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寺院在山上,马车从府邸出发时,已经是平旦末,食时初了。“小姐小姐,”红笺上了马车,一脸兴奋,“我们终于出了一口气了。”“这有什么兴奋的,”染言浅笑问,“小姐忘了?以前和乔姨娘她们出门时,都是坐后面一辆车,车内虽然整洁,但是有股霉味。而且时间长了,身上也沾染了些许味道,大家都不喜欢,所以……”红笺的话还没说完,枫轩云涵就走了进来坐下。“三妹妹,可别介意二姐姐我和你坐在同一辆车上啊。”她才不去后面那辆车坐呢,她是谁,未来的嫡出小姐,凭什么去后面那个破车里坐着,勉强和这个践人坐在一起吧,反正这小践人也活不长了,就当是一种恩赐吧,让她后悔来到这里!枫轩云涵身上的胭脂味道,让染言很不爽:“二姐姐,我怎么会介意呢?不过二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香啊,二姐姐这是在遮掩狐臭么?”枫轩云涵愣了愣,勉强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香浓而已,若是三妹妹喜欢,二姐姐今儿个回来就送些给你。”枫轩染言,你还有得到这机会么?枫轩云涵低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用了,二姐姐。我不喜欢用胭脂水粉一类的。”染言说完,便不再看枫轩云涵一眼,微微偏头,视线转向了车外。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启程,为了不伤害到街上的百姓,于是便缓缓潜行。街道上卖糖葫芦,蒸糕一类的吃食已经开始行动,染言看着车外的景象,想起了21世纪,和魈出任务回来后,一起逛街,一起用饭,一起闲聊的情景。出任务时,她是冷血无情的夜残殇,可是平时,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有喜有悲的普通人。她并不恨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信念,都有不同的心。
染言闭上眼睛,遮盖住了眼中的情感。枫轩云涵也看着车外,不时的拉着贴身侍婢惊喜大闹。“小姐,你没事吧?”红笺看见自从枫轩云涵上马车后,染言的神色就不大好,不由得低声询问。“无碍。”染言张开眼睛,对红笺笑了笑,“红笺,里寺庙还有多远?”“红笺不知,但是听他们说,也得走一段路程。”红笺想了想道。
马车出了城,向北走了许久,大约食时末方才抵达寺庙。因为早上起得早,又没有用饭,所以一到寺庙枫轩云涵就嚷着让寺庙内的人给她备饭。“姨娘,我想先去看看满殿神佛,然后再来和姨娘你们用饭,最后我们一起去看娘。”染言对正在和寺庙住持说话的乔姨娘说,乔姨娘点了点头:“三小姐可不要乱跑,等会儿找不着那就不好了。”染言心底冷笑一声后,便向庙内走去。
染言前世信佛,如今亦是。大殿外有棵大树,染言让红笺在那棵树上练习她交给红笺的功夫。对着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伽蓝菩萨等总多菩萨拜了拜,行佛礼。当她拜完韦驮菩萨时,发现在金塑的菩萨后面,有一团小小的黑色。那是什么?染言皱了皱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啊!”那团黑色发出了惊吓的叫声。“你闹什么?”染言在那团黑色完全舒展开后,发现那是一个小乞丐。脸上黑的已经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你是谁?”染言开口询问道。“我……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们都叫我小乞丐……”小乞丐揉了揉鼻子说。“你是男是女,见着我为什么大叫?”染言听着声音似乎是女的,接着又问。“我……我应该是女的。”小乞丐撇了撇嘴,“我以为你是那些和尚,来赶我走的,所以……嘿嘿。”小乞丐说到最后,挠着头笑了起来。“你不会就住在庙里吧?”染言挑眉问。“我平常都是在山脚下的破庙里住,只有看见有马车上山我才上来的。”小乞丐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跟着马车跑?”染言质疑的问她。“嘿嘿,当然不是,”小乞丐搓了搓鼻子,“我在山后找到了一个捷径,可比你们马车快多了。”“哦。”染言从衣包内翻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她道:“小乞丐,我有几块银子,你拿去吧。去买见暖和的衣服穿着。否则冬天你挨不过去。”染言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来帮她,而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前世,她遇见H时候的自己。同样的破烂,同样的年纪,H告诉她,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呜呜呜呜,你真好……”小乞丐突然哭了起来,染言失笑着问:“哭什么?”“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呜呜……我想跟在你身边……”小乞丐边擦眼泪边说。“真的?”染言问他。“真的。”小乞丐坚定的说。“那好,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在山脚破庙等着。”染言拉着她的手说。“嗯。”
“三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三姐姐你失踪了呢。”染言出了殿门,就看见一个家丁来找她,将她带到了饭堂。“四妹妹多虑了。”染言轻飘飘的回答她。失踪?你们巴不得我早些失踪吧?“既然三妹妹回来了,你们还不开饭?”枫轩云涵对着饭堂的和尚尼姑厉声问道。不多时,桌山就摆上了许多菜肴,枫轩云涵叫着她身后的水柔给她布菜。染言慢慢吃着碗里的菜,看着一个尼姑端着几碗豆花汤而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哎呀!你这个尼姑是怎么搞得!端菜你也不会么!”枫轩云涵正吃的欢快,不提防尼姑一不小心,就将手中的豆花汤倒在了枫轩云涵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上。枫轩云涵扬起没有受伤的手,对着尼姑就是一个巴掌。“你这姑子,你是想要害死二小姐么!”乔姨娘杏目圆瞪,将桌上滚烫的汤水倒在了地上尼姑的身上。凡是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全部起了红色的褶皱。尼姑不敢吭声,只得忍下去。“你看看,你把我衣服弄脏了,你怎么办?”枫轩云涵狠狠的剜了尼姑一眼说。“你这个姑子,你可知道二姐姐的衣服多么贵重么,卖了你都赔不起!”枫轩玫雪看着枫轩云涵衣服弄脏,虽然窃喜,但是表面上却是言辞凿凿,替枫轩云涵出头。“二姐姐,四妹妹,我们也别为难这个姑子了,等一会儿告诉住持就好了。”一旁一直低着头的染言抬头笑道,“我还有件衣服,二姐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着穿上。”枫轩云涵本想说谁稀罕你的衣服,不过又听见染言道:“是乔姨娘找人做的散花水雾裙,很是好看。本打算在娘面前穿的,既然发生这件事情,那就给二姐姐穿吧。”乔姨娘一听,正欲阻止,枫轩云涵却开口道:“好,快点给我拿来!”染言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冷笑,吩咐红笺去取来那件散花水雾裙。
客房内,枫轩云涵穿着那件散花水雾裙,勾起一抹得意:枫轩染言,我穿着就是比你穿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