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笙歌的字典里,情字向来不止是风花雪月或花前月下,他可以为她负尽天下倾其所有,但前提就是,她是他的……从头到脚,自身至心,彻彻底底是他的。
可是,他并不是贪婪的狼,而是狡猾的狐。他不缺少耐心,他擅长的从来不是强迫,而是诱-惑,不动声色的接近,若有若无的招惹,细致入微的温柔,朝朝幕幕的守候,无所不在的援手,就这么一步一步,花尽心思去设计,一直到猎物沦陷,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中……再来把酒言欢,享受战利品的所有美好……这,才是他喜欢的故事,他享受这过程,亦享受这结果。
可是现在,即使不想承认,可是他真的在怕,他怕这一刻两人尚同处一室耳鬓厮磨,下一刻,就会永不再见,他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永远永远找不到,一直到孤单寂寞终老此生……他的轻吻带了一点急迫,吮去她的泪,然后滑向她的鼻翼唇角,急切的想要嗫取她的柔软芬芳…刀…
她原本还想要安慰他,可是自己却越哭越伤心,众星捧月顺风顺水的小姑娘,正在遭遇人生中第一次“失去”,她想着他的朱袍乌发,猿臂蜂腰,那样湛亮亮的眼睛,那样温暖的大手,那样温柔的唤她一声“小花儿”……越想越舍不得,越想越是满心悲恸,她哭的呜呜有声,小孩子一样喃喃,好像她一直说不要不要,他就真的会回来一样……她完全陷入这悲伤,竟完全不曾留意他的动作。
她的泪不断流下,化入他的唇间,俱是咸涩,他不由得暂停了一下动作,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原来朱蕤对她竟如此重要吗?他的离去竟让她如此伤心……他忽然很后悔那一夜为何竟抽身离去,放任她跟他同室相处……他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声音温柔入骨:“月儿,月儿,别哭,看着我……”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一边抬手胡乱擦擦他脸:“你别难过……”
他微叹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枕下的沁香瓶,淡淡的甜香溢了出来,若有若无,却沁人肺腑,他一双灵巧手儿,亦隔着薄薄衣裳,自肩至腰,轻轻的揉捏,手心柔软火热,力度恰到好处……
夜楼主原本就不是懵懂不识情滋味的少年……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她的娇容,她的软语,她的喘息,都是诉之不尽的蛊惑,他已情动,却强抑着,想用让这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儿,为他绽放……
可是他忘记了,一个完全意识不到男女之别的小姑娘,跟世间一切懵懂的小姑娘都不同,她既然全然不懂得情,又怎可能识得其它……所以他这般灵巧的手,这般火热的撩拨,这般汹涌的情念,在她,却完全体会不到“这双手儿宛似火种,在全身上下游走点火……”而是深切的觉得“这双手儿真像痒痒挠,半轻不重,走到哪儿都痒的要命”……可是她又偏生不是一个真正天真的姑娘,会欣赏他这种安慰的方式,感激的说“你挠的很好,痒的我好想笑,已经不是很伤心了谢谢”…恍…
所以,当有情对上无情,燃烧的深爱对上无知无识,结局永远是悲摧的……
夜楼主俊面泛红,把着她小腰儿的手,情不自禁的越来越紧,恨不得把她嵌入怀中……她痛的哼了一声,一把抹去了泪,便看清了咫尺间他的脸……花朝詌uo读艘汇叮?鞘本陀械愣?拍眨??至Τ拧Ⅻbr />
