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以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雨倾盆。每年的这个季节,台风总是会带来一场灾难。远处的海面上乌云密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先生!”凌川敲门进来。“我已经让人启动了备用电源。”
陶以深点点头。就在刚才,整个陶氏大厦都停电了。因为知道有台风,所以员工作都放假了,整个大厦也显得冷冷清清的。因为停了电,那楼道黑得不能再黑。
“金小姐,没事吧?”
陶以深只是‘嗯’了一声,那代表着他并不想谈关于金粟兰的话题。两人正说话间,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整个房间也显得敞亮起来。
“等台风过后,联系以洹,我要跟他谈谈。”
“知道了。不过,昨天傍晚,二少爷去了老洛那里。”
“凌川,你怎么看老洛这个人?”
凌川想了想,他跟老洛没有什么接触,只是跟着陶以深之后这样那样的场合倒也见过很多次。那是个看着很温和的老头,不多嘴,也不好奇,就跟那看大门的老头差不多。但是,往往看大门的老头却是知道最多事的。
“如果不是真的平庸,就是假装老实。”
陶以深想起了老贺说的话,老财曾经评价老洛是只老狐狸。像老财那种很精明的人会这样评价老洛,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陶以深已经让修手下的人去查老洛的过去。虽然说老洛是他的舅舅,可是他其实对这个舅舅也真的不了解。他的母亲没有什么娘家人,据说早早的都死光了。因着老洛是母亲的远房表哥,后来又跟着他的父亲做事,所以陶以深尽管跟老洛不亲,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舅舅可能会有什么不妥。
“如果说他是假装老实,这么多年也够难为他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值得他一直这样装着平庸、老实。”
“作为男人,不是图财,就是图权。老洛手中已经有那么雄厚的资本,他不缺钱,难道是图权?”凌川这样分析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在这望丛岛上最大的权不就是陶以深这个位置。如若是这样,那现在陶以洹跟老洛走那么近,这很难不让人作过多的联想。
“先生,二少爷应该不会的。”
“凌川,我有说以洹怎么样吗?即便老洛真有那样的企图,以洹也未必知道。你跟以洹的感情很好,你说说,假如老洛真有那样的想法,你猜以洹会帮老洛,还是帮我?”
陶以深给凌川出了个难题。他上学的时候的确跟以洹感情很好,也知道以洹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正是因为以洹重感情,恐怕真到了那一天,以洹是无法作出抉择的。
“先生是二少爷的亲哥哥,二少爷怎么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哥哥吧。”凌川说这话其实也很心虚。陶以洹跟陶以深虽然是亲兄弟,但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上初以洹在国外的时候,陶以深这个亲哥哥也没去看过以洹两回,倒是老洛一年要跑好几趟。所以,孤身在外的陶以洹才对舅舅特别亲。
陶以深笑了笑。就冲昨天陶以洹的态度,陶以深便明白,真要有那一天,自己那个弟弟是不会占在他这边的。
“等雨停了,去看看财叔。”陶以深看着窗外像瀑布般的大雨,他也早该跟财叔谈谈了。
在陶苑里的金粟兰跟父母什么也做不了。雨一直那么大的下着,几分钟之前,靠着陶苑小楼的一棵树被连根拔起,那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金粟兰有点坐立不安,下那么大的雨,又刮那么大的风,陶以深到底去了哪里。
“粟兰,你跟妈说说。”见女儿从早上起来就有些坐立不安,作为过来人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妈,说什么?”
“你是因为陶以深才跟他弟弟分手的吗?”
“妈,你说什么呢?”
“你现在这般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就是担心一早就出门的陶以深吗?”
母亲的话像是一语道破,金粟兰愣愣地看着母亲。
“妈,我跟以洹分手,只是觉得……”金粟兰不知道如何跟母亲解释,就像她无法跟陶以洹解释清楚一样。才跟陶以洹分手没几天,又在陶以深在一起,要说自己不是见异思迁,这恐怕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女儿啊,作为父母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个条件好的男人。但,绝对不是这样纠缠在两兄弟之间。陶家兄弟是什么人,想来你比我更清楚。不管你要跟了谁,这两兄弟这辈子作仇人是肯定的了。你说,你把人家亲兄弟弄成这样,你能幸福吗?”
