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殷华将她放下了,她以为落地了,放心张眼,眼前的景象真要吓坏她了。
她是站着,却是站在树枝上!
这树枝离地多远,因为夜色的关系看不清楚,她的脚心整个发麻,膝盖酸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这是祈本县最高的树。”殷华同她说明。
最高……她用力深呼吸了口气。
“你可以看清楚整个祈本县的模样。”她更用力深呼吸一口气。
“咱们面向的是东边。”她完全无法吸收他说的话。
看她一脸惊悸,他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摔下的,”他指指她的右腰,“我搂着你呢。”她的手也紧紧抓着他呀,但是、但是她还是很怕啊。
她这辈子从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
“坐着吧,”他扶着她在稍后方的树枝上坐下,“坐着较不怕。”坐着的她将他搂得死紧。
“不信任我吗?”还全身发颤呢。
“我惧高。”她牙齿在打颤。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亲亲她的头顶心,“相信我吧。”
“给我一点时间适应。”
“嗯。”他未再逼她,健壮的长臂将她搂着。
“你没带铁链?”
“今晚有宵小我也打算放过。”
“今晚你是属于我的?”她爱娇的问。
“嗯。”他抚抚小脸,吻了吻粉唇。
过了好一会儿,聂湘觉得没那么恐惧了,加上右腰上的那手厚实又充满力道的稳稳扶着她,她实在不需要担惊受怕的。
松懈了害怕的情绪,她倚在他厚实的肩头,远方山头已见露鱼肚白,脚下城市风貌逐渐清晰,她讶异看着满市风华,她居住了二十三年的城市,想不到是这般模样。
“真漂亮……”她忍不住赞叹。
红砖绿芃鳞次栉比,巷陌纵横,已有几户人家开始有了动静,正在苏醒的城市别有风情。
“更漂亮的还在后头。”
“喔?”她抬眸望着似乎还藏着好风光想让她亲眼瞧瞧的殷华。“嗯……你……”
“嗄?”她模模他的颊面,再模模他的手,果然没有印象中的冰冷冷。
“你气色好像好些了。”
“气色?”他转过头来。
这时,日阳正从谷壑之间爬上,璀璨金光斑斓,殷华脸上的细细寒毛亦跟着金光闪烁,竟绚丽耀目得叫她痴傻了。
“快看,”他将看呆的小脸转过去,“日出了。”她眨了下眼,一轮金阳缓缓上升,小嘴惊诧张启。
“好美……”她喃喃,未真正读过书的她,字汇懂得不多仅能赞叹。
虽然她每天都是天将亮就起,不是没看过日出,但这么美的,却是生平第一次。
从高空中看整个城市的感受不同,就连日阳都像换了华丽衣装的美女,灿烂夺目啊!
聂湘看着日出,殷华则是看着她。
今日特地找她,就是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赏日出的好天气,才将人带来的。
他想将生命中美好的事物都分享给她。
他轻轻拉过小手,合于掌心。
她偏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继续忘神端凝。
他挪过她的头来,靠着自己的肩。
“谢谢。”她感动轻声道,“带我来看这么漂亮的日出。”他嘴角微微扬,“不客气。”殷华从未刻意隐瞒他跟聂湘之间,除了帮她提送换洗衣物、带加菜品,偶尔明明是就寝时间人还在大街上遛达,旁边就跟着聂湘还有她侄儿侄女,若是聂婶那时清醒着也一并带着,还有人说曾一清早看到两人在屋梁上飞跃,生怕别人不知这两人已经在一块儿了。
好事者询问殷夫人,皆因她愤怒的眼神而模模鼻子不敢再问。
不肖子当真要选聂湘?
他是不晓得这十八年来,她这个当娘的是怎么战战兢兢的生怕他身子出毛病,费心尽力的找大夫、抓药帮他养身,才能让他安然长大的吗?
他哪个未婚女子不好找,偏偏选上聂湘?
聂湘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她那清心寡欲,对女人从不看上一眼的宝贝儿子的?
她不明白,真的想不透啊!
不成!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拆散他们!
聂湘那女子煞气重,华儿甫一出世就差点被弄死,如果两人真成亲了,她十八年来的努力不就付诸流水,等着帮被克死的儿子收尸?
她思虑再思虑,心想这儿子不听话,直接要他与聂湘分开,是不会理会她的,只好拐弯用侧面的方法分离他们。
但该怎么做?她想不出办法来。
一旁的女乃娘晓得她的苦恼,建议,“要不跟老爷商量看看?”老爷虽不太管家务事,但殷华在县衙做出功绩,以往不入眼的儿子成了他的骄傲,必定不会任由儿子任性处理终身大事。
“嗯,”殷夫人心想也只能这样了,“我去找老爷商量。”半个月后,殷华被父亲叫进了书房。
“华儿,隔壁永成县最近受到山贼侵扰,很多商人平民都受到伤害,但那山贼十分刁钻狡猾,官府跟踪多时,还是找不着贼窟,县令非常苦恼,想请你过去支持。”
“支援?”
