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诞生于人类社会的早期,正确地说是炎帝黄帝那段时期。
最一开始,司空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形态,他……不,它只是一团子虚乌有的意识团。
就好像幽灵一样,它明明有着自己的意识,明明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此,周边的世界却始终无法察觉到它。
不止如此,渐渐地,它还发现,自己眼中的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生物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它的眼中,这个世界是由很多很多极其微小的线段组成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些线段微小到以他的眼睛根本无法分辨出的地步,但,就好像心灵感应一样,他就是分辨得出每一条线段。
这些线段通过不同的振动方式而形成不同的外观形状——而这些不同的外观形状,则在千百年后,被人类社会的科学家们称为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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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并不是因为他们会思考,而是因为他们会深层次地思考。
自己——也就是人类——是如何出现的?这个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在这个世界外,又会有怎样的世界?
说来讽刺,最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的生物,就是最为自大傲慢的人类。
本着对未知世界的恐怖和对绝对力量的渴望,人类开始探索世界。
渐渐的,他们发现,这个宏大的世界是能够分解开的。
比如,人体→组织、器官→细胞→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夸克。
而当人类已经将这个世界分解得足够细微的时候,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夸克能不能继续往下分解呢?
当然,关于夸克的问题,还不是最重点的问题。真正让人类苦恼又极度关注的问题是——
不管他们如何分解世界,却始终只能停留在物质层面上;而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却依然是看不见、模不着。
举个例子:我们之所以能够思维、拥有记忆,是因为我拥有能够用于思考和记忆的大脑,没有大脑,我们就无法思考和记忆;也就是说,我的思维、记忆,是存在于大脑之中的。
然而,不管我们如何剖析大脑,却始终无法找到这种名为“思维”和“记忆”的物质。
于是,就有人提出了猜测——
我们的思维、记忆、情感、精神、灵魂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
而这个世界和所谓的平行世界不同,是一个始终和我们所在的世界**着、相互作用着,却始终无法相互干涉的世界。
科学家们称这种现象为不同维度。
他们猜测,在一个与我们所处的世界维度不同的世界中,存在着一种更加微小的物质。
这种物质并不是我们所想的点状物质,而是一种线性物质——科学家们为这种物质取名做弦。
那个维度世界的弦通过不同的振动方式,构成了这个维度世界的各种粒子,然后粒子再汇聚成各种物质。
而我们的思维之所以无法从这个世界中被找出,是因为它根本就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没错,我们这个维度世界的一切,看似各不相同,其实最终都是由同一物质组成的——这就是最表观的大一统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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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诞生的司空易,当然是不知道这些数千年后的人类文明社会的智慧结晶的;当时的它,甚至连他所感受到的这些弦其实就是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最基础都不知道。
不过,到底还是有意识、会思考的存在,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模索之后,司空易洞悉了他自身的存在本质。
没错,司空易是一个出现在人类所处世界的、由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弦汇聚而成的——弦的意识。
