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讶异的看着他,道:“你相信?”不止跟一个人提及她就是柳烟的事,几乎都当她是毒蛇猛兽,尤其是那护国公主,更是对她多加防备。眼前的这个妖孽却如此容易的相信了,而她就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竹道:“你的医术,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及;你的计谋,让你从一个一无所有的酒楼打杂一路走进了平祝王府,虽然连我都算计在内,但还是很令人佩服的。一个人有了这两项相佐,又怎会屈居于别人的身份中活着?这样的谎,对于一个高傲清冷的人,是完全不屑于撒的。柳玉烟,你虽是女子,却活的光明磊落。揠”
有着妖孽的外表,却没有绣花枕头的内里,这个国舅爷,却原来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玉烟的心中就涌起感动,这也算是知己啊!“一直都听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玉烟现在总算体会到了。”
云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玉烟苦笑,道:“我一直都想要回我的身份,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云竹道:“此事,你可曾跟他提过?”
玉烟道:“提过,不过他当笑话听。”
云竹道:“所以说,就算你叫破天也是无人相信的。”
玉烟道:“如果我可以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的身份,你认为柳家的人会愿意吗?”
“啊!”云竹变了脸色,“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所以,就算你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花”
玉烟道:“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云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道:“你那么聪明,我不相信你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玉烟道:“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死,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要是那样的话,我似乎就亏大了。何况,拉整个柳家陪葬,岂不是连亲生父母都害了?”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柳烟,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体,怎么也不能昧了良心,不为人家考虑啊!
云竹叹气,道:“果然是死劫!”
“什么死的活的?”沈廷钧就远远的走了过来。
玉烟道:“没什么!只是跟国舅爷说起了昨日之事,居然有人用诈死来闹场。想出这招的人,真够损的。不知道谢大人那边抓了人,审出来了没有。”
沈廷钧道:“此事太恶劣,的确要彻查。我明天会亲自跑一趟承天府,要一个交代。此事你就别管了!”
云竹就摇头叹息,只是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岔了开去。到底是此女太高明呢还是此男太好糊弄呢?
沈廷钧看了云竹一眼,挑眉道:“你不是早该走了的吗?”
“是你家夫人叫住我的!”云竹虽是实话实话,却也是摆明了把问题踢给了玉烟。
玉烟了然,全部在意,微微一笑道:“这不想着元宵佳节近了,好奇这京中会有怎样的热闹。正好看到了国舅爷,便想着满足一下好奇心呢!”
沈廷钧道:“这样的好奇心,我就可以满足!”说着,伸出手占有似的拥住玉烟的腰,绑架着玉烟往前走,将云竹硬生生的晾在了风里。
云竹没有嬉皮的抗议,视线落在玉烟的背影上,神情一片肃穆。
第二天,沈廷钧一早去了承天府。他前脚刚走,太后的口谕也到了:着平祝王府玉夫人,为吏部尚书之母柳老夫人治病,限期两个月。
玉烟就笑了,这太后还真是个急性子呀!她这边得到了口谕,相信柳府那边应该也得到了信,就是不知柳家会是怎样的反应。没有上演他们的预期,整个府里新年的喜庆也该过早的谢幕吧!
送走了宫里的人,王二并没有急着离去。
玉烟看看他,问:“二总管可是有事?”
王二道:“夫人让属下办的事,可以交差了。那柳烟现在的确没住在姚家,也没住在二房那里,而是住在大房那里。”
“果然!”玉烟掩不住的讥嘲,“二总管,你们未来的当家主母很有意思啊!就仿佛根本不是二房那边的亲生孩子似的。”
王二道:“夫人也觉得不妥啊!其实,坊间也都在议论呢!说柳家这位小姐与柳二夫人不亲,应是命中的八字不合吧!”
“好牵强!”玉烟冷笑,“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居然被这样定义,那个母亲该多伤心啊!”
王二道:“夫人说的是!夫人今天要去柳家吗?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玉烟道:“柳家的事,还得再等等!马车还是要备的,今天该去谦德王府复诊了!”
