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新宴,几个丫头的兴奋点儿就成功被调动了起来。
丹若道:“原来宫里的那些个主子,并不比咱们多眼多鼻子,月兑了华服,应该跟咱平常老百姓差不多吧!”
百结道:“哪能一样啊!那都是些富贵的命,奴婢偷偷的看了眼皇上。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
“噗------”玉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就硬生生喷了出来。
“奴婢该死!”忍冬连忙上前,边拿起帕子为她拭嘴,边道:“是茶水有些热吗?烫着了没有?”
玉烟呵呵笑,道:“闹了半天你们进宫,就只关心宫里那些个妖魔鬼怪了。宫”
丹若连忙跑到门口,关上门,道:“姑娘,快别这样说!这要是传到宫里头,怕是要砍头的。”
玉烟道:“宫里的人当然也是两个鼻子一个眼,是你们把他们都神圣化了。”
百结道:“姑娘对万人敬仰的皇上就不好奇吗?”
玉烟道:“既是万人敬仰,肯定就会有被惯坏了的高傲的个性。一个总是俯视人的人,会将你看在眼里吗?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有什么好好奇的?”
丹若道:“那么,王爷呢?他不是俯视他人的人吗?”
玉烟笑道:“二者的确都是被权势惯坏了的人,不同的是,宫里的那个是个多情的人,养着六宫粉黛,女人对于他来说就等同于玩具,高兴的时候玩玩,不高兴的时候踹到一边,没有谁可以得到他的真心。而沈廷钧则是一个冷情的人,虽鄙视女人,却不玩弄女人,这种人一旦动情,怕就是一生一世了吧!”
忍冬换了茶重新递给她,道:“那么谢少爷又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玉烟道:“谢曜啊!原是个超然物外的人,却因着祖辈父辈的关系,不得不沉入宦海。对待感情,怕也是个执拗的主儿。怎么?他今天的表现很是闪闪发光吗?”
忍冬道:“绝对的!他那美妙的歌声,直接就唱到了太后的心里。所以今晚,谢家就留饭在了宫中,同时被留下的还有护国公主,元朔月也留下了。”
玉烟道:“我终于是不欠她了。”
忍冬道:“姑娘本来就不欠她。”
玉烟将茶杯递还给她,道:“我欠她的就是那当街的两巴掌,她若真是个狠心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脑袋的。元朔月的本质并不坏,她所有过激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当公主也有当公主的烦恼啊,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平常老百姓快乐呢!所以,外表的光鲜并不值得羡慕,真正的富足还要看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饿了!你们谁去给我弄点儿吃的?”
丹若道:“我去吧!王总管今日在这东院增设了一个小厨房,派了一个厨娘过来,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吩咐。”
玉烟道:“动作可够快的!弄几样清淡小菜吧!那些个大鱼大肉也照常做,完了端给高飞和申海,让他们好好补补。”
忍冬道:“姑娘别净想着他们,你才该好好补补呢!”
玉烟道:“我有什么好补的?你还真当我怀孕呀!有谁能告诉我,有人问起过你们的衣服、鞋子以及身上的香气吗?”
忍冬道:“当然有啊!下场后,就有好多的丫鬟来问呢!她们的主子就在不远处瞧着,都充满了好奇。”
百结道:“就是!就是!整个的把我们都给围住了,问东问西的,真是烦呢!”
丹若道:“要不是王爷给我们解围,就别想回来了。”
“那就好!我的良苦用心总算没白费!”玉烟长长的出了口气。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忍冬道:“奴婢们不太懂!”
玉烟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对了,忍冬,你给我做的蝴蝶面具昨夜一起烧掉了,所以,你今晚就算不睡觉也得重新给我做一个。”
忍冬道:“那奴婢现在就去找府里的丫鬟婆子,问问看,谁那里有鞋靠子。”
“那你赶紧去吧!”玉烟道。
屋子里只剩下百结和玉烟。
百结恨恨道:“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做的,把咱的家底都烧没了。”
玉烟道:“别的我倒不心疼,只是可惜了谢曜送我的白狐裘,那可是我迄今收到的最贵重的礼了。”
百结道:“也不知昭县今年是个什么景况?”
