼。”
墨展绰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控诉着,眼泪从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喷涌而出,他的童年实在是不堪,亲娘不理他,亲哥哥下毒害他。他心里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郁积,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太后扑倒在他的脚下,哭喊着:“是娘错了,孩子,是娘让你受委屈了,都是娘的错,是娘鬼迷了心窍,总以为他可怜,总想护着他,不想任何人伤害他,但是娘却害了你,娘罪孽深重啊!”她扯着他的袍子,痛哭流涕:“你杀了我吧,只有死在你手里,娘才能解月兑,娘只求你,看在你师父的份上,饶了你哥哥一命。”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墨展绰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太后:“他是师父的儿子?”
原来这就是真相,墨展璋不是先皇的儿子,他一直因为这个秘密而惶惶不安,所以他要杀惠妃,要杀他,但他却是师父的儿子,是那个教他武功,为他解毒,教他做人的师父,是那个严厉又仁慈的师父,是那个他视为父的师父。
他站在大殿中间,仰天长笑,乌发在背后乱自抖个不休,笑声张狂而凄厉,有如疯颠一般,让所见之人无不觉得可怕又可悲,突然,他笑声一顿,指着太后:“你!姑息养歼,助纣为虐!”目光一转,如利剑射向墨展璋:“你!罪孽深重,不思回改!”他又笑起来:“你们,可真是一对好母子啊!”
“是娘不对,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皇,本来我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只要你们两兄弟好好的,我愿意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罪责,但是墨璋还是让我失望了,是我的纵容和疏忽让他越走越远,都是娘的错啊!”太后悲凄的哭喊着,见到他这样,她真是心如刀绞,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当然错了,父皇包容你,但他绝不会把王位给墨展璋,日耀是墨家的,只有墨家的血脉才能继承大同,你大错特错了,便是死了,你又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墨展绰甩开太后,上前两步看着墨展璋:“还有你!别以为你是师父的儿子,我就不会杀你。”
墨展璋平静的看着他,缓步走下台阶:“你可以杀我,但是我死了,你的女人会陪着我一起死!”抬手拍了拍,两个锦羽特卫押着白安晴从后殿转出来。
白安晴在后殿已经听到墨展绰的声音,她泪流满面,激动万分,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她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墨展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坠。她的相公——终于回来了!
墨展绰默默的看着白安晴。面无表情,好象这个满怀情意向他走来的女人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墨展璋不知从哪里模了一把长剑抵在白安晴的颈脖处:“你还想杀我吗?”
白安晴颤抖着唇,说不出来话,她并非害怕那柄抵在颈部的剑,她只是觉得墨展绰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神很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得她了。
墨展绰冷冷一笑,自腰间抽出龙吟剑,几下轻挑,剑光闪烁,龙吟之声低沉绵长,围在身边的锦羽特卫悉数倒下。他长剑再一挑,对着墨展璋。
这一举动让墨展璋惊慌失措,他赶紧往白安晴身后一闪,一手勒着她的腰,将长剑横在她的颈中。厉声道:“你是想要她死吗?”手稍稍用力,一丝鲜血从剑刃处流下来。
墨展绰仍是冷笑:“我的女人,要死也是死在我的手上。”说完,手一挥,龙吟便插进了白安晴的月复部,白安晴低低的叫了一声,软绵绵的倒下了。
没有了掩体的墨展璋惊恐万分,他抖着长剑,哆嗦着唇:“你,你居然杀了她?”
“要做大事,必先舍弃儿女情长,这是你教我的,正如当初你明明喜欢钟颖,却并没有娶她。”墨展绰的嘴边露出一丝讥讽。
“她喜欢的是你!”墨展璋的额上冒出大颗的汗来。
“所以,你让我娶了她,一是为了联姻,二是可以时常见到她,对吗?”墨展绰摇了摇头:“你的每一个安排都费尽了心机。现在你手上没有筹码了,还想我不杀你吗?”
他一步步逼近,墨展璋一步步后退,惨白着一张脸,象是喃喃自语:“不,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不会的。”他突然诡异的笑了笑,“你杀不了我了,因为——”他把剑反身插进了自已的月复中:“我把自已杀了。”
“不——!”太后哭喊着扑过来:“不!该死的是我!是我呀!”她抱着墨展璋悲痛万分,是她的溺爱和纵容造成了墨展璋的今天。她悔不该当初,一步走错,步步皆错,是她对不起两个儿子。她拿过墨展璋手中的剑飞快的往脖间一横,却被墨展绰长剑一挑,荡开了去。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墨展绰:“为什么不让我死?”
“死很容易,活着才难。”墨展绰垂眼回视着她:“你亏欠我的太多了,用余生来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