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苑里,金粟兰的父母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在草坪和林荫道上散散步。守在大门口的保镖总是带着犬,看着就很吓人的样子。所以,即便他们想出去转转,在见到那犬的时候,也就打了退堂鼓。
“老公,你说陶以深真会让女儿跟我们一起回去?”
面对老婆的问题,他也没有答案。即便是走过了人生四五十载,但他却看不透陶以深。有时候很真诚,像是个憨厚的年轻人;有时候又很邪恶,眼神中总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还是亲自问问陶以深吧。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咱们家里还有很多事呢。”
“是要问问,但也得能见到人啊。这两天他都早出晚归的,哪里碰得着面。”
“老公,他不是故意躲着吧?”
“他可不像会躲着的人。”
两人正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有车进陶苑来。停下脚步的时候,那车也就停在了他们旁边。
“叔叔、阿姨,散步吗?”
金粟兰的母亲扯了扯老公的衣角,好像是在说这不是碰着人了嘛。
“这不没事干嘛,走动走动。”
“以深,你这嘴角怎么破了?”
金粟兰的母亲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陶以深破了的嘴角。事实上,此刻那嘴角正痛着呢,陶以洹下手也狠着,完全没有对他这个哥哥手下留情。
“不小心摔了一下。”陶以深笑了一下,结果扯到受伤的嘴角,一丝强烈的痛感立马传来。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你这伤了嘴,擦药也不方便。”
“阿姨,没事。过两天就会好的。”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陶以深点了点头,然后让司机开车往小楼去。见陶以深的车走远了,金粟兰的母亲责备了老公一句:“不是让你问他嘛,怎么就让他走了?”
“你知道什么。你有见过走路摔一跤,就把嘴角给摔破的吗?”
“不是摔破的,那怎么弄的?”
夫妻俩彼此看看,心中似乎想到了同样的答案。
“老公,陶以深到底是做什么的呀?难不成那么有钱的生意人还跟人打架,又或者是被人打。女儿不是说他是望丛岛上的王吗?难道还有人敢对王下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原本这心里就够烦的了,老婆还在旁边这样那样,现在再看到陶以深嘴角像是被打成那样,他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这女儿到底遇到的是什么人啊,他这样的人真的能说话算话让女儿跟他们走吗?
陶以深走进客厅的时候,金粟兰正站在那盆珠兰前发呆。重新换盆换土整理后的珠兰已经缓过劲来,她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缓过劲来。那天之后便没有再看到陶以洹,他是回深圳去了吗,还是依然留在望丛岛上。他们兄弟俩难道就真的没法和平相处吗?如若只是为了她这个不相干的女人,伤了他们兄弟的和气,她可真成了坏女人了。
金粟兰没有注意到陶以深进来了,等他注意到有人上楼的时候,扭过头去,陶以深已经上完楼梯了。
“陶以深!”在他的身影快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金粟兰叫了一声。此时,陶以深停下脚步,但却并没有回头看她。
“回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金粟兰觉得陶以深这两天都很奇怪。除了早出晚归,还不怎么搭理她。这个男人在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喜欢自己,要对自己好,这才几天,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会那么快就厌倦了吧?这样想着,她的心中便有一丝落寞。
“我累了。”
陶以深扔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金粟兰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隐隐的心中还有些委屈。修,好两天都不见踪影了,就连凌川也只在昨天早上在陶苑里露了一面。整天在陶苑里,除了父母就是那群保镖和默默做事的佣人。面对父母,她觉得好有压力。只是自己陷入这种困境也就罢了,现在连父母也一起被困在这里,让她觉得自己连喘息都有些疼痛。
金粟兰的父母散步回来的时候,她正对着珠兰叹气。
“怎么啦?”母亲眼尖,上前便问道。“陶以深说什么啦?”
“说什么?”金粟兰倒是有些糊涂。
“他嘴上的伤,没说什么吗?”
“他受伤啦?”
“你这什么眼神啊,比妈眼睛还不好。”
金粟兰愣在那里。她刚才并没有看到陶以深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的嘴上有伤。想起上一回陶以洹回来,两兄弟去海边打了一架,那时候陶以深的脸上便有伤。难不成,这回两兄弟又打架了。
“妈,我先上楼去看看。”
金粟兰话音刚落,那人已经上了楼梯。母亲想叫住她,却被父亲阻止了。
“你拉着我干嘛?”
“让她去看看也好,好歹得知道怎么回事。”
“万一他对女儿……”
“他要是真想欺负你女儿,就不会接我们来了。”
“你就那么相信他呀,你了解他吗你……”
两个人在为陶以深是不是信得过争论的时候,金粟兰已经站在了陶以深的房门前。她刻意没有敲门,是怕敲门了陶以深不会让她进去。所以,当她扭开门把手进去的时候,却并没有瞧见人。轻手轻脚再往里走,便看到陶以深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
“陶以深!”她没敢过去,只是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叫了一声。
“谁让你进来的?”床上闷闷的声音,证明那个人既没有死,也没睡着。
“我……”
“出去!”