玉烟看她一眼,道:“丫头想家了呀!”
百结道:“奴婢只是随便说说,不想家。再说,有什么好想的呀?亲人都没了,那里也只有让奴婢恨得牙痒痒的坏人。”
玉烟道:“也许你该恨的人并不在昭县呢!无论是爱错了人,还是恨错了人,其结局都会很痛苦的。”
百结道:“奴婢不懂!”
玉烟道:“你既然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就有理由还你公道。只是,凡事都急不得。咱慢慢来吧!”
“奴婢谢过姑娘!”百结直接跪了下来。
“起来!大过年的,咱不提那些个伤心的了。你去帮丹若吧!我也眯一会儿!”玉烟说完,斜倚在软榻上,闭了眼。百结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大年初二!
一大早,玉烟就早早的起来,刚出了内室,忍冬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姑娘这是又要溜出去吗?”
玉烟道:“看来,我从今后想有点儿自由空间都难了。既然你也醒了,就赶紧帮我梳洗吧!若是串门子拜年从今天开始,怕是会很累吧!”
忍冬边为她梳头边道:“姑娘可以以身体不适推辞,反正你现在肚子里有个撑腰的。”
“不!”玉烟否定,“这几天无论有多少人情往来,都得接着。”
“却是为何?”忍冬不解的问,“平祝王府的地位高高在上,姑娘若不喜欢,完全可以把人拒之门外,相信也不会有人多说个什么。”
玉烟道:“我当然是不喜欢应酬的,但若今天的应酬是为了咱们以后的生计,该忍的无论如何都要忍下去。”
“今后的生计?”忍冬暗自琢磨,“姑娘是在计较着什么吧?”
“是啊!”玉烟道,“我总得为你们谋个吃饭的生计吧!去把丹若和百结都叫起来,梳洗一下,早出门!”
忍冬梳完头,就依着吩咐去叫丹若和百结了。玉烟拿起桌子上的蝴蝶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才发现这个屋子尚缺一样东西,就是梳妆用的铜镜。
玉烟领着三个丫鬟,刚出了院门口,就碰到了王二。“夫人一大早这是要去哪儿呀?”王二问。
玉烟道:“自然是去给殿下和将军请安了!难不成还要他们再跑来吗?那就显得玉烟太不懂事了。对了,二管家,你来的正好,我那屋里缺一个供梳妆用的铜镜,不知能否从别处调配。”
王二犹疑道:“这------”
“她若要,给她就是!”沈廷钧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玉烟道:“看来还是王爷的话管用啊!”
王二立马红了脸,不敢看玉烟,看向现身的沈廷钧道:“王爷要跟夫人一起去公主府吗?属下这就去吩咐轿子。”不等主子应声,竟像逃一样的离去,这玉夫人的眼光同她的话一眼都太咄咄逼人。
沈廷钧看看三个丫头,穿的居然还是昨日进宫演出的衣服,蹙眉道:“她们怎么还穿成这样?”
玉烟道:“换洗的衣服都烧没了,不穿成这样,还能怎样?”这样的反问,最能戳中痛处。
“去找王二就是!”沈廷钧果然心软,没了脾气。
“谢王爷恩典!”玉烟煞有介事的行了个礼。
沈廷钧怎会看不出她的假意?冷哼一声,看一眼丹若和百结手里的木尺,问:“大过年的,这俩丫头拿这个做什么?”
玉烟道:“有备无患吧!”
“薛梅呢?”沈廷钧打量四周。
玉烟道:“今天没打算去别处,所以放她假。你母亲都说了,她那边会比你这边安全的多。”
沈廷钧的脸立马变成了阴沉的天一样的颜色。
二人分乘两顶轿子前往公主府。早上空月复坐轿,玉烟正觉得胃里翻腾,却听走在轿外的百结来了一句:“好热闹啊!”
玉烟掀起窗帘,往外看,公主府正门前已经停了好些个马车、轿子。这拜年,还真是赶的挺早的。
他们的轿子则直接抬进了公主府。玉烟下了轿子,就跑到一边吐,吐的也只是苦水。
沈廷钧冷冷的看着她问:“做戏,非要做的这么足吗?”
