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完全不知半路曾杀出个辣手书生,她用寻迹符找到了绿萝花妖本体所在之处,看地面上的枝叶已经被她移走,地底的根系却都枯萎了,只当是自己哪里不小心真把她给杀了……不过她吸人精血已经是邪妖,杀了也不能算错,于是给小妾梅花安了安魂魄,解释了一番原委,淡定收钱闪人,在门口就把折出的纸驴举起来,想要最后来个大变活驴的表演,好创出花大仙之名……
没想到吹了半天气,纸驴还是纸驴,纹丝不动,旁边甄是梅和江老头几人眼巴巴的看着,花朝月脸色丝毫不变,反正纸驴很小他们也不知她在吹啥:“好了,我已经把最后的一点浊气也吹净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真是认真负责呐!百姓心中的好道长呐!江老头感恩不尽,一直送到了镇头……虽然是大白天,琼英鬼仍旧冒险探出一个鬼头,小声安慰:“第一次嘛,已经很不错了!你这么聪明,一定一次比一次好。”
花朝月小小感动,但后头还跟着老头们不敢太多表示:“嗯。”
琼英鬼声音温柔:“要我说这道士嘛,不就是半真半假,半法半骗的……你看你施法虽然不行,骗人就很会骗么!”
花朝月:“……宫”
等终于摆月兑了送行几人,花朝月找了间小树林,集中精力又吹了几十次,才终于嘭的一声,纸驴变成了活驴……直到这时,花朝月才真正明白了乐然所说的“在岛上纯净的环境中,咒语才会容易生效,若到了外界人气驳杂,就要难上百倍……”是甚么意思,她在岛上零零碎碎,也学了不少东西,障眼法儿,走笔成真,摧花术,神念驭物,甚至已身化魂等等,本来还觉得自己挺牛的,就算不及小紫紫渊博也起码比人间道士强,要照这样来看,难道在陆上都用不起来?
难道下次要施法之前,先得用天师符箓隔绝外界气息?而且现在这样临阵磨枪,也实在不是办法,简直太不大师范儿了……于是花朝月拿着新到手的银子买了一套行头,甚么桃木剑穿云鞋八卦盘应有尽有,又买了很多黄裱纸,把应急可用的符一一画好,细细的分门别类放起来,甚至还给琼英鬼们买了一只招魂铃,琼英鬼们欢天喜地的搬了家,花朝月随手把招魂铃放在怀里,然后从早到晚,就听色-鬼们赞叹:“哇!好软!”“哇!好香!”“哇!好滑!”
花朝月忍无可忍的把招魂铃从怀里拿出来,丢在背上包袱里,然后鬼们开始大呼小叫:“符味啊!要死了啊!”“朱砂味啊!要死了啊!”“各种味啊!要死了啊!”
花朝月简直都无语了:“闭嘴!你们早已经死透了啊!”
琼英鬼义正辞严,“生不如死……不,死不如死听过没有?跟符和朱砂生活在一起,鬼将不鬼了听过没有!”
花朝月简直都无力了,只好解开包袱把招魂铃拿出来:“算了,你们……还是住耳环吧……”于是青影子们心满意足的嗖嗖窜过去。虽然很烦,可是不得不说,身边跟着这么一伙饶舌鬼,没事儿谈谈说说,着实不寂寞。
不远处,一身白袍的书生遥遥看着这些青色凝实的影子,微微皱起了眉心,再转头看少女时,丑陋的妆容下她神色无奈,眼神落点却分明是在这些鬼身上。难道,她养鬼?养厉鬼?
民间传说还是蛮迅速的,成功收伏小妖的花朝月骑着驴走了两天之后,又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这次只是一只顽皮鬼,连琼英鬼都不用亲自出马,派了个小兵鬼去了,花朝月举着桃木剑,掐着诀,步罡踏斗表演了一番,架势拉的特别足,然后开开心心收钱闪人。
这样一来,花朝月也有了些信心,晚上露宿时,也专挑那些密林旷地,遇到甚么孤魂野鬼就施法清肃,一来积德,二来练手,一来二去,余下一半的灵识渐渐觉醒,对魑魅魍魉也约略有了些感觉,虽然及不上天眼,但也聊胜于无了。
一路历练,行程奇慢,这天晚上黄昏时,途经一座小山坡,尚隔着里许,花朝月便觉透体生寒,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暮色中,山影黑沉沉的,在山的轮廓之外,还有一层淡青色阴霾笼罩,竟将这山整个罩在了其中。花朝月轻声道:“这山阴气好重!”
