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史红石利落地探了探梅吟雪的额头,又搭上她的脉搏感受了一下,疑惑地问龙海萍,“我只听说你在比武中受了伤,怎么你没什么,梅姐姐倒成这样了?”
龙海萍既羞愧又内疚,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挝靓花渣忿然道:“你懂什么!她在比武中差点丢了性命,受的伤比姓梅的严重得多!”
史红石听她口气颇不友善,心中疑惑更重,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海萍扫一眼挝靓花渣,想到挝靓花渣与郑怀远的关系,只觉眼下形势复杂,实在不好解释,只得含糊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讲。史妹妹,你觉得梅姑娘的伤怎么样?”
史红石武功不算出类拔萃,江湖经验却不弱,察言观色之下便觉出挝靓花渣有不妥之处,也看出龙海萍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追问,只做若无其事道:“幸亏你点了她的穴道,护住了她的一口真气。我看她是不小心走了真气,五脏六腑倒未受损,调养几日便可恢复。”
龙海萍闻言大大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挝靓花渣瞅着她的反应,目光不禁愈发阴冷,恨不得自己此时便能实施计划,好斩断龙海萍对梅吟雪的那份叫人嫉妒得要发狂的牵挂之情。
“你呢?”史红石不放心地拉过龙海萍,一边打量她,一边试探她的脉搏,“你的伤怎样了?”话没说完,她的手已如触电般缩了回来,脸色煞白,惊慌道:“你受的什么伤?怎么脉息全乱了?”
龙海萍倒被她吓了一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觉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不禁笑着安慰道:“我睡了一觉,好像没事了,就是不能运内功了。”
史红石皱着眉,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随即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
一个洪亮的声音操着并不标准的汉语大喊道:“请龙姑娘出来!”
正扒着门缝往外查看的水丫头闻声后退一步,惊骇道:“外面来了几个怪人……”
龙海萍有些诧异,感觉好像是冲自己来的,她忙走到门前,敞开大门望了出去。只见栅栏门已经像被炸开了一样,院子里到处都是木条木屑,两个拱司卫的侍卫跌在泥地里爬不起来,而门口赫然站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四人身后,停了一副油毡小轿。
此时雨势已歇,龙海萍一眼看清了那四个人,不禁大为意外,原来那四个人竟是国师的四个弟子。这时拱司卫的人已经全部冲到院子里,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而那四名弟子也提起铜锣,严密护在身前。
龙海萍忙高声道:“请住手!”她踏步走了出去,史红石在她身后急忙提醒道:“他们是蒙古鞑子的人!”
龙海萍冲她摆了摆手,大步走到院子中央,朗声道:“请问是国师找我么?”
她话音一落,轿帘掀起,国师探身走了出来,四个弟子忙躬身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国师上下看了眼龙海萍,微微一笑道:“龙姑娘别来无恙?”
龙海萍虽然被他打伤,却对他的宗教信仰和武功均是真心敬佩,自然把他当成一位长者,当下也无敌友之分,脸一皱,直率而又有点顽皮地道:“你把我的内功都废了,我能好到哪去?不过,好在我还活着。”
国师见她率性豁达、毫不做作,已自欢喜,加上他一生受严格的宗教和武功训练,身份又特殊,众人对他只有敬畏有加的份,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自然亲切,他的心也不禁柔软下来,慈爱地笑道:“你现在不觉有碍,但到你受伤十二时辰,气血行了一个小周天,大轮回功法便会发作,到时你可没这么轻松了。所幸我在正午前追上了你……”
龙海萍听他的口气,倒好像是来救自己的,不禁挠了下头,红脸道:“国师,你是要帮我么?”郑怀远和史红石齐声急道:“狗鞑子的话,切不可信!”他俩人迅速对了下眼色,均觉得眼下应该想办法拿下国师几个人,然后逼国师为龙海萍疗伤。
龙海萍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太唐突,又回头对国师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国师。但我担心你给我治伤,会不会得罪了龙破天?”
国师闻言一怔,心头大动。他追来为龙海萍疗伤,不能说毫无私心。一则他喜爱龙海萍的性情和天赋;二则他也是担心龙破天受到龙海萍的影响一蹶不振;三则希望借此机会以疗伤为条件将龙海萍收入蒙古阵营。但他万万没料到,龙海萍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他如何对龙破天交代的问题,这份真挚的关怀令他猝不及防,这份磊落的胸怀也令他大有自惭形秽的羞愧,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初衷。
郑怀远趁他心神一乱的时候,手一挥,命令道:“放箭!”
话音未落,四只利箭破空而出,直射向国师胸膛。龙海萍大吃一惊,就见国师大袖一挥,四只利箭已经尽数卷入袖中,随即轻轻一送,四只利箭又激射回来,四名弓箭手中有两名躲闪不及,被箭射中,仰面倒地。与此同时,四名长枪手挺枪刺来。国师的四名弟子立时以铜锣为盾牌,冲上前来格挡住。四名刀手也迅速掩杀上来。史红石大喊一声:“杀死狗鞑子!”提了棍加入了战团。
龙海萍先是想阻止郑怀远的人,眼见弓箭手倒地,她又想阻止国师等人,最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此时她才忽的醒悟到这是一个蒙汉势不两立的时代。她置身其中,但在心理上,她却一直是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地战在一起,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此时又因两边均有自己心里认可为朋友的人,更夹杂了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恐惧。
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觉得鼻子里一股热流涌了出来,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竟是一把鲜血,紧接着耳朵也有东西顺着流下流到了脖子上,抹一把也是粘稠的血……龙海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前已经开始发花。国师却知道她是内伤开始发作,再见郑怀远已经上了火铳,心知不可恋战,脚下一点,一下跃到了摇摇欲坠的龙海萍身边,拦腰托住了她。郑怀远大惊,手持火铳逼了上来,大吼道:“放开她!”国师大袖一扇,一股劲风扑向郑怀远,郑怀远的火铳不自觉偏离了方向,国师的袖子顺势一卷,郑怀远已经被踉跄甩了出去。国师冷笑道:“你回去告诉朱元璋,凭你们造这些火器,也抵不过我大蒙古的万千铁骑!”说完,正要回身走人,背后一股阴风袭来。国师已经料到是暗器,头也不回,大袖一挥,将暗器卷入袖中。回袖看时,袖子上的毒针已经将袖袍灼烧了几个洞,他不禁又惊又怒:“好歹毒的暗器!”就听一尖利声音喝道:“留下人来!”一股冷风劈空朝后脑勺削来。国师觉出对方与郑怀远等人不是一路身手,显是江湖中人,不敢大意,略一回身,一记峰回路转,一掌拍开对方的鞭子,忽的一脚蹬向对方心窝。挝靓花渣身在空中,吃了一惊,忙一缩身,一脚蹬在国师的足心,被震得一个后翻,正跌落郑怀远不远处。
国师见四名弟子缠住众人,当下不做停留,托着龙海萍飞身跃出栅栏,几个起落,风一般离开。
挝靓花渣大急,不顾伤势,爬起来正要追赶,就听一人冲自己大吼道:“你给我站住!”一支火铳指向了自己太阳穴。她一回头,就见郑怀远两眼血红冒火,正死死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似是压抑了天大的仇恨和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让各位久等了。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