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她可以躲的,她不躲是想赌一把,赌那入骨蚀心的甜言蜜语,赌曾经的两欢相携,可她输了,输得彻底。
脸上尤在隐隐生疼,那女子下了狠手,他明明看着却不拦。
反倒是她侮辱她的父王母后侮辱她,他出手相帮,嫌弃的目光她看得心颤。
疼痛也让人更加清醒,这刺痛的感觉她会永生铭记,将来一一讨回。
文姜垂了眼,遮住眸中思绪万千。
车帘掀开,街头还是那般冷清,倒是墙上贴着的明黄通告十分显眼。
那通告上写的前朝文姜公主发配将军府为奴,他是知道的。
她甚至想着人们都知她在将军府,他若是看见了会不会念着旧情来看一看,日日盼着,今日得见,心却凉了。
不是他不见,是不想见。
文姜,你将自己放太低了,低到送上门让人去践踏。
她嘲弄的笑着,眼中雾气弥漫,连跟前的视线都看不清了,她闭了眼,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
绿意上前替她拭着,无法开口劝解。
温璋往日对文姜有好多,现今便有多讽刺,她深知文姜痛苦,怎敢再揭伤疤。
车夫是个极伶俐的,知道方才那衣裳没买成,便驶去了另一家店,在门口停下。
“夫人,听说这家店铺很有名的,款式多,做衣裳的姑娘手工也好,你要不下去看看。”
里边的文姜听了,点点头,收了泪,对绿意吩咐:“你去买罢,记得替我那小师兄选件狐裘。”
“是。”绿意从车里退出去,下了车。
虽是满月复疑惑,还是用心帮傅元选了一件蓝色狐裘,他长得灵秀又是孩子,选蓝色最是合适。
文姜裹着狐裘,迷迷糊糊睡了,车轮滚过一家客栈停下,又前进,再滚进一家,再停下,只是魏主方定齐国,来往客商和人流量大,稍微好些的客栈都已宿满了。
找了不下十家,最后落定在一家小又简陋的客栈。
绿意一肚子火气,奈何文姜点头应了,也值得默默忍着。
这帮侍妾,待将军回来可得好好教训一顿,愈发胆子壮了。
粗粗用了饭,文姜便又躺在**上假寐。
被子有淡淡的香气,味道好闻,可被面是很粗糙的料子,**板也不好,磨着身子十分不适。她过惯了宫廷的奢华,虽沦为官奴,将军待她好,日常用度丝毫不差往日,一时间还是无法适应,满腔睡意都被打散了。
她长叹一声,默默念着温璋的名,眼泪竟又要流出来。
她不会再允许自己哭,急忙仰着头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混混沌沌中觉得膝盖疼的钻心,她不想惊扰绿意,强自忍着出了一头虚汗,迷蒙中再次沉沉入了梦乡。
“阿姜,待我考取状元,我便娶你。”
“阿姜,大雪天看梅花最是惬意,你看这腊梅生得这么好,寒冬依旧惊艳,我的阿姜也是这般坚韧又美丽的人。”
“阿姜,我爹说待你及笄,便让我娶你,我好生开心,你开心么?”
她在一条空寂的路上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耳边不断滚过温璋对她说过的话,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他的手那么温暖。
他说话时永远会看着你的眼睛,你若走近一步,便能清晰看见自己映在他墨眸中的倒影。
那样深邃深情的眉眼她无法抗拒,总是不知觉便将手交托到他手上。
下雪天,他们踩着咯吱的踏雪声静默走着,鼻尖都被冻得通红,他便会模模她的鼻尖,低声唤她小红点。
文姜一颤,霎时回神,她竟还念着他,狠狠拧了手臂一把,刺痛又将她拉回。
她立在小路上,手足无措起来,只有一条路,其余一片空茫,这是哪里?她在哪里?
跟前突地投来一道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住,微微眯着眼放下手去看,整个人震住,身心皆处在恍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