剑在弦上,他就算是圣人也不能悬崖勒马,夜楼主毫不犹豫的手臂收紧,强把她禁锢怀中,他低下头,妩媚的声音已经微哑,和着火热的吐息,吹入她耳中:“月儿,别动,求你别动……我心仪你,你可知……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她愣了一下,她听的出他话中压抑的深情,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得到,这个人很喜欢她,可是被喜欢这种事对她来说着实不稀奇,她从小就不缺这个……何况就算是喜欢,她也不想被他掐死!小腰儿生疼,她再度用力,却被他抱着动弹不得,花朝月又气又急,怒道:“夜笙歌,你……”
他抬眼看她,眸光焦苦却又隐约疯狂,她终于明白过来,愣了一下:“你……原来你是骗我的,你,”她忽然张大眼睛,满是希望:“其实你根本都不知道朱蕤的事情对不对?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
“不,他死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勉强吸了一口气,略略闭目强抑着喘息,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说的事情是我专门派人去查的,绝对是真的……只是,林中并未找到朱蕤的尸体……”他顿了一顿,艰难的又吸了口气,才能勉强的发出声音:“但他必定没有出过沼气林,我……问过当时在场的药师,他说,也许是朱蕤服食过异药,所以被沼气化去,尸骨无存……”
花朝月吓到了,喃喃道:“尸骨无存……”她小脸儿泛白,眼中重又涌起泪,哽咽了一下,然后用力推他:“夜笙歌,你放开!你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十个有九个会这么说,可是他竟硬生生被说的心尖子都颤了,他不敢承受她生气的后果,她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不出现,于他便惩罚的足够了……他不敢去试……
tang终夜笙歌一生,从未如此委屈求全,他几乎用了全部自制力,才能缓缓的,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抽离……然后用力抽开锦被,狠狠的按在自己身上,极修长的手用力到指甲发白。
花朝月用力推开他,坐起身,回头时他正斜倚在床,衣襟散开,露出大片大片雪色的肌肤,丝缎般的长发散了满枕,汗湿的发尾沾在脸颊旁,秀长的眉深深凝起,过于纤长的羽睫敛下,遮了那潋滟勾魂的媚眼,俊面潮红汗湿,涂脂般艳红的唇被他紧紧咬着……那种凌辱般的美,极浓艳极妖娆,竟是惊心动魄……
懵懂的小姑娘愣了很久,连伤心都忘记了……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触手滚烫柔软,却又汗湿滑腻,她试探的捏了捏,小声道:“你这个样子……”她想说真好看,又觉得不太对,好像不止是好看这么简单,而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强烈感觉……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形容,于是又捏了一下。
他苦笑出来,紧紧的闭了眼睛,手紧紧的捏着锦被,女敕红的舌尖微润了唇瓣,他勉强的发出声音:“月儿,我心仪你……所以,你可以生气,但永远不要躲着不见,我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想起他正闭着眼睛,于是又乖巧道:“哦!”她的手指仍旧在他的脸上流连,有点疑惑这触感为何让人脸红心跳……良久,他略偏头,蜻蜓点水般触到了她的指尖,若有若无的一吻,无声无息的倾诉,说不清道不明,却永远无法忽视……
她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颤,猛然抽回了手,却在那一刻忽然觉得不舍,迟疑的捏紧了拳,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望着他出神……恰在此时,他漫抬了眼睫,淡淡扫了她一眼,媚眼里像笼着水雾,看不清雾底那深遂艳色……却正因为看不清,才愈显得欲诉还休,似嗔还怨。下一刻,他微微弯了唇,笑的微涩:“月儿,你出去等我一下,好不好?”
