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冢踏进第三节车厢。
仿佛回到了刚刚的场景,她看见了学院长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
一如既往的面具,一如既往的气质。
依然挑选学院长对面的座位坐下,石一冢闭上双眸。
她需要整理思绪。一系列有关他们的事情令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韩司堇原来一直带着他无法逃月兑的预知噩梦走到现在啊。他为什么不找他们商量这件事情,而是选择默默承受“总有一天会遭遇到悲剧的发生”的事情?
“韩司堇同学只是不想让其他人担心罢了,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你们会怎么做呢?一定会用名义上的‘朋友’来帮助他的吧?”看透石一冢的心理思想,面具下的脸庞保持原有的微笑。“如果往负面思考的话,韩司堇同学或许是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强者。这个世界上瓜分两类人,一类是强者,一类是弱者,人类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只有变成强者。”
“强者是孤独的象征,他们矗立在世界的巅峰,无不张扬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强悍。而弱者,只有被欺负的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弱啊。但就因为是弱,他们才会想出与同体相处,与同样弱的他们在一起,弱者认为,或许跟同样是弱者的人类一起,就不会被强者欺负,有希望的话,他们还可以群体挑战强者。”
“这便是弱者,只有弱者才喜欢扎堆,问题是绝大部分人都是弱者。怎么办?”
石一冢微眯起棕黑色的眸子,隔着面具,她看清了他清远的目光以及微微挑起的唇角。
这家伙,不会自己脑子里想什么他都全部知道了吧?
“没有哦,一部分而已。”
还敢说“一部分而已”?你这不全都知道了么?!
无视整天戴着面具的学院长,石一冢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目光再次瞟向窗外。
“你有听过‘塞壬和奥德修斯’的故事吗?”
吸取刚刚被他玩于掌心的教训,石一冢警惕着,什么都不想。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学院长停顿下来,勾勾嘴角,慢慢吐出未说完的话语,“塞壬是一个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常用歌声*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让他们成为自己的食物。一天,一支船要经过塞壬岛的海域,船上的人们因为恐慌它的歌声,于是便求助奥德修斯——这位神一般伟大的人类。奥德修斯让他们用蜡塞住耳朵,自己却想听塞壬的歌声而被人们绑在桅杆上。在经过塞壬岛时,歌声传来,奥德修斯因塞壬天籁般的歌声挣扎着让人们放下他,但当时人们的耳朵被蜡塞住,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他们成功穿越了海域,奥德修斯成为了唯一一位摆月兑魔歌的束缚的人类。”
“石一冢同学,你有兴趣当‘奥德修斯’这名拯救人类的人物吗?”
没兴趣!
石一冢继续无视他,把他的话当空气。
“‘忆’站到了,‘忆’站到了,请乘客们及时下车,下车时注意随身携带的物品,谢谢合作。”冰冷的机械音传入两人的耳里。
“啊~~~到站了啊……”说话的语气有些落寞,学院长起身往前走,这次,他拉上石一冢的手准备带她一起离开,“石一冢同学,我们到站了呢。”
石一冢愣怔地望着敞开的车门。
可是,她不是在“忆”站下车的乘客啊……
“下一站对你来说太早了。”学院长回答她内心的疑惑。“时机还未成熟,你可不能坐过头,不然很难找到人的。”
可是……
不等她的“可是”,学院长牵着石一冢的手走出地铁列车。
在他们踏上车站的一瞬间,身后的地铁列车突然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它存在过世上的痕迹。
无尽的彼岸花在血色的月光下诡异地舞蹈,争先恐后伸展应有的姿态。
传说,它们生长在通往地狱之路上,凄美又幽幽。
“一冢……”
称呼不再是原来的生疏,学院长转过身面朝她。
石一冢未回神,下一秒,她被一个力道狠狠地推下高高的台阶,推进属于地狱的花丛中。
学院长……
掉下去的时间出奇地漫长,石一冢不敢置信地呆呆望着那副她觉得陌生的面具。
面具上,她目睹了,小丑流下血红的泪……
如此空洞的双眼,如此恐惧的躯壳……
……
一冢,你不知道,地铁列车的下一站,是“染”。
那是你痛苦的根源,我绝不会让你自寻死路。
所以。
带着我的心意,一定要救出他们。
你是他们的希望。
正如“奥德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