琼英鬼钻出一个头,像模像样的点个头:“不错,花花你说话越来越像个大师了!”
花朝月切了他一声,有点儿犹豫:“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儿住一晚?我觉得这山上的鬼一定很厉害,死了好久那种。”
琼英鬼三扭两扭钻出来:“我先去瞧瞧!”
花朝月急道:“你要小心!”
琼英鬼毫不在意:“放心,老子以前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可你现在是鬼啊!花朝月还没来的及再说,琼英鬼已经飞也似的飘远了,结果花朝月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辰,仍旧不见琼英鬼回来,花朝月坐立不安,道:“他不会有事吧?”
驿使鬼也冒出头来:“那小子腿挺快的,就算有事,也应该逃的出来吧……”
花朝月急了,“那他为甚么现在还没回来?”
驿使鬼钻
tang出来:“我去瞧瞧!”
“不行!”花朝月一口喝住,直接捏个诀把他拎回来:“一个找一个,你也回不来怎办!赶紧回去!”
驿使鬼乖乖的缩回耳环,只露出半个鬼头东张西望,花朝月跳下来,把纸驴拴在树上,本来纸驴纸马都是化符收起的,可是她怕收了之后再吹就吹不成了,只好每次都把它拴起来,幸好只要不下雨不沾水就不会有事。
夜色愈黑,花朝月细看那气息,虽极阴,却似乎并无戾气,也无血腥,应该不是甚么厉鬼,心头微定,于是一手符一手剑,一步步向里迈入,越是向里,便越是透体寒凉。头顶月色幽淡,脚下踩着的枯叶发出唰唰的响声,显然极为干燥。花朝月警惕的连耳朵都快要竖了起来,却总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却无暇细想。
一步一步到了山林深处,四周仍旧静的吓人,花朝月来回转了几圈,一无所获,只得蹲下来开始布阵,想先布出天师法阵隔绝外界气息,才用道家符咒细细探察,谁知才布了一张符,一个人影就忽然冲了过来,一伸手拔过了旁边一棵两手合围的大树,向地面上扫了过去,瞬间把符纸扫到一边,风卷残云一般。
驿使鬼嗖的一声就缩回了耳环,特别不讲义气。花朝月大吃一惊,猛然向后一退,一咬牙举起了桃木剑,看对面人影坦胸露背,肌肉虬结,双眼绿莹莹的,她还没鼓起勇气喝问,他就踏上一步,一把抓过她手里的桃木剑,顺手就……搓成了面粉,好不轻而易举。
花朝月居然没尖叫,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鬼,这是僵尸啊!怪不得如此潮湿露重的地方,脚下枯叶却干成这样,这是僵尸中的旱魃出现才会有的迹象。
师兄曾经教过她,高阶僵尸近似于妖,瞳色以红、绿、黄、蓝、白排列,而且师兄还说过,僵尸是六道之外的东西,驱妖抓鬼的法咒对他们都无效,只能以力相抗,再以镇尸符限制他的动作,桃木剑刺其心脏可以杀死,黑狗血也可以伤到他们……眼前这个瞳孔是绿色,已经接近顶阶了,连不入流的普通僵尸都力大无穷,何况是他……以力相抗?就凭她?
现画镇尸符肯定是来不及了,以力相抗更是门儿都没有,黑狗血更没预备,花朝月果断扔掉气节,张口就道:“僵……僵尸大哥好。”
正要冲过来的僵尸:“……”
花朝月颤声道:“我不是有心冒犯的,我只是来救我的朋友。”
那僵尸一声不吭,只张了一对绿莹莹的眼晴看她,花朝月满脸的无辜柔弱我怕死了,却一直在留神他的气息,危急关头,灵识释放到极至,连细微的波动都可以察觉……同时手儿背在身后,隐在宽袍大袖中迅速画符……嘴上轻声道:“僵尸大哥你好英俊~”
僵尸:“……”你拿错台词了还是穿错戏服了,做僵尸这么久,从没被道士夸过英俊……
气息更温和了,高阶僵尸以月光为食,这只显然不是吸人血的恶僵尸,而且看上去还很聪明懂人情世故,花朝月简直就是楚楚可怜,大眼睛眨巴眨巴:“……一看您这么英俊就知道一定是好僵尸,一定不会随便扣留我朋友的对不对?你放了他,我们立刻就走。”
那僵尸终于开口,声音居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完全不恐怖:“你朋友?”