玉烟白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若说晕轿,你信吗?”
“哎呦!我的个小祖宗,看你这小脸白的!”阿莲带着个小丫鬟快步走来,“你一大早往这跑做什么呀?主子正要我去那边看看呢,就是不想让你往这儿跑。”
“我没事,莲姨!”玉烟苍白的笑笑。
阿莲挽起玉烟的胳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念叨:“你也别怪王爷,他第一次当爹,没什么经验。”
“唔!”玉烟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偷瞄沈廷钧的臭脸一眼,努力憋住笑。“希望他下一次当爹能有经验。”玉烟煞有介事的说。
“听见了吗,王爷!”阿莲一本正经道,“你可要好好努力呀!”
“噗——”这次玉烟没忍住,终于笑喷了。
“柳玉烟!”沈廷钧大吼,再被她这么胡闹下去,迟早会被气死。
“钧儿!”元炫彩的声音也高八度的响起,“你这么大声,吓着孩子怎么办?”在她的身边,沈瑸也正恶狠狠的瞪过来。
沈廷钧就心里恨恨,看她能得意到几时?现在越是荣宠,到时候怕是死的越惨。
玉烟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置可否。表面却装作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矮身行礼,道:“玉烟给殿下和将军请安拜年了!”
元炫彩连忙抢前一步将她扶起,道:“快
别多礼了!”边挽着玉烟往屋里走边道:“我这个臭儿子,回头我再好好教训他。”
玉烟道:“王爷也就是在人前这样,私底下对玉烟可好了。昨儿初一,玉烟去寺里为孩子祈福,他从宫宴里回来,还特意跑去接玉烟呢。只要他心里是有我们娘俩的,玉烟不在乎那些个表面的。”
元炫彩拍拍她的手,转向沈瑸道:“驸马,你听见了吗?这孩子就是这么乖巧懂事。”
沈瑸道:“男人在外面都是好面子,给了他,他自然高兴。”
玉烟偷看沈廷钧,整个的脸就是一个锅底黑。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玉烟很想抛个媚眼过去,不知他会不会干脆晕倒。场合不对,姑且放过他吧!就接过沈瑸的话道:“将军教训的是,玉烟记下了。为人妻的时日尚短,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呢!”
沈廷钧已是忍到极限,对阿莲道:“传膳!约了几个朋友,还要赶早去呢!”
元炫彩道:“看看!就是这么个臭脾气!跟他爹一样!”
沈瑸见打击到自己头上,道:“我可比他好多了。”
阿莲就赶紧忙着张罗早饭。
元炫彩看看玉烟身后的三个丫鬟,道:“这都是昨日的功臣,都给本宫赏了!”
阿莲含笑道:“早就准备好了!主子就放心吧!”
一顿早饭吃得很安静。大户人家的规矩多,玉烟也不便多说什么。撤掉早饭后,沈廷钧果然走了,也没过问玉烟的去留。玉烟则被元炫彩拉进了内室。
“殿下可是有话对玉烟说?”玉烟问。
元炫彩打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拿出的正是玉烟交给他的那串金珀。“自从接了这个东西,就一直病到现在。此事,本宫反复想过了。它既然与你有缘,还是你收着为好。”
“殿下确定?”玉烟迟疑的接过。
元炫彩道:“玉烟,关于这串金珀,我只字未提,相信赠与你的人也不会多嘴。但,你的心中定然猜到了什么吧?”
玉烟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道:“殿下说得很对,玉烟有的都只是猜测。拥有此物之人,定然是出身高贵。落得今日的下场,身上多半隐藏着要命的秘密吧!”
元炫彩锐利的目光射来,道:“玉烟,你能告诉本宫你的真实身份吗?”
玉烟道:“殿下能告诉玉烟这串金珀的前尘旧事吗?”
