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庄承尧的这一声问候,在整个贺家,几乎算是破天荒地的第一次,这一声的“爸”喊到了贺继昌的心坎里,不过,面上,却还是表现出不怒而威的神色,轻嗯了一声,对他说了一句:“青阳的事情处理好了?”
“差不多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庄承尧给足了贺继昌的面子,扮演起了乖儿子的行径。
贺继昌原本有些沉敛的脸色逐渐的缓和了下来,两个人一来一答,倒是显得极为和谐,贺继昌后来还询问了寻寻的状况,听庄承尧回应说将孩子留在青阳,眉梢拧起,有些不满。
中途,贺继昌去接了一通电话。
客厅内也随之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作为贺家的二子,贺彦灏在贺家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月复。
比如他的实力,比起身为贺家长子的贺宗博要来的更有才干。
贺宗博的如今也已是四十岁的人,似乎是缺乏锻炼,整个人有着微胖,对于庄承尧的出现,他向来是将不悦搁在脸上的。
与他的儿子贺晓晖不同,他并不喜欢贺家有一个三弟这样的存在。
“小叔,怎么没瞧见小婶子和你一起来?”
似乎嫌弃客厅的气氛太过于安静,贺晓晖率先开了口,脸上露出笑意,倒是的确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
不过,显然,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开口的时候,身为他父亲的贺宗博脸色越发的沉敛了一些。
贺宗博不喜自己这个独子和身为自己三弟的庄承尧有过多的往来,他的心底对庄承尧有着很深的提防,似乎,无论庄承尧做什么事情,都是怀揣着“图谋不轨”的意图一般。
并且,在他的心底,从未承认过庄承尧的存在。
对于他而言,庄承尧不过是一个回到贺家和他争夺家产的人。
“你小婶子最近忙,恐怕近期都不怎么会过来了。”
庄承尧的唇角噙着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冰冰的。
贺晓晖是习惯了庄承尧如此冰冷的模样,自然是不计较的,不过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比如身为贺晓晖的母亲的夏云霏。
因为保养的好,夏云霏的面色红润而又光泽,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母亲。
只是,此刻她眉梢紧蹙的盯着庄承尧,目光犀利。
贺晓晖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怀揣着何种心思,更没留意到周围的氛围,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庄承尧聊着一些琐事。
庄承尧听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声“你们慢慢聊”便起身上了二楼。
这边,楼上的书房内。
贺继昌刚刚通完电话,转身的时候,便瞧见庄承尧敲门的动作。
庄承尧修剪白净的手指轻扣红木质的书房门,然后将手插进裤带,跨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进了书房。
“怎么上来了?”
贺继昌瞧着庄承尧,有些疑惑的开口。
庄承尧在贺继昌对面的沙发坐下,抬头瞧着面前不怒而威的老人,如今的贺继昌华发已生,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气盛的男人,人总有一天会老,如贺继昌这般,哪怕当初心高气傲,如今也不得不服老。
庄承尧从茶几上取了一根烟,点燃,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贺继昌的脸上,薄唇微启: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说完,他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缕缕烟腾起,在他的眼眸前缭绕。
贺继昌在他的对面坐下,这大半辈子都活过来的人,自然明锐,心底也自然是明了了,眉梢忍不住蹙动了一下。
口气有些生硬,却还是吐出了一个字来:
“说。”
庄承尧也不急着开口,还是继续抽着夹在手指间的香烟。
贺继昌瞧着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心头火蹭蹭的往上冒,心血上涌,低喝了一声:“别跟老子装深沉,有什么废话快说。”
其实对于庄承尧是什么感情,贺继昌真的是说不上来,反正父子间该有的感情,他恐怕也都有了。
整个江州的人都在猜测,贺继昌最中意的儿子是哪个?
