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准备,Action!”
“啪--”一声足以划破空气的脆响。
这一次陶乐乐像是将吃女乃的力气都用上了,惊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扭过头不敢看。
唐微砚的头重重甩向一边,脸上已经看不清手指印了,只是满面的红肿,一丝血迹沿着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她被打得眼前都有点冒金花了,可是仍旧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身体退让一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陶乐乐想压得自己无法翻身,那个想要复仇的男人应该是笑着看自己此刻的狼狈,她不能软弱给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看。
她拼命地让背脊挺直,让身体坚强的挺立,只是她好痛!痛得连台词都无法说下去。
陶乐乐一个人演着她的独角戏,此刻气愤得浑身都在颤抖:“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吗?”
一边说一边将戴着订婚戒指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好!非常好!收工。”梁导一声大喊,所有人呆在半空中的心也纷纷安放回去:“微砚,今天表现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
虽然只是合作的第一天,但梁导私心里是极其欣赏唐微砚的表现,一个刚出道的新人,第一次接戏就能有如此表现,面对种种刁难也表现出了一个新人的坚忍与认真态度,实在是难能可贵。
小雪含着眼泪飞快的穿过人墙朝唐微砚跑去,她眼神恨恨地瞪了陶乐乐一眼,接着扶住看起来似乎有些站不稳的唐微砚,掏出纸巾为她砚擦拭嘴角的血迹。
陶乐乐略略偏头,看着唐微砚目光冷冷的,一头长发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次只是给你点小小的教训,想在娱乐圈里混下去,以后最好夹起尾巴做人,至少在前辈面前要懂得尊敬。”
轻声说完这句,她微微地笑了起来,在唐微砚的肩头拍了拍大声道:“微砚,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说完就越过两人朝谭亦琛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谭总,您来探我的班真是让我荣幸之至啊!”她乖乖的样子加上一张巧嘴,的确有欺骗人的天分。
“微砚,你没事吧!”小雪依旧眼泪汪汪的,她看着陶乐乐换上一副讨巧的笑脸与谭亦琛寒暄,忍不住低声咒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我晚上要披着马甲到微博评论区去狠狠骂她一顿,虚伪的女人。”
唐微砚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谭亦琛正与陶乐乐说着什么,不时能听到她娇滴滴的轻笑声传过来,只觉得脸上的痛都麻木了一般。
谭亦琛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朝这边看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她高高肿起的面颊上,眼神冰冷。
唐微砚低下头扭转身子在小雪的搀扶下朝化妆间走,每一步都似乎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火辣辣的眸光燃烧着她的脊背。
第一天拍戏,她就如此的丢脸,被陶乐乐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切偏偏让他看在眼里,是不是令他特别解恨?
唐微砚这样想着,突然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可是从心底蔓延到鼻尖的一抹酸楚拼命向外涌动,她不敢眨眼,只怕一动,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奔涌出来。
她今天已经丢脸够多了,不想再让众人看到她的脆弱无助。
“小雪,要辛苦你帮我卸妆了。”她强忍着憋到发痛的眼眶,尽可能平静的冲小助理笑了笑。
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她才是真心的为自己难过!
等两人走出化妆间时,工作人员已经将拍摄场地清理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整套房子顿时显得静悄悄的。
一名场记背着包正要走,突然看到她们于是走了过来。
他看着唐微砚那张触目惊心的脸,嘴唇不自然的动了动,似乎想表达点安慰的意思可是最后也只是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
今天刚刚开机,陶乐乐闹出这么大一番动静来,摆明是不想让唐微砚在剧组里好过。梁导没有说什么,就连目睹这一切的大老板也一句话也不讲,大家不明所以的只好跟唐微砚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不然让陶乐乐不高兴了,大家都得跟着受累。
“梁导说了,这几天会安排其他人的戏,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将脸上的伤尽快养好再过来。”
“知道了,谢谢你!”小雪声音还有些沙哑。
一边走小雪一边说:“微砚,你在大门口等我一会,我去把车开过来。”
唐微砚突然摇摇头,非常费劲地说:“小雪……你自己开车回去,我想走……走。”
小雪非常坚定地看着她:“不行,今天你的脸都伤成这样了,我得带你去敷药才行。还有啊你这样走出去,若是被那些探班的记者拍到了怎么应付呢?所以啊,你等在这里千万别走开了啊!”
唐微砚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她望着天呆呆的发愣,今天天气有点阴沉,天色一片灰白,就像此刻她的心情一般,冷冷的、木木的。
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对街,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静静卧在那里。
谭亦琛靠窗而坐,此刻微微偏着头看着站在楼前的年轻女孩。她那张仿佛永远带着用不完的活力的脸此刻只剩一半的红一半的惨白,只是看一眼便叫人揪心不已。
他所认识的她有很多张面孔,张牙舞爪的、魅惑性感的、古灵精怪的,无论如何也并不是今天他见到的这一面。即便被陶乐乐那样肆无忌惮的掌掴,她却能硬撑着挺过去没有一丝怨言。看到她刚才被欺负的那副惨样,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这才是他希望见到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没有?