“对呀对呀!”花朝月猛点头,一看对方肯讲理,于是迅速切换到狗腿模式:“我朋友是只鬼,他只是看到这儿阴气很重想来瞻仰一下鬼前辈的风彩,没想到打扰到了您。咳……话说僵尸大哥您连声音都这么英俊真是难得哦……”
声音,英俊?僵尸道:“你是个道士,怎么会跟鬼交朋友?”
花朝月柔声细语:“鬼也有好鬼的么!”
僵尸冷笑一声,话说一个僵尸还冷笑,这简直……没话形容了……然后他淡淡的道:“我跟内子正在休息,他跑来窥探,这种鬼还叫好鬼?”
花朝月瞬间就无语了,且不说一个僵尸还娶老婆甚么的,所以说琼英鬼这个色-坯就是跑来看人家僵尸夫妻同-房,所以才被抓住所以才半天没回去的吗……活该他被抓啊!然后听了半天见情形不坏的驿使鬼又悄悄冒出头来:“花花,贾琼英就是好-色啊!不如咱不救他了,有我们陪着你不就行了?”
“闭嘴!”她可没忘记驿使鬼又色又贱的出场方式,总之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就是了!她正色道:“他虽然不是甚么好鬼,但是……我还是要救他出去。”
僵尸老兄看了她半晌:“怎么救?你打的过我么?哦,对了,”他闲聊似的:“你刚才在身后画了半天符,画完了没有?”
惨烈被揭穿,花朝月瞬间小脸涨红:“打的过要救,打不过也要救。”她抬手,手中一叠符,整整齐齐:“我画完了,可是你也是好僵尸,还有妻子,我不想伤你。你放我朋友出来罢。”
僵尸微讶:“咦?还真的画好了,手挺快!那就来吧,打败了我,就放他出来。”
花朝月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渐冷:“好。”她轻轻抬手,同
时略略闭目,手中符宛如落叶般飘散,看上去全无章法,其实她正以神念驭动符纸,分至各方位。转瞬阵成,僵尸老兄本负手相待,却身子一僵,身上迅速凝起冰霜,愕然道:“还真有点儿门道!”他扬声道:“玲珑!”
“没用的,”花朝月温言道:“这方圆百里,所有的阴物都会被冻住,你就算是僵尸王,也不能与天地之力相抗,但是你放心,你是好僵尸,我不会伤你的。”
她还是用了天师符箓,调起了充沛之极的水系灵力,同时将一部分转化成冰系,因为眼前是僵尸,用的又是纸符,所以为求万全,平时一枚玉符就能做的事,她用了数张纸符,僵尸是极阴之物,水也是阴物,所以瞬间就被冻住了。不一会儿,高大的僵尸就连说话也不能,只余下了眼睛尚在微微转动。
花朝月转眼四顾,道:“琼英,琼英?”
树丛后青影一闪,琼英鬼嗖的一声窜了过来,满脸羞惭:“花花,我……”
花朝月点了点头,打手势示意他进耳环,然后收了地上几枚纸符:“僵尸大哥,小半个时辰之后,冰冻就解了,我知道僵尸可以神行万里,我们肯定是跑不过你的,还望您看在我们只是无意得罪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希望两位相亲相爱,百……万万年好合~”
福了福身,她悠然向外,简直飘飘欲仙,特别的得道高人……一到山脚下她就傻眼了,她把方圆百里所有的阴物都冻住了,于是,她的纸驴也成了冰坨坨……
于是她再折了一头纸驴,一边走一边吹,天都快亮了,也没吹成活驴。琼英一直在哼哼唧唧,试图跟她说话,却不敢打扰她,一直到她停下来休息,才急道:“花花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没关系,”花朝月本来是挺气的,但吹了一晚上纸驴有多少气也吹没了:“你又不能做,如果连看也不许你看,岂不是太残忍。”
琼英鬼惊呼一声,冒险探出半个鬼头,掩着嘴:“花花你太色了!居然说这种话调-戏一只鬼!”