“妈,我真的没有。而且,陶以深昨晚已经答应我让我跟你们一起回中国去。”
“当真?”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父亲原本一直没开口,听到女儿这样说,他倒是嘴快地问了一句。“他当真说要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金粟兰点点头。
“原本,我跟你爸爸是觉得,如果你真喜欢他,你们彼此喜欢,我们也会成全你们。可哪知道你们还有那么多事瞒着我们,还有他那个弟弟,我跟你爸当时听到都吓了一跳。”
“行啦,别说了。既然陶以深已经同意让女儿跟我们回去,等台风过后,我们就去订机票。”
“你说说,他怎么就同意了?昨晚我跟你爸一直合计这事,就怕他不放你走。”
“妈,他不让我回去,其实也是怕我再被人绑票。”
“哪有那么多绑票。再说了,你回去了,跟他也就没关系,谁还会绑你。”
“你懂什么?”父亲喝斥了一句。“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那些想要钱的人,能听你说女儿跟陶以深没关系?”
“那,那怎么办?这还真不能回去了。那陶以深让你回去,是不是万一你再被绑票了,他就不管你死活了。要是这样,让你回去,不是反倒害了你?”
“妈,你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嘛。你说,你要万一再让被人绑架了,可怎么办?”
“妈,他说他有办法保证我回去也是安全的。”
坐在旁边的父亲虽然不动声色,可他这心也一直是悬的。陶以深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是不知道了。不过昨晚吃饭时候,他有跟凌川和修闲聊几句。据说这望丛岛上大部分产业都是陶氏的,要说这陶以深到底有多少钱,估计得请几个会计师来好好核算一下。有钱是一回事,另外,‘望丛岛上的王’这一说法恐怕还不仅仅说他有钱。昨天陶以深下跪的时候,他有留意到凌川和修都很惊讶,连回来闹事的陶以洹都是满脸的惊讶。这说明陶以深是不曾给外下跪的,而且当时女儿的话也让他很意外。他想着,等陶以深回来,还得找这个年轻人再谈谈,毕竟有很多事是他们无能为力的。
傍晚的时候,台风过境望丛岛。此时,雨更大了,风也更狂野。金粟兰和父母正吃着晚饭,而陶以深却还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金家三口都没能入睡。金粟兰因为担心着陶以深,所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后来索性下楼到客厅等着。结果,下楼时才发现父母也没睡,都在客厅里坐着。
“爸妈,你们怎么也没睡?”
“他不是没回来嘛。你爸说,那么大的风雨,也担心他出什么事。反正都睡不着,索性也就下楼来等着。”
因为台风,停电停水也就不说了,连那手机也没有信号。金粟兰本来试着让保镖联系陶以深或者是凌川,可是因为没有信号,所以都联系不上。加之陶苑的座机也都打不出去,所以他们一家人只能这样干等着。
陶以深是在凌晨回来的。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只是台风过境后造成的毁损还是相当严重的。下车时见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本来他就有些生疑。进屋看到金粟兰和她的父母都在客厅里坐着,陶以深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叔叔、阿姨,怎么都不睡?”
“你怎么才回来?”金粟兰看到陶以深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好歹是松了口气。
“怎么啦?”
“台风来了,又是风又是雨的,你也没回来,又联系不上,我们都不放心。”说这话的是金粟兰的父亲。他轻描淡的几句话,让陶以深的心里瞬间温暖。自从母亲去世后,无论是台风还是大雨,再也没有人点着灯等他回来。父亲虽然在家,但可能是他早早的**,所以父亲对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心。原来,被人等待和担心的感觉是这样好,一下子他的眼睛倒有点湿润了。
“叔叔、阿姨,让你们担心了。”
“行了,安全回来就好。你也早点休息吧。”
父亲拉了母亲上楼去睡觉。金粟兰站在那里看着陶以深,她在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个男人的生死。或许是从那次被追杀之后,又或者是上回自己被绑票时那个男人说要炸死陶以深开始。他的身上已经有那么多伤痕,那么心呢,心里是不是也有很多伤痕。
“去休息吧!”
陶以深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哽咽。
“如果我走了,以后谁等你回来?”
陶以深想起上回金粟兰走后,他去渔村时王婶说过,说自从金粟兰在报纸上看到他遇害的消息,就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院子里。后来他常想象着那画面,也常常在想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的。刚才听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陶以深突然别过头去,因为他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只是金粟兰没有看到,因为她说完这话便转身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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