想起海薇被车子撞倒的惨状,他只恨不得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这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胸口却涌起了淡淡的怜惜之情?
他原本可以接受陶乐乐的邀约一起出去共进晚餐,就当作感谢她的手替自己狠狠教训了这个可恶的女人。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却拒绝了,因为当看到陶乐乐那张虚伪狠毒的脸就恨不能甩她两个耳光,让她尝尝身体与心理双重的痛。
宁泽从后视镜里看着大老板望着窗外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也随着他的目光朝对街的唐微砚看过去。
那的确是个特别的女孩!特别的年轻,特别的美,而且身上有股特别的劲儿!即便是脸上带着伤,她也保持着目光的平静与澄明,让自己挺拔得像一竿俏丽坚毅的竹,任谁也无法夺取她本身耀眼的光彩。
“谭总,我们要不要过去慰问下唐小姐?她今天好像受伤不轻。”宁泽试着猜测老板的心事。
“不用了,送我回公寓。”谭亦琛转过脸,恢复一贯淡漠的神情吩咐道。
宁泽点点头,依照他的吩咐朝前开去,刚刚过一个路口却听谭亦琛再度吩咐:“调头回去,接上唐微砚。”
原来老板从刚才竟然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还真是少见呢!
宁泽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将车调头回去。
袁小雪与宁泽的车正好一前一后停靠在楼前,俩人同时下车朝着唐微砚走去。
“微砚,我扶你上车……”小雪正说着,却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唐小姐,老板请你上车。”
袁小雪看了看停在自己后面的车,从车窗里隐隐约约看清后座的男人似乎是公司大老板,顿时都紧张的结巴了。
“她……现在不能跟…跟你走,她脸上还有伤呢!”
唐微砚看她一副忠心护主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我没事的,老板的吩咐不能不从啊!你自己先回去吧,放心!”
袁小雪听她这么说有点犹豫,仍是有些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宁泽,看得他都有些啼笑皆非了:“你放心吧,老板不会吃了唐小姐的,而且她的伤公司自然会负责到底。”
“哦,这样啊!”小雪一时语塞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握了握唐微砚的手:“那你尽量早点回去休息,我明天过去找你。”
“嗯!”唐微砚目送她上了车,这才朝谭亦琛的车子走过去。
一坐进车中,她便忍着疼笑着冲他打招呼:“谭总,您好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谭亦琛将目光从窗外移过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嗯,有点事找你,换个地方聊。”
宁泽见他没有特别吩咐,于是朝着位于滨海大道的公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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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唐微砚看着谭亦琛输入密码打开公寓的大门。
“我平时不回大宅的时候就住在这边。”谭亦琛指了指鞋柜:“里面有备用拖鞋,自己拿。”
唐微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再多问,依照他的吩咐做事。
刚刚走进客厅,就闻见一阵诱人的香气从餐厅里飘了出来。
“到厨房里取碗筷,盛饭过来。”他一边月兑下西装朝更衣间走去一边对她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唐微砚沉默不语地朝厨房走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恼怒地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情?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了一顿耳光还不够爽,非要雪上加霜继续使唤她才能解恨吗?
她盛好一碗饭送到餐厅,他此刻已经端坐在餐桌的一端等待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她看着满桌子五颜六色的菜,心里酸酸涩涩的。
谭亦琛抬头看着她别扭的脸,一言不发。
这种诡异的气氛简直比在片场受气更让她难受,终于逼得她火了:“喂,谭亦琛,你不要这么过分好不好?难不成你还打算让我在这里看着你吃完,给你收拾好才能离开?你有没有看见我这张脸都成什么样了?”
