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姑娘……”
身后传来轩辕昊低低的轻唤声。连紫应回头,他倚在马旁,神色黯淡,欲言又止。该死,她怎么觉得有点心软,想回去抱抱他啊!
“你……你别再跟过来了!”
她把心底那丝奇怪的感觉挥掉,指着他说道。
“那……你小心点,江湖险恶,你要保重……”
不过几日时光,却与她像是知交了十几年。如今要分别,竟比任何一次分别还要不是滋味。真是奇怪,如此妖异的女子,如此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女子,究竟有什么让他留恋的?
连紫应暗暗看了他几眼,心下竟也有些黯然。她转头面向吊桥,答道:
“我知道,不用你挂心。”
咬咬牙不再犹豫,迈步走上了吊桥。
桥身微微一晃,连紫应不禁心中微抖。这个年代的桥身,只上下左右四根主铁索相联,桥面上的木板倒也结实,但左右仅一根铁索可以扶持,着实惊心。她唯有放缓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踏下,避免桥身晃动过于激烈。轩辕昊则一人一马站在桥头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不动不去。
连紫应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脚下,好不容易走出了一段距离,桥已经晃得让人头晕了。她扶紧铁索闭起眼睛,想安抚一下心绪。眼前不自主地浮出落水那天的情形。
蓦地,脑海中有道光一闪而过。
也许,水下,就是那条时空隧道。落水那天,她很有可能在晕过去以后,就从时空隧道穿越过来了。所以才会在离她落水的地方那么近,几乎是同一个地方,被轩辕昊救起。如果是从其他地方漂来的,她早溺水身亡了。
如果她再来一次,会不会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住,急忙睁开眼睛向桥下望了望。河水比起千年后清幽得多,似乎也远得多。如果她的猜测是错的,跳下去淹死了怎么办?
她不禁咬起下唇,思索着两者的可能性。她不是个不爱惜生命的人,每个人来到世上都不容易,长到成人莫名其妙毫无价值地失去生命,是最烂的事。而她,被遗弃了,还能那么奇迹地生存下来,还得到那么多的爱护,更没有理由不珍惜。所以她乐观,向上,爱惜每一天的光阴,热爱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而姐妹们,是她在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她不想失去。不管怎样,都应该试试。她学过游泳,做好准备后,如果有意外,尽全力自救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她不再迟疑,走到铁索旁看着水面,咬牙作着往下跳的准备。
轩辕昊在桥头一直看着她,忽然看见她的动作似是要跳下去,顿时脸色大变,不由地放声大叫:
“连姑娘,你做什么?”
手一松缰绳,提气就往桥上奔来。
连紫应一怔,见他跑过来,脚下在桥面上轻点,对桥身竟不造成什么影响,知道他用的是轻功,急忙伸手制止他靠近,叫道:
“你别过来!”
他在距她十几步的地方停住,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失声道:
“你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若是昨日的事你还生气,我愿意向你赔罪,你想怎样都成,但千万不要……”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轻生。我是想回家。”
他的关怀令她心中一暖,唇角飘起温和的笑意。
她的模样倒确实半分也不像轻生之人,尤其是那抹笑,让人如沐春风。她身上总带着春天与阳光的气息。她确不是那样的人。
轩辕昊宽慰着自己,紧张地向她招手:
“那你不要过于靠近桥边,走到中间来。”
连紫应看了看他,眼中泛起亮光。她把心绪压抑住,唇角又提起半分:
“轩辕昊,谢谢你。你回去好吗?”
轩辕昊不想答应,但看着她眼中令人不能抗拒的坚决,他还是妥协了。转身往回,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他很想转回身去把她拉回来,但,似乎欠了些什么,也许是勇气之类的,令他始终没有做出心底里最希望自己做的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最终回到了桥头。马儿悠闲地反刍着,淡然的目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他拍拍马儿,轻叹一声。许多人也许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不能强求。
“扑通……”
就在他要上马之际,河面上猛地传来与上次一样的落水声。他一惊,下意识回头,正看见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没入水中。
他心脏一紧,脑子瞬间空白。
为什么,她不是说,她不是要轻生。她为什么还是跳下去了?
那抹紫影很快消失在河面,他终于回过神,不假思索纵身跃了下去。
连紫应不愿节外生枝,看轩辕昊回去后,捏紧鼻子便钻出铁索,向河里跳下。
冰凉的河水霎时包裹了全身。由于紧紧捏住了鼻子,没有呛水入脑,加上身上的衣服厚实,倒没有上次那么痛苦。只是口中喝进了几口水,让她差一点闭过气去。
连紫应紧闭双眼,任由自己沉入水中,静静等待着异事发生。
蓦地,水中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似乎又有人跳了下来。
她眉头一皱,不会是轩辕昊吧。她倒没想过这帅哥会对她有那么深的情意,万一他真的跳下来,跟着她一起去了现代,那可如何是好。不由地有些着急,睁开眼想看看什么情况。但,她刹那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原来这水下竟这样别有洞天。水清澈无比,她眼前水草轻晃,鱼群如梭。各种她见所未见的鱼虾龟蟹,或色彩斑斓,或长相奇特,有的大得像猪,有的小得只有手指长短,不住在身旁穿梭。它们见人也不怕,还好奇地游近,似乎在观察她。
连紫应一喜,胸中已所剩无几的氧气顺着口鼻化成泡泡冒出胸腔。她感觉就要窒息,急忙双手划动想回到水面去。猛地脚下一紧,像是被什么扯住了。她吃了一惊,差一点呛了口水。惊惶地回头观察,原来是被密集的水草缠住了。急忙挣扎。但水中使不出力气,她怎么也挣不月兑。一阵恐慌自心底油然升起,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天啊,难道要我就这样死在这里?顿时眼前发黑,胸口窒息。就在要昏过去时,蓦地,一只手自身后伸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过去。
连紫应又是一惊,急忙整理最后的理智,定睛看向来人。是轩辕昊。
她心下一喜,但已经快被憋死了,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表达对看到他的欢欣。想要示意他自己脚下的情况,他却将她一把扯近胸前,捧过她的脸。连紫应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唇已压到她唇上,把口中氧气渡给她。连紫应顿时怔住了,心跳在那一瞬仿佛停止,瞪大了双眼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
渡完气,轩辕昊看了她一眼,放开她游至她脚边,几下扯断水草,又游回她身侧拉住她向水面快速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