花朝月一个眼神甩过去,琼英鬼嗖的一下钻进去,花朝月也懒的再说,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呆呆的开始想,琼英鬼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再冒出来:“我已经原谅你了,你就不用再忏悔了。”
花朝月无语:“你能闭嘴么,我在想事情!”
琼英鬼道:“想甚么事啊?花花你想甚么事啊?”其余鬼也被他带动,七嘴八舌的开口:“花花你想甚么事啊……甚么事啊……”
花朝月被他们吵的头都大了,简直想把耳环摘下来扔出去:“你们够了……”她再是伶牙俐齿,一张嘴也抵不过三十九张嘴,只好答道:“我是在想,我用天师符箓隔绝气息,这个办法虽好,但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时间布天师法阵的,像昨晚那样,他根本没让我布阵,我施展符咒的时候效力就要折半……所以,我不能再想办法取巧,还是要尽量学会静心凝神,那符咒才能信手拈来,随手施为……你们说有甚么办法,能让人学会静心凝神呢?”
琼英鬼道:“我记得以前师傅教我们的时候,都是让我们找棵树,盯着一片树叶看一下午。”
某只鬼不以为然:“那是练眼力的!射箭才要用!”
“哦,对!”琼英鬼想了很久,猛然冒出一个鬼头:“我想起来了,以前府里的先生教我们世子,世子也是年少浮燥,心思百变,所以那先生就教他倒着背书……”
“倒着背书?”花朝月想了想:“好,我试试。”于是她闭上眼睛,倒着背了几个咒语,一张眼看到手里的纸驴,于是一口气吹过去,纸驴嘭的一声变成了活驴,虽然很有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花朝月还是很高兴:“果然有效!”于是再上路时,她就一边走,一边倒着背书……
途经一片树林,花朝月正叽叽咕咕背,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小花!”然后嗖的一声,一个白影子扑了过来,直接扑到了她怀里,正是自家灵兽奔宵。
花朝月早忘记了自家灵兽会说话,或者说她早把自家有灵兽忘了,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许久不见,小肉团儿长大许多,已经有寻常的兔子那么大了,身体却仍旧像半个圆球,两只长耳朵甩来甩去,一对又大双圆的黑眼睛死盯着她,然后咧咧小红嘴儿:“小花,你这样子可真丑。”
花朝月拎着耳朵就把它扔了出去,自家灵兽这么久没见,一见就说她丑!她早已经忘了是她把小肉团儿忘在狐灵山的……小肉团儿怎会被她摔到,小短腿在树上一蹬,就又跳回她怀里:“小花,快去救人,小夜夜在跟人打架。”
“夜小猫?”花朝月吃了一惊:“他没事吗?”
“他倒没事,他毕竟是修士啦!那人功夫再好也是个人类,”小肉团儿双腿掩面:“那人,哎哟,你都不知有多好看……你快点儿去,不要让他伤到他啦!”
这么久没见,某兽好-色依旧。花朝月顿时抽了抽嘴角:“有多好看,总没小紫紫好看罢!”
“不是一种类型啦!”小肉团儿特别有学问的摇
头,满脸羞涩:“他……就是人家最喜欢的那一型。”
你说你一只灵兽懂甚么喜不喜欢……花朝月心里吐槽,却仍是催了催小纸驴,向那个方向赶去,跑了里许,便听金刃破空之声,声势极是凛冽,花朝月在夜笙歌面前,从来不讲道理,直接仰头叫:“夜小猫!”
唰的一声,里头的打斗一停,随即便是衣衫飘拂,夜笙歌落在她面前,呆了一呆,细看了几眼,然后:“……噗!”
花朝月有些着恼:“笑甚么!我是来救你的!”
夜楼主失笑:“月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花朝月哼了一声:“防尘防风防色-狼。”
夜楼主含笑走上前来:“怎么瘦了这么多?叫我看了好生心痛。”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脚步声响,林中那人大踏步走了出来,花朝月抱着“看看肉团儿最喜欢的类型是啥样”的念头一抬头,然后一怔,心说这男人好高!眼前男人一身墨色蟒袍,身材高大魁梧,一眼望去威风凛凛,煞气四溢,气势太过夺人,让人完全忽略了他俊朗出尘的五官。
花朝月对他上下打量,他也瞥眼过来,黑瞳凛凛,随即皱起了浓眉……眼前少女虽容貌丑陋,但身姿窈窕,明明从未见过,却平生一种熟悉之感……难道是她?她是天遣族预备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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