“是啊,帮他们找到山寨,剿灭山贼。”
“永成县的县令跟县太爷不是死对头?”县太爷怎会允?
“没错,所以县太爷非常乐意帮这个忙,因为这样永成县的县令在县太爷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殷老爷哈哈大笑。
这个计策也是殷老爷绕了好几个弯的。
妻子苦恼跟他求取帮助时,他想了很久,想到永成县一直铲除不去的祸害,故透过在永成县衙当差的熟人,向县令进言,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永成县令决定跟县太爷借调人手的。
要不是永成县的山贼越来越猖狂,朝廷都要发文关注了,他也不会低声下气来求这一遭。
“明天县太爷就会下公文命令了,你早点准备一下,随时准备过去支援。”殷老爷道。
“只有我吗?”
“梅柘那几个新来的也会跟着你一起去,不过你一个就抵百个,是县太爷怕你出差池,明着派这些人去支援,其实是要保护你的。”他的宝贝儿子也是县太爷眼中的宝贝呢!伤不得的。
“我明白了,孩儿现在就去准备。”殷华点头。
殷华离开书房没多久,殷夫人就进来了。
“成了,”殷老爷得意抚胡,“夫人以后就别担心了,现该好好想想,等华儿一走,怎么让聂湘那一家四口离开吧。”
“那简单啦。”没殷华,要赶走聂家一家人有何难的?“谢老爷。”
“自家人谢什么谢。”殷老爷拉过夫人,“你生的光宗耀祖好儿子,我这个当爹的多费点心也是应该。”殷夫人依偎在丈夫怀里,舒心的笑了。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华儿最近气色越来越好了,那份阴森之气似乎淡了。”殷老爷回想刚才,儿子脸上的阴森气似乎没那么重了。
“当然。”殷夫人得意道,“妾身日日帮华儿进补,总算有成效了。”
“辛苦夫人了。”
“应该的。”是夜,当城市万籁倶寂时,殷华出现在聂家,将聂湘叫醒了。
“怎了?”聂湘揉着惺忪睡眼问。
殷华未多语,只是将她背起。
聂湘习惯殷华偶尔心血来潮会背着她经历新奇有趣的事物,故任由他背着,趴在他背上睡觉,毫不过问要去哪。
殷华最后在一间厢房前停下,那是他的房间。
他是嫡子,住在东厢房,其他庶出的兄弟姊妹则住在西厢房或后院加盖的房间。
入屋的聂湘听闻,很是讶异。
“怎么想到带我来你房间?”
“我想跟你独处,不被打扰的。”思来想去,自个儿的房最好了。
而且他的房没他召唤,奴仆不敢随意进出,最适合两人相处。
殷华上前,握着聂湘的手。
“我可能有好一段时间无法去找你了。”想到不知要跟她分开多少时日,殷华就觉得很不舍。
他已经很习惯每日至少要看她温柔的小脸一次,与她牵手亲吻,散步说话,这永成县的支援,他真是不想去。
“为什么?”
“我爹要我去永成县支援剿灭山贼。”
“永成县……我听说过,那儿现在饱受山贼之苦。”殷华点头,“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任务,这两天就要起程了。”
“你放心,我会等你回来。”还没到真正的分开时间,但离情依依已上心头,不想让殷华挂心,故她尽量将心思掩藏。
“这事成了,又是大功一件,到时我直接请县太爷亲自下令让我们成亲。”殷华最后会愿意接下,也是想到此法的关系。
“要这样做吗?令堂不会生气?”这不是摆明强硬要殷夫人接受她这个媳妇吗?
“县太爷下的命令,她怎敢有任何意见。”他毫不担忧的道,“这几天我巡街时注意了一下,平宁街那儿的胡同,有栋房子挺好的,我想去跟屋主谈谈,看能否卖给我。”
“总觉得,”聂湘面露犹豫,“离家自立,似乎不太好。”她无法忽视殷夫人的心情。
“你别想那么多,交给我吧。嫁了就以我为主,你顺着我便行。”他充满霸气的说。
他将她摆在第一考虑,绝不会在殷夫人妥协之前就让她入府受委屈的。
他真的对她好好啊。
是啊,既然出嫁要从夫,那么,她就先别想那么多,听他的话吧,跟殷夫人之间,未来再打算,说不定她尽心尽力服侍好殷华,或者替殷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殷夫人就愿意不计前嫌,肯接纳她了。
“好。”她笑了笑,颔首。
“今晚,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弯腰与她平视,那露骨的讯息羞得聂湘耳根都红了。
“我也……好好看看你。”她将小手搭上他的手臂。
他直接将人腾空抱起,几个大跨步就来到床前。
“等我回来。”
“好。”她抬起双臂,搂入深情的男人,送上甜美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