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富隔着轻薄帷幔隐约见容祁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他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却突然见容祁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火盆里。
周富怔了下,容祁见他两手空空,倒是问了句:“药呢?”
周富忙低下头道:“回皇上,外头琼贵人来了,药……琼贵人端着呢。”
容祁冷脸一甩:“端什么端?不见!”
……
禾晏才走进乾承宫便见琼贵人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身后的宫人跑得急促,碧纱宫灯在漆黑夜里晃得像个铃铛。
不必问禾晏也知道一准儿让皇上给弄哭的,看来里头那位心情相当不好。
禾晏在寝殿外稳稳一站,挺挺胸,吸了口气,路上还犹豫的事现在果断决定了。
道歉求饶吧,小命要紧。
待她重整旗鼓走进去,才撩开珠帘便见周富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禾晏愣在帘外,目光顺道看过去,只见容祁咬着笔坐在案几前,俊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拉屎拉不出来却还要拼命拉的感觉……
噗嗤——
禾晏忍不住笑了。
容祁凉凉横了她一眼,禾晏这才想起来的目的,扑通一声就跪下道:“皇上恕罪!”
他哼一声:“恕什么罪?”
禾晏依旧低着头:“奴婢不该妄自揣度圣意。”
他又哼:“揣度什么圣意?”
禾晏浑身一阵寒,现在又不算私下,他与她是君臣,再说一遍岂不是找死吗?
身后珠帘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禾晏不假思索地道:“请皇上治罪吧!”
他微微一愣,随即又问:“治什么罪?”
“奴婢忘了。”
嗤——
周富公公笑了。
容祁拿笔指着她,狠狠道:“你可以。”
禾晏心中有些乐呵,要她认错可以,认罪是万万不能的。
“起来。”容祁淡淡说了句,自己倒是先站了起来。周富见他低头咳嗽两声,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他干脆将笔丢在了桌上,目光朝禾晏看去,“朕想给晋王回封信,你说写点什么好?”
晋王信中所写内容看来就是禾晏猜中的,而禾晏心中所想的回信内容却绝对不会是容祁想听到的。
除非她今晚真的想找死,否则就该学聪明点。
于是,她只好昧着良心道:“奴婢愚昧,也不知写什么好。”
谁知容祁上前一把将她拽至案几前,似笑非笑道:“跟朕装什么糊涂?”他挥一挥手,周富忙告退下去了。
禾晏心头有些吃紧,他倒是不再拐弯抹角,声音也冷下去:“那些人只道丞相不好,却有否想过这些年除了丞相,还有谁在朕身边相助?是皇祖母,是母后,还是你?”他犀利的目光看得禾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又道,“皇兄只会要朕这样要朕那样,除却教导之言从来不会多写一句家常。既然丞相百般不好,他又为何不回来辅佐朕!”
许是说得急,他骤然咳嗽起来,禾晏有些慌张地替他拍着背,他却用力扼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推至桌前,愤然道:“你替朕告诉他,说朕病入膏肓,看看他究竟回是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