金粟兰被吓了一跳,听他的声音似乎心情很糟糕。
“你跟以洹见面了?”
陶以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一眼金粟兰道:“就那么关心他吗?”一丝苦笑在嘴角,扯得那伤口一阵阵地疼。“你放心,他好歹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我再生气,顶多把他打得爬不起来,不会要他命的。”
“既然是亲兄弟,为什么非得打来打去的?”
“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受伤了,要上药,不然伤就不会好。”
说着,金粟兰走到床边拿出那个床头柜里的药箱来。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给陶以深上药了,但唯有这一次,她觉得很心疼。把抹在手指上的药膏轻轻涂抹到他的嘴角,他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愤怒,像是有些纠结的样子。
“你怎么总是受伤?以后不要受伤了。”
嘴里这样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那眼泪却在不经意间滑落下来。
“哭什么?”
“我哪有哭。”
金粟兰别过头去迅速地擦掉眼泪。
“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
看着她流泪,陶以深的心似乎也快融化了。没办法对她板起面来,没办法对她来冷漠。
“起来换身衣服再躺着吧。”
说着,金粟兰把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去他的衣橱里拿件他常穿的t恤和裤子出来。陶以深的心暖暖的,他一直期望的便是这个样子。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她便守在自己身边,无论心情好与不好,她总能用她的方式化解那些烦闷。不过,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腰真的好疼,所以不觉得‘嗯’了一声。
“怎么啦?”
金粟兰把衣服扔在床上,立马上前扶他。看他用手按着自己的腰,想来这家伙又说谎了。
“我看看。”
陶以深虽然自己没有那腰上的伤,但弟弟那一脚不轻的,即便不看他也知道现在绝对是淤青的。
“不用。”
“我说,我看看。”
金粟兰也是个固执的。见陶以深不肯让她看,她便固执得非要撩起衣服来看。这不看不要紧,看到那么大一块淤青,金粟兰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去医院吧!”
“这点伤,还去什么医院。过两天就好啦。”
陶氏虽然有自己的医院,但陶以深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去医院。可能是在他看来,所有不好的事都是在医院发生的吧。从前要好的兄弟,被人砍了几刀,送到医院以为有救了,结果死在了手术台上。母亲在医院住了很久的院,最终也死在了医院。就连他的父亲,生命的结束也是在医院。所以,这辈子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那里不像是会救人的地方,反倒像是生命的终结者。
“把衣服月兑了。”
“月兑衣服?”陶以深愣了愣。他今天是跟弟弟打了一架,但好歹也没伤到脑子,怎么会听到金粟兰说那么桃色的词。
就在陶以深愣着的时候,金粟兰已经主动帮他解开衬衣的扣子。当她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那结实的胸膛的时候,下意识的她捏了捏手,然后快速地把剩下的扣子都解开。
“你到床上躺下。”
金粟兰说着,又去拿了药箱出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慌张,反正有些忙乱地把那药箱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好歹是找到了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一张张扯下来,然后再一张张给他贴到淤青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陶以深一直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为自己忙乱的女人。
当膏药都贴好后,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那些祼露的肌肤。估计平时应该有练过吧,那肌肉的线条还真是完美。金粟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花痴’,难道现在是迷恋他的**了吗?从前也见过几次他光着上半身,可那时候怎么没觉得他的线条完美。
“在想什么?”
被陶以深突然一问,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不会在想……可是怎么办,我的腰受伤了,没法满足你。”
她觉得又羞又气,下意识地就给了他一下,然后像是兔子一样立马跳离那张床。陶以深这会躺着有点起不来,他那腰还真的使不上劲。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金粟兰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此刻脸也滚烫滚烫的。
“你这背对着我,我怎么说啊。我现在可没什么力气,放心吧,吃不了你。”
听他这么,金粟兰这才转过身来。陶以深拍了拍床,示意她到床上坐下。金粟兰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了过去。
“其实,我也有事问你。”
“什么事?”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陶以深的眉头皱了一下,金粟兰的心似也跟着紧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逗我玩的。”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话不算数了。”陶以深拉了她一下,因为力道不小,一下子便让他倒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我既然答应让你回去,不会不算数的。”
“当真?”金粟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我会先让你父母回去。你得晚几天再离开,可以吗?”
金粟兰点点头。
他揽了揽她的肩,然后侧了子,干脆把她抱在怀里。仅仅隔着一层面料的两个身体,此刻不仅感受着彼此狂跳的心,还有那滚烫的温度。
“如果我做了对你不好的事,你不要恨我,好吗?”
金粟兰试着抬起头来,但马上被他按进了自己的胸膛。她的脸就那样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肌肤,他的心跳是如此的铿锵有力。
“你会对我做不好的事吗?”
“不会。我只是假如!”
“一直没有问你,那些绑架我的人,你后来怎么处理他们的?”
陶以深轻轻地用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然后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再让你遇到那样的事。”金粟兰想抬头看他,想说这个男人又答非所问了。但是,他的话又让她很温暖。现在的陶以深,早已不是最初绑架她时那个男人的样子。人生还真是很奇怪,她和这个男人的命运究竟会走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