她乖乖的应声,一边就跳下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床帐合上,好像明知道要发生甚么,纯洁的小朋友飞快飞快的退开,远离帐中那个人,那声音,那一切……她来回走了几步,有点不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她终于还是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子,窗外凉风拂起,月牙如钩……她站在窗前发愣,识海中一片空白,连他什么时候走到身边都不晓得,一直到他抬了手,轻轻将她吹乱的发拂回,低头道:“对不起,小月儿。”
她抬头看他,他神色如常,微微带笑,眼清亮的有如窗外月色。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穿好了,领口仍旧半掩半露,细的异常的腰上缠着浅色的素香缎……她情不自禁的深呼吸,他却笑的愈是温柔。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便是妖孽,一举手,一投足,无心展露已处处皆是风情,若里面再掺杂了些许真情,那便如蛊里调进了蜜,即使明知下一刻便陷身泥沼,也不舍这片刻的温存……
不得不说,他很擅长教人学坏……刚才,他的确是心急了,久别重逢,乍见佳人,竟失了从容,所以他推倒重来,一点一点教她,让她学会享受他,享受他的美色,享受他的温柔,这是一场盛宴,桌上唯一的菜便是他自己……在这一点上,历尽千妇的夜楼主相比之纯洁的小少女,便如吕洞宾与肉包子……她除了被吃定,就是被吃掉……
她还没有想到要掩饰情感,所以只是瞧着他出神,情不自禁的抬手,去抚他的脸颊,他垂了眼帘,由着她抚模,然后微微一笑,拉下她手,握在掌中:“月儿乖,别闹,我去沐浴,你在这儿等我,可好?”
她乖乖点头,反手抓着他手儿,又急放开,大眼睛黑幽幽的:“可是天还没亮,你什么时候回来?”
“怕黑么?”还是怕孤独?夜笙歌想了一下,笑道:“那你跟我来。”
他带她去了书房。如果说夜楼主的卧房极尽奢华,那夜楼主的书房便极尽雅致,他将她安置在床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低头,在她颊上轻轻一吻:“月儿,乖,你先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便回来了。”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这个晚上,小姑娘遇到了很多很多从来没有遇到的事情,所以格外的乖,也格外的惹人怜爱,他一直坐在床边,一直到她真的睡着,才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了房门。
近午时,云归兮忽然出现在房中,坐在桌前的夜笙歌抬起头来,神色淡淡,向他摇了摇手示意噤声。云归兮默然,便退开几步,安静的站在窗前,夜笙歌继续低头看书,才刚翻过一页,便好似忽然想到甚么,猛然将书合上,然后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向云归兮招招手,云归兮也迟疑了一下,才随他出去。
夜笙歌站在门口,声音极低:“你放心,我不会问你关于她的事情。”云归兮不答,别开眼,他便续道:“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找到了朱蕤。月儿说你极擅长寻踪……我的消息,仅止于朱蕤消失在无尾山,虽然药师说是沼气将他化去,但是,我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神情语气,都只淡淡,并未刻意收敛那几乎与生俱来的妖孽,却也没有表示出半分迫切,只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他所
知。
所谓物似主人形,云归兮是花朝月的伴生座骑,虽得紫微帝君相助强提了修为进阶,但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个纯洁的乖宝宝,跟夜楼主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何况他正为此困惑,所以终于还是道:“我没有找到。他的确去了一个叫无尾山的地方,然后,就消失了。”
夜笙歌挑眉:“消失?”
“对,按理说,他不管是死了,还是像你说的被沼气化去,他死去的地方都应该是残留他气息最浓的地方,可是不是,他的气息止于无尾山,然后忽然从人间消失了……我想他现在就算还活着,也必定不在人间。”
夜笙歌微微皱眉:“他不是……人类?”
云归兮瞥了他一眼:“我并未察觉到他有甚么地方不像人类。”他顿了一下:“也许那儿有甚么传送法阵,让他误陷其中,但传送法阵若是跨界,调界之人地位必定极高,也或者手法极尽巧妙,像……我家夫人一般,也大约可以瞒天过海,但我完全不懂,也看不出端讪,所以想告诉……我家公子知道,她虽年幼,却灵识卓绝,聪明绝顶,也许可以看出甚么。”显然,云小鸟不小心又话唠了一把。
夜楼主沉默,好像在出神,其实早把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他说的夫人,想必就是花朝月的娘亲,也即是昔日布设天师法阵的人,他在说到夫人和公子时,都有一下迟疑,显然平时不是这么叫的……他温言道:“听起来,月儿的爹娘应该不是一般人,不能请他们出手帮忙吗?”