元炫彩眯了眼睛,道:“胆敢跟本宫谈条件的,你还是第一人。”
玉烟叹气,道:“不是玉烟不肯告诉殿下,实在是玉烟的身份太尴尬。就算我告诉殿下,殿下也不会信的。”
元炫彩道:“你不是本宫,怎知本宫的想法?”
玉烟道:“殿下可知玉烟为何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元炫彩道:“因为你左脸上的疤!其实,你不用太在乎的,钧儿都不说什么,别人就更没有权利发言了。”得知自己的儿子钟意于一个破了相的女人时,也着实吃惊了一把。但想到自己的儿子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干出点儿出格的事也就太合情合理了。既然儿子不嫌弃,她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最让她心花怒放的就是昨日的宫宴,这丫头虽未到场,却胜过到场。一个弹奏歌舞节目,居然虏获所有人的心,关键的是得到了太后的欢心。太后高兴,皇上就高兴,整个的宫宴就皆大欢喜。而她的脸上更是增光不少。
玉烟道:“玉烟若在乎美丑,早就自卑的找个深山躲起来,还敢明目张胆的出入王府吗?玉烟要遮的是危险。”
“有人要害你?”元炫彩讶异。
玉烟苦笑,道:“不是要,是已经害了,害玉烟毁容,害玉烟失去原本的一切,甚至差点儿失了性命。”
元炫彩道:“也就是大年夜的火烧西院,不是因为燃放烟花的关系了?”
玉烟道:“大过年的,似乎不应该说这些个。”
元炫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昨日宫宴上的节目如此出彩,若说你出身于乡野,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看你言谈举止,绝对出身于大家。”
玉烟叹气,她既然非要在此事上纠结,那就索性告诉她吧!顺便也试探一二,想到这儿,随即道:“若说玉烟才是真正的柳烟,殿下作何感想?”
“啊!”元炫彩大叫一声,然后猛的摇头,“不可能!你是不是想正妃的位子想疯了?”
玉烟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莲冲进来,看看二人道:“主子!朔月公主来了!”
“姑母!”元朔月不等通报已经奔了进来。不意外的看了玉烟一眼,道:“你不戴面具时要比戴面具好看,虽然那道疤的确很丑。”
玉烟立马将拿在手里的面具扣在了脸上,道:“谢公主提醒!今天这面具玉烟还真不能摘!”
“你又故弄什么玄虚?”元朔月问。
玉烟看向还在呆
楞的元炫彩,道:“殿下不觉得那柳烟跟玉烟长得有些像吗?”
元炫彩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却是问向元朔月道:“月儿,那柳烟你也是见过的,可是觉得她们像吗?”
元朔月撇撇嘴,道:“像什么像?那个女人多面目可憎啊!”
玉烟就扯动嘴角,笑了,道:“听公主的意思,是说玉烟面目可亲了?”
阿莲扑哧一声笑出来,道:“这玉夫人真是给个台阶就上啊!”
元朔月俏皮的皱皱鼻子,道:“莲姨你错了,她分明就是个不给台阶也上的人!柳玉烟,你可别臭美哟!那个柳烟是可憎,你就当真是可恶了。”
玉烟道:“听我的那几个丫头说,朔月公主昨日可是相当的得意呢!这吃水不忘打井人,堂堂朔月公主不会想着过河拆桥吧?”
元朔月冷哼,道:“你少卖乖了!咱们之间可是有协议的,你助我这一次,不过是为了将咱俩的过往一笔勾销,确切的说是赎你的罪。”
玉烟微微一笑,道:“你承认有这个协议就好!莲姨当时也场,相信应该记得我们当初打的这个赌。”
阿莲笑道:“老奴虽老,但还没老糊涂,有些事还是记得的。”
玉烟道:“相信莲姨跟在公正的护国殿边这么多年,应该也不是个护短的。莲姨可要好好想想,当初的协议,除了勾销过往外,可还有其他的条件?”
元炫彩已经恢复了常色,道:“阿莲,她这是把我也拉下水了呀!这高帽子一扣,你可就不能徇私了。”
阿莲道:“谁说不是呢!老奴记得那当初的口头协议里,确实还有一条,若是玉夫人能让公主在新宴上大放光彩,公主就得喊玉夫人一声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