“是!”王二道,“夫人不等王爷回来吗?”
玉烟道:“他有他需要做的事,不能整天围着我转啊!再者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让阿楠和薛梅陪我去就好了!”
王二道:“楠少爷也要去?”
玉烟道:“是啊!他现在正跟我学医,我外出诊病,怎能不带他去呢?”
王二就赶紧退下准备。玉烟就带了阿楠和薛梅到了谦
tang德王府,这次出面迎接的是王妃和世子妃。
王妃一见玉烟就上来拉住玉烟的手,热络的道:“一路上颠簸,可吃得消?”
玉烟笑,道:“习惯就好了!王爷可是好些了?”
王妃就喜上眉梢,道:“玉烟神技,果然名不虚传。王爷这两晚能睡两三个时辰了呢!”
玉烟道:“有起色就好!阿楠,你在外面等!”
王妃和世子妃看了阿楠一眼,以为就是个小厮,也没多问。进到元赤霄的寝室,元赤霄这次没有躺在榻上,而是端坐在那儿。气色上明显好了很多。赵太医侍立在侧,笑意盈盈的看着玉烟。
玉烟上前施礼,然后请脉。“王爷的心慌烦躁显减,大便已利。现咽有痰阻感,费力能喀出少量黄痰,手心热,玉烟说得可对?”
元赤霄瘦削的脸上就露出了丁点儿的笑容,看向赵太医道:“本王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全都说出来了。老赵,单凭诊脉,你可能做到?”
赵太医脸一红,道:“玉夫人不愧是神医花果的徒弟,老夫自叹不如啊!”
玉烟道:“赵太医谦虚了!玉烟也只是侥幸!”
赵太医道:“原方可是要改?”
玉烟道:“原方加天竺黄和元参,减大黄主之,三剂,一日三次。”
赵太医道:“夫人用药,果然恰到好处。”
玉烟道:“玉烟还有辅助疗法。薛梅,呈上来!”薛梅就抱了一个枕头走上前。玉烟道:“此枕是玉烟特意挑选草药制作的药枕,里面的药草都有安眠的效果。所以,枕此枕睡觉,对王爷的睡眠绝对有帮助。”
赵太医拍手,道:“妙啊!玉夫人的这一方法,睡眠在睡觉中改善,当真妙哉!”
元赤霄这次是真的笑了,道:“治我顽疾,得以安睡,王妃,代本王重赏。有此佳妇,钧儿那小子当真好福气。”
王妃道:“家有一医,如有一宝,果真不假!王爷放心吧!都准备好了!玉烟喜欢奇珍异宝,咱库房中正好还有一株珊瑚,就赏给她吧!”
玉烟笑道:“王爷王妃如此厚爱,玉烟哪能受得起。”
王妃道:“受得起!当然受得起!玉烟你也不用客气,咱可是一家人啊!”
世子妃走了进来,施礼道:“父王,母妃,鸡汤已经为玉夫人准备好了。”
王爷道:“咱家的世子妃也很能干嘛!都去吧!”
一众人就退了出来。世子妃忙着去厨房吩咐,王妃则引着玉烟往前厅去。玉烟问:“怎么不见世子爷呀?”
王妃道:“王爷病情好转,那小子一高兴,就呼朋唤友喝酒去了。这段时间,为了王爷的病,也是操碎了心。趁着还没出年,出去散散心,玩就玩呗!”
玉烟接话道:“也是!男人嘛,闲着没事花天酒地也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王妃道:“玉烟果然是个懂事的!最近听闻钧儿要赢取柳家小姐的事,想来玉烟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玉烟道:“当然!玉烟正带着府里的下人收拾房间呢!对这御赐的婚姻可是很希望能顺利完成呢!”
王妃道:“你以后可得多开导开导我们家世子妃,若是个大度的,给璟儿多纳几房小妾,也省得璟儿天天往那千娇阁跑了。”
玉烟道:“占有也是爱,足见世子妃对世子爷那是真真的感情。”
二人说着到了前厅,世子妃就把鸡汤奉了上来。世子妃道:“玉夫人真是个懂得体贴下人的主子!上次赏了那厨娘,她直接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对夫人真是感恩戴德啊!”