“不能,”云归兮一口拒绝:“这种事没的商量,下界……”他有些懊恼一时失言,却迅速的接了下去:“已经是大大不对,但好在只是贪玩,也不曾惹出事非还好说,但妄自干涉旁人命数,这个……”按夫人的逻辑推算,他应该叫紫微帝君老爷,可是想想帝君风华绝代的脸,他实在叫不出口,于是含混而过:“绝计不会答应,求也没用。”
夜笙歌眼帘下垂,遮了迷离的媚眼,这一趟实在不虚此行,云归兮绝不会想到,他一句话中,能让他得到多少有用的讯息……可是,他为何不觉得开心,难道是因为那句“下界”?夜笙歌迟疑了一下,仍旧道:“这些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告诉月儿了……月儿昨天已经哭了大半夜,早上才刚刚睡了。你若再如此这般说上一番,她心里重燃希望,之后找不到免不得再次失望,就算找到,你方才也说过,要么地位极高,要么手段极高……我真怕这丫头会惹出事来。”
云归兮默然,其实他所说的,也是他所想的,可是夜笙歌其人,给他的感觉,总不如朱大侠可信……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朱蕤是天师,他曾经提过有一个师父,不知……”
夜笙歌淡淡的道:“他的师父我倒识得,也知道他在哪儿,但他师父的天师之学实在平平,朱蕤是真正的青出于蓝,你若想去,我可以让人把地址写给你。”
云归兮沉默了一下,才道:“算了。”
夜楼主向来善解人意:“好,那就当我不曾说过。”他顿了一顿,觉得套的也差不多了,便道:“我瞧你应该是用剑的,但剑法……似乎有些奇怪,我这儿有个人剑法不错,你若有空,你们俩人便切磋一下。你长年待在月儿身边,不管是为了玩还是保护她,总该过的去才好,总不能用玄法对付凡人。”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充分考虑到了云归兮的性情和心情,还充分考虑了花朝月的需要和夜楼主的需要……实在妙的很。
云归兮微微面红,却仍是道:“你怎知我剑法怎样?”
夜楼主坦然道:“你昨日与我楼中人动手,虽只一招,但身边步法已经看的出许多……”就算看不出,你这一脸心虚的表情也足够下说词了。
云归兮历害的是仙法,可为了在人间游走,一直在模仿人类武功,自己也知道模仿的不像,可是真说要走,却不放心花朝月,便有些踌躇。夜笙歌看在眼中怎会不知,淡笑道:“我会哄着月儿多玩几天,等她把该忘的忘了再说,等她玩厌要走,我自然派人知会你……但你若是不想去,便算了。”
她要走,当然不用他派人知会……云归兮想了一下,便道:“好。那我去。”他是担心她,可是他根本拿她没办法,就算是不接受他的安排,也不过自己找地方。反正她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从来不会吃人家的亏的,所以倒不如趁机学点东西,将来她也必定喜欢。
夜楼主于是摆手,召了一个下人过来,径直吩咐:“带他去十一那儿,就说我吩咐的,让他好生伺候云公子。”一时说顺了口,幸好纯洁的云小鸟绝不会想多,还感激他客气,于是向他略略点头,这才随着下人去了。成功打发了碍眼的下人,夜笙歌这才重新走回房中,床上的小姑娘仍旧睡的沉沉的,细细看去,眉眼弯弯,鼻翼俏挺,樱唇一点,虽则略嫌稚女敕,却是倾城姝丽……他不由得望着她出神,不知看了多久,小姑娘忽然咕哝了一句甚么,翻了个身,绫被卷在身上,露出了一只小胳膊。
他竟莫名的心跳了一下,然后自嘲的摇摇头,走上前想将她的小手儿放进被中,谁知一眼看去,他
便怔了一怔,在床前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儿转了个方向,她皓腕上形状奇异的手镯便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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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网站的2014净网行动,所以按要求修改了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