这虽然说起来很玄虚,但是却是理所应当的必要结果——
如果说人类这种特定的生物会出现在地球上是偶然现象的话,那么,有意识、有思维的有机物会出现在本来只充斥着无机物的地球上,则是绝对的必然结果。
而相比看似年龄很大、其实幼稚得可以的这个世界,弦所在的那个世界则是真正的长久得超出想象了。
所以,弦的意识会出现并不是随机的、不可思议的,而是绝对的、必然的。
‘我想我需要一个可以用于寄托的形体。’当时的司空易如此想道。
原因很简单,虽然弦的世界很美、很亲切,但,那只是故乡一般用于寄托心灵的地方;而真正令他向往的、让他觉得有趣、觉得有所期待的是,则是这边的这个世界。
‘想要变成人类。’司空易如此想道。
然后,仿佛和司空易心有灵犀一般的,弦开始振动。
再然后,司空易有了一具只属于他的肉ti。
‘很开心。’司空易如此感受到。
接下来,与司空易的心情相照应一般的,弦开始明快地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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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社会逐渐发展,有时一帆风顺,有时天灾**。
不过,有因即有果,有果必有因;一切都是人类自己发展出来的结果,就连那些不受人类掌控的自然气候,也只是因为这是地球自己发展出来的而已。
这与弦的意识是无关的。
原理很简单,打个比方:如果你拍碎了一块板砖,那是因为你把它拍碎了,而不是因为构成这块拍砖的粒子想让它碎掉。
逐渐明白到自己是不能干预到这个世界的司空易,选择了乖乖地遵从这个世界的法则。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从此封闭自己的意识而沉睡下去,他只是试图让自己去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心态、行为来享受这个世界——该无力时就要无力的那种。
并且,作为基本算是统治着这个世界的弦的意识,司空易试图去客观地评析这个世界,不让个人的喜好和情感去影响这个世界的发展。
于是,问题就来了。
人类的欲wang深到望不到底、人类的邪念大到甚至能够毁灭世界、人类的罪恶重到根本不可能得到原谅……不,不止人类,所有的生物都有着让他忍不住想要毁灭掉的劣根性。
然而,这样的世界,却又美好得让他爱不释手。
有昏君,就有明君;有邪恶,就有正义;有罪恶,就有救赎;有绝望,就有希望;有低俗的人,就有尊贵的人;有鄙薄的人,就有高尚的人……
不过,让他感到愤恨的是:好人总是得不到幸福,坏人却总是能够躲过惩戒。
生死轮回、因果循环……这个世界总是宏观地衡量着一切,却毫无人情味地忽略掉了最基本的正义。
‘说到底,正义到底是什么呢?’
比如,有一个黑心法官,权力最高无上,却只看钱办事,那些贫苦却安分本分的百姓们深受其害;所以这个法官就是邪恶了吗?
不,不对。
的确,对于绝大多数的百姓来说,法官的存在是罪恶的;但是对于被法官精心呵护的家人们来说,法官就是必不可少的温柔的家人,不是吗?
如果这么爱护家人的一个温柔父亲和丈夫有一天被当成罪恶制裁了,那这对于他的家人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并且,此时因为法官之死而露出笑容的人们,难道就不是罪恶了吗?——他们可是在对一个生命的终结而露出笑容啊!
‘原来,对和错,只是因人而异的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不是吗?’
但是,即使看透了这一层,只能以人类的角度去进行人生,却不能以弦的意识的力量来改变这种不公平且冷酷的世界的司空易,却依然无法释怀。
他是爱着人类、爱着这个世界的;但是,同时,人类和这个世界,却又不断地激起他的怒火。
这种矛盾且宏观激进的心绪日复一日地叠加,千百年之间,司空易早就苦不堪言了。
‘好想逃避开。’司空易如此想道。
然而,这一回,弦却无法回应他。
原因依然很简单:司空易本身就是弦的意识,弦只能完成他自己知道方法的事情,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法的事情,弦当然也无法做到。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的大脑知道如何让胳膊抬起,你的胳膊才能抬起;你的胳膊本身并没有意识,它只是顺应了你的大脑的意识而已;你的大脑指示你胳膊上的肌肉如此收缩,你胳膊上的肌肉便如此收缩,所以你的胳膊才会抬起。
于是,司空易迷茫了。
‘逃避的最直接方法就是死亡。’司空易如此分析着,‘但是,我要怎样才能死去呢?’
这个想法让司空易哭笑不得——间接主宰着这个世界的自己,甚至连如何死去都不知道。
形体的毁灭对他来说是毫无作用的,因为他的形体本来就是他的意识自主形成的一种暂时形态而已。
‘那么,把自己的灵魂撕裂不就好了?’司空易如此想道:‘但是,要怎样做,才能把灵魂撕裂呢?’
这便是司空易之后的人生……不,是“弦生”的研究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