众人皆以为是二子贺彦灏,其实,明白其中原委的人都知道,贺继昌最看重的其实还是自己的继子,庄承尧,甚至一度想让他改姓。
软磨硬泡的都来了,却都起不了作用。
这么多年下来,贺继昌觉得身心疲惫。
他蹙着眉,甚至不经觉得,他有庄承尧这个儿子,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庄承尧抬了抬眼皮,瞅着面前面红耳赤的老人,笑笑,将手中的香烟捻灭:“我决定离婚了。”
——我决定离婚了。
六个字,清晰而低沉的在书房内响起。
贺继昌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整个脸都变了又变,几乎不再淡定,猛力的伸手“啪”的一声,拍在了茶几上。
“胡
tang闹!谁准许你离婚的?!”
庄承尧眯着眼,他眯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
此刻的他,面露微笑,却是冰冷的。
唇角的弧度越翘越高,最后含着笑的开口:“我这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得到您的允许的。”
贺继昌被气的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整个人一阵头昏目眩的栽倒在了沙发上。
“你的药搁哪了?”
头顶响起庄承尧带着几分浮躁的音调。
没有等到贺继昌的回答,他便已经朝着书桌走去。
是控制心悸的药,从药品中取出适当的分量,将贺继昌扶起,端起茶几上的白开水,喂着贺继昌将药吞下去。
贺继昌有严重的心悸的毛病,是这么多年超劳过度积累下来的。
如今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了,毛病也跟着像瘟疫似的一道儿爆发了。
……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安生?”
贺继昌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怒目瞪着庄承尧,说话的时候,口气有些喘。
庄承尧双腿交叉的架着,对于贺继昌的质问,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他瞧着贺继昌,视线淡淡:“不知道您对于您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了解多少。”
庄承尧这话中的儿媳,指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江怡蔓,因为三个儿子中,他唯一做主挑选的儿媳只有她一人。
贺继昌的脸色变了变,眉梢深拧,口气阴郁:“怡蔓这孩子做你妻子难道还不够格不成?”
有时候,一句话,说出来一个意思,听起来似乎变成了好几个意思。
庄承尧对着贺继昌笑,那是一丝冷笑,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
庄承尧离开青阳,倒是让梁乔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能和寻寻待在一起,这样十分珍贵的独处,让梁乔感到弥足珍贵。
谁又能找到,下一次,她什么时候能再次抱着寻寻,像一个母亲一样的抱着他,哄他睡觉。
为了方便照顾寻寻,梁乔甚至妥协般的留在了别墅,陪寻寻一块儿窝在那张小床上。
下午的时候,是个阴天,梁乔抱着寻寻坐在院子中嬉闹。
也不知道当初庄承尧布置别墅时候是怎么想的,这一刻,梁乔倒是觉得,这样的布置很美好。
梁乔喜欢坐在秋千上的感觉。
特别是抱着寻寻的时候。
其实,当初梁家的别墅的庭院中,也有一个白色的秋千,是当初梁乔年幼时,央求着梁父给布置上去的,那时候,梁父对于梁乔的疼爱哪怕是如今回忆起来,都是宠溺过度的。
梁乔正失神,却不知道听到谁唤了她一声,抬头的时候,瞧见了一个穿着一身名牌的中年妇女。
脸上画着浓妆,似乎是为了遮掩脸上的皱纹。
不过显然是粉底没擦好,粉有些浮。
梁乔怔怔的瞧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中年妇女,其实依照对方的体型,梁乔觉得她不该穿紧身的服装,因为越是紧,越是能瞧见中年妇女那腰上的一圈肥肉,那肥硕的身材,即便穿着一身名牌,却并没有气质能将这一身名牌的作用给承托出来。
“这不是乔乔吗?”
中年妇人的眼珠子上上下下的将梁乔打量了一边,嘴巴上啧啧惊叹,时而摇头,时而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模样。
不过,梁乔并没有忽略掉中年妇人眼眸中的不屑。
梁乔杵在原地,想抱着寻寻转身离开,手腕却被对方一把给攥住了:“别走啊,乔乔,好歹你也是我们家的恩人,我还得好好感谢你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