玉烟道:“玉烟也只是体谅她有一个傻女儿,养个傻子在身边不是件容易的事。玉烟的外甥脑子也不好使,对待他比对待别人总要耗费十倍的精力呢!”
王妃道:“那是!这傻子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不说,还到处乱跑。那个傻花花就在王府里跑丢不止一次,若非念着她母亲这鸡汤的手艺,早将她们母女扫地出门了。我们全家现在可是离不了这鸡汤了,一日不喝,当真难受的不行。”
“呀!”玉烟放下碗,脸露惊慌状,“我今天可是带了我那傻外甥出来的,刚才还让他在王爷的寝室外等,怎么这一会儿没见着呢!该不会也跑丢了吧!薛梅,赶紧找去!”
“是!”薛梅就应声,跑出了前厅。
王妃挑眉,道:“怎么回事?”
玉烟道:“王妃见谅,玉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那傻外甥过了年有十二岁了吧,倒不是真的傻,就是脑子有些迟钝,心智如四五岁般。今儿个原没打算带他出门的,他自己跑到了马车上。想最近府里比较忙,那些个丫鬟都在忙着贵妇们上门定做的鞋和衣,顾不上他。唉!”
王妃和世子妃对看一眼,王妃道:“赶紧派人找去啊!”
世子妃就赶紧走出前厅,去吩咐丫鬟和小厮。玉烟就眼圈泛红,道:“这个傻孩子!无父无母的,也是怪可怜的!早知道应
该让底下人带他去六丰楼那边,就算跑丢了,也只是在外面。这要是叨扰了王爷的清静,该如何是好啊!”
王妃道:“既是个小孩心性,就难免好奇。到处逛逛,也是正常的。玉烟你就不用担心了!左右反正跑不出这个王府,应该一会儿就能找到了。六丰楼是哪里?没听说京城里有这么个地方啊!”
玉烟道:“王妃没听说过六丰楼,但肯定听说过清风楼。六丰楼就是早前的清风楼。清风楼经营不下去,沈廷钧就买了来送给了玉烟。既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玉烟手下的手艺,就索性开一个店,也免得天天上门叨扰王府,两下里都不方便。您说,是不?”
王妃道:“那倒也是!钧儿一向都是个喜欢清静的。他能如此待你,也足见你在他心中是个有分量的。”
玉烟道:“暂时看,是如此。但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怕就怕有了新人忘旧人,所以,玉烟还是早为自己打算的好。于是,就开了那个六丰楼。希望能赚些小钱,他日下堂,也可以有个依仗了。所以,等六丰楼开业之时,王妃可要去捧场啊!”
王妃颔首笑,道:“你这个丫头想的还真是长远啊!一般女子怕是没有这种打算呢!好!哪日开业,你派人送信来!我说什么也得走一趟。”
“玉烟谢过王妃!”说着,眼睛就往外张望,很是焦急的样子。
王妃就宽慰她道:“你也别急!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找到了呢!那么大个人,又不是个小猫小狗的,是不会说不见就不见的。”
王妃话音刚落,就见世子妃走了进来,薛梅和阿楠跟在后面。玉烟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迎了上去,道:“世子妃费心了!”
世子妃道:“这孩子也还真是个缺心眼的,跑到了院子里的假山上,下不来了。”
玉烟走过去,阿楠泪流满面的喊:“烟姨------”
玉烟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阿楠的脸上,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谦德王府又不是平祝王府,乱跑什么?王爷正病着,若是扰了王爷的清静,你担得起吗?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后别再跟我出门了。”
阿楠就捂着脸,一脸的委屈道:“有猫------追------丢了------”
世子妃道:“看把你给气的!这孩子找着了,没事就好,又何必动怒?他也就是小孩心性,看见有猫,便忍不住逗逗,猫跑,他自然是要追的。”
王妃道:“世子妃说得对!玉烟你也得悠着点儿,有身子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怒呢!”