唐微砚的诘问一声比一声提高了嗓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一直憋住死都没有掉落下来的眼泪,突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眼眶滚落出来。
谭亦琛望着她因为激动而流出的眼泪在红肿的脸颊上蜿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嘴都被打破了她还能使这么大的劲吼,看来这臭丫头的生命力就跟小强一样顽强啊。
他突然起身擦过她的身体走出了餐厅,被晾在餐桌边的唐微砚,默默抽出纸巾擦去泪痕,满脸的尴尬。
过了没多久,唐微砚仍旧保持着刚才他离开时的姿势,只是眼睛木然的盯着地板,长发半披下来遮住脸,让他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谭亦琛再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将手上托着的两样东西放到唐微砚面前的桌上。
“拿去敷脸,还有,我没有让人看着吃饭这种习惯,你要么坐下来一起吃,要么就到客厅去等我,一会吃完饭我们再谈。”他不再看她一眼,自顾自端起碗开始吃饭。
唐微砚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还有一包用毛巾包着的冰块。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一个人吃得正欢的男人,撇了撇嘴角--臭男人,好心就不能好好表达吗?非要摆出一副施惠于人的臭屁姿态。
她向来不会与自己过不去,一面月复诽一面拖开椅子坐在谭亦琛的下首,右手拿着冰袋捂着脸,左手小心的夹菜。
“哇,好冰!”她突然惊叫了声。
“你是个左撇子?”谭亦琛看她两手开弓,一副熟练工的架势。
唐微砚没吭声,可是立刻将两只手里的物品交换了一下,左手捂着脸,右手夹菜吃饭。当菜塞进嘴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嘴角撕裂的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气,可是即便这样她还不忘嘟囔着:“其实,我是右撇子。”
说完,两只手再度调换回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这一出把谭亦琛看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耍宝,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唐微砚看着他大笑出声。
他大笑的时候,整张脸都立刻变得生动起来,眸中闪烁着点点跳跃的光芒,薄唇若桃花舒展,原本硬朗的面部线条在此刻全然柔和下来,魅惑到足以倾倒众生。
她拿着筷子咬在唇齿间,神色温柔而认真地看着他脸上这难得的笑颜。这一刻的他与四年前初见的那个他,俊美的面孔在不同的空间里神奇的重合,依然令她看得整颗心都在狂跳。
她忍不住想,若不是海薇的离去,今天的谭亦琛应该会是个俊朗而温暖的男子,绝不会像他平日给人那种冷峻漠然的疏离感。这一切,说到底源头还在自己身上。
谭亦琛看到她探究的眼神,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事,那样明快的笑容迅速消逝,再度回复道先前的面无表情。
“吃饭。”
唐微砚看着他前后判若两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心底突然涌起淡淡的遗憾与怅然。
她真的好想,好想永远让他的脸上留住那样温暖人心的笑容!
两个人,一对俊男靓女,就在沉默无声、气氛怪异中吃完了一顿饭。
唐微砚习惯性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之前满月复的委屈以及盘旋在心头的那一股酸涩之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消失无踪。
“放到厨房里,明天会有钟点工来收拾的。”谭亦琛随便扫了一眼她的脸颊,似乎冰敷了一会后,脸上的红肿消了许多,只是嘴角的那道伤口仍很明显。
“没关系,我是脸上疼,又不是断了手。”唐微砚恢复到她一贯随意的说话方式。
谭亦琛没有再阻止她,只是看着她行动如风,手脚麻利地收拾餐桌:“以后一个人吃饭就不要叫这么多菜了,吃不完太浪费了。如果请人来做饭应该比较好,总是吃外面的菜也不太健康,哦,对了,这些剩菜虽然看着可惜了,但是还是要扔掉了,隔夜菜对身体危害性太大……”
她一边收拾嘴巴也没有闲着,叽叽喳喳碎碎念个不停。
谭亦琛坐在沙发上翻开一本杂志,听着她不时夹杂着抽气的清脆嗓音传来,一点都不觉得吵闹,反倒十分享受的样子。
这套公寓除了他和白天来打扫以及送餐的钟点工外,没有第三个人进来过,加上他的特别要求,除了在第一次物色钟点工时彼此见过面,此后对方都是按照他的日常时间表选择他不在家的时候打扫和准备餐点。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家其实永远都是他孤身一人在生活。
这么多年,除了一周回几次谭宅陪女乃女乃用餐,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生活着。
今晚头一次有个女人出现在公寓中,她身上温暖甜美的橘花气息在这座干净整洁到可怕的房间里流动着;她干净的声音从餐厅到厨房,伴随着流水的“哗哗”声在空气中震颤着……
谭亦琛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的嘴角不再紧绷,他的眉头也不再蹙起,他的思绪里不再只有公事,他的心脏不再一年如一日的保持常规的节奏跳动。他不想承认今晚的自己有什么变化,可是对这个女人的到来,却全然不如想象中那样的痛恨、厌恶。
无论如何,比起那些见到自己除了会卖弄风情或者小心翼翼的赔小心的女人们,唐微砚有趣得多。
终于听到厨房的流水声停止下来,柜门开开合合的动静也都消失了,他立刻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再度回复到淡然无波。
“我都…收拾好了………嘶……”唐微砚解开围裙,关好厨房的门走了过来。
她坐在谭亦琛对面的沙发上,顺手将身后的一个皮质的抱枕抱在胸口,另一只手继续拿起冰袋捂在脸颊上。
谭亦琛放下手中的杂志,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凝望着她。
客厅里一片清静,有一抹怪异的气息在两人中间上下浮动着。
唐微砚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突然另一半雪白莹润的脸颊也红了,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朝下看,正好遮盖住了她那双美丽的眸子。
“你……不是说找我有事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字典里还会有“害羞”这两个字,直到再次遇见谭亦琛后,这两个字似乎在她身上出现得过于频繁了,这实在是一种尴尬的感觉。
想了想,她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谭亦琛对于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嘲弄,只是反问道:“你的法语说的不错?”
唐微砚有点意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我到法国四年,最初的一年便是要过语言关才能申请大学的。虽然我的专业不是语言方面的,但是我认为说得还不错了。”
这还多亏了自己那几个法国帅哥追求者,没事就约她出去吃饭喝酒,口语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嗯,那就好。”谭亦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过来我这里教我一个小时的商务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