玉烟道:“也是!玉烟也只是觉得这样子给王府里添乱,实在是过意不去呢!”
王妃道:“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一家人嘛!”
玉烟道:“那玉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王妃也没再挽留,着世子妃送了出来。玉烟这一走,除了带走了鸡汤,真的带走了一株珊瑚,橙红色,很是漂亮。
马车上,玉烟看看抱着鸡汤的阿楠,道:“烟姨刚才可是打疼了你?”
“不疼!”阿楠摇摇头,看着薛梅怀里的珊瑚,道:“很漂亮!”
玉烟道:“是啊!谦德王府里的宝贝还真是多啊!”
薛梅道:“平祝王府里的宝贝更多,主子有空可以去库里看看。”
玉烟道:“是吗?这个沈廷钧!有宝贝都藏到库里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他穷的叮当响呢!”
薛梅道:“别说王爷从前掌管户部,就算没有,单凭王爷的身份,什么奇珍异宝没人送?不摆在面上,只能说明他对这些个东西不看重。”
玉烟道:“他却看重我的红缟!话说,那东西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啊!在谦德王府中,可有什么发现?”
薛梅道:“属下找到楠少爷的时候,的确是在假山上。所以,属下就围着那假山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假山吗?”玉烟看了阿楠一眼,阿楠却只盯着那株珊瑚瞧。
“主子,有什么不对吗?”薛梅问。
玉烟扯动嘴角,道:“对!都对!”
回到王府,沈廷钧还没回来,意外的,谢柔却在。
“玉姐姐!”谢柔扑了上来。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玉烟拉起谢柔的手就往东院走。
“玉姐姐!”谢柔却拉住了玉烟,“你去看看我哥吧!他病了,却不肯看大夫,在那里硬撑着。”
玉烟皱了眉头,道:“什么病?他想干什么?”
谢柔道:“初时也只是风寒,自昨日咳得特别厉害。”
玉烟问:“谁让你来找的我?”
谢柔道:“是我祖父!祖父说,哥哥这病,唯有玉姐姐出马,才能好的快些。”
玉烟叹气,道:“老爷子这是想我了吧?”
薛梅道:“主子,歇歇脚再走吧!万一王爷一会儿回来找不见,怕是又要发怒了。”
玉烟道:“不管他!谢曜现在是关键时候,这样子病着怕是会影响苦读呢!走!先去看看!”
薛梅看看手里的珊瑚,道:“这个怎么办?”
玉烟道:“扔地上就是!”
薛梅就愣住,这样子贵重的东西都可以扔在地上,她家主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难得的奇珍异宝?幸亏王二带人走了过来,把这珊瑚接了过去。
玉烟就笑道:“薛梅,体会到了吧,这些个身外之物很多时候就是个累赘啊!”
到谢府坐的是谢府的马车,玉烟没有先去看谢曜,而是到书房去见谢老爷。谢柔就先跑去给谢曜报信。
谢老爷道:“玉烟,你来了!我那孙儿的病可要紧?”
玉烟道:“玉烟前来,自然是先见了老爷子再说。听谢柔的描述,谢曜的病应该不要紧。老爷子为何非要玉烟来不可?”随便找个郎中就能看的病,若是再慎重点儿,大不了去请宫里的太医,却硬要她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深意吧!
谢老爷道:“玉烟既是个聪明的,应该明白曜儿对你的心。”
玉烟道:“老爷子既是个世事洞明的,也该知道玉烟的心。老爷子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与他之间是断无可能的,为何还要纵容他的心?”
谢老爷道:“你当我没劝过吗?只是那孩子是个死心眼!这场病就是这么来的,我怕再逼急了,他会生出别的事端。有些东西得需要他自己慢慢领悟,但现在首要的却是春闱。所以,请你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玉烟道:“治病可以,但不能坏了玉烟的规矩。”
谢老爷哭笑不得的看着玉烟,道:“你这是要跟老头子我谈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