挝靓花渣刚一离开,拱司卫的侍卫便呼啦啦冲了出来。更有弓箭手对着挝靓花渣的背影举起了弓弩便要瞄准放箭,龙海萍忙上前一步按下了他们的弩机。弓箭手不解道:“龙姑娘,那女人是郑大人的仇人,您怎么能放她走呢?”龙海萍目送挝靓花渣的背影消失,默然道:“我会跟你们大人解释。”说完,回转身,快步走回了屋子。
屋里已经有侍卫点起了灯。
龙海萍见郑怀远已经昏迷,忙倒出两颗药丸,撬开郑怀远的嘴巴塞入一颗,用水送下,然后翻转他的身体,将另一颗研碎了敷在他背后的伤口处。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未像古人那样心存男女大防,只依自己从前的风格独立完成了一切。那些侍卫只道她跟郑怀远关系匪浅,但没想到她如此不加掩饰,只觉惊讶万分,但见她行事干脆利落,又不禁佩服。
龙海萍又在伤口周围推拿了几处穴道,挤出一些淤积的毒血,郑怀远呻/吟了几声,虽未醒来,但看上去已经轻松了不少。龙海萍松了口气,将解药交给一名侍卫,叮嘱了他们用量用法,又走到主人家夫妇跟前,好声请求道:“这位大哥大嫂,能否有劳带我去找一下水丫头?”那对夫妇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当然是求之不得,忙点头答应。那些侍卫急了,有一个上前阻拦道:“不行,龙姑娘,你不能走。我们追了一路,就是要把你带回京城,你若走了,我们怎么办?”龙海萍道:“我现在急着去找我的朋友,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郑大人。等郑大人醒了,请你转告他,等我找到我的朋友,自然回去京城跟他会合。”那侍卫还在犹豫,龙海萍已经沉了脸。若非因为郑怀远中毒,她早已经动身去找梅吟雪了。眼见郑怀远得救,她已经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那侍卫见她变脸,慑于她的威严,识趣地让开了路。龙海萍也觉自己摆脸色不好,忙缓了口气说声:“多谢。”随后带那夫妇二人快步出了屋子。她一走,身后便有一个侍卫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拦住她呀?”刚才那侍卫嗫嚅道:“我就觉得她板起脸来,比,比郑大人还可怕,吓得我……你看这冷汗……”
龙海萍不禁苦笑了一下,估计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古人眼里,已经是标准的悍妇一枚了。
那夫妇二人带龙海萍到了渡头,引她上了渡船,撑离了岸,箭一般向下游划去。龙海萍见那两人一上了船,便一改刚才在官兵面前畏怯的样子,显得驾轻就熟霸气难掩,不由想起挝靓花渣对水丫头身份的质疑,这下更印证了他们是黄河水匪的身份。只不过,眼下他俩是她寻找梅吟雪的唯一线索,她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她只当不觉察异常,客气请教了他们姓名。两人一个自称王二哥,另一个跟着自称王二嫂。王二嫂对龙海萍印象不错,向她打包票水丫头是去下一个渡头了。龙海萍点头道谢,但未见到梅吟雪,仍不免忧心忡忡,也打不起精神来找话聊,只自顾沉思。那王氏夫妇也不打扰她,只闷头乘船。他两人的撑船技术非常高明,加上又熟悉这一段河流水路,小船如虎添翼,劈波斩浪,速度如飞一般。船行至半夜,忽见王二嫂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了!”龙海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隐约看到一个亮着灯火的院落,跟上一个渡头的格局倒是有几分相像。王二嫂又道:“快给三弟报个讯。”王二哥听了撮唇打了个唿哨,声音嘹亮,划破夜空送了出去。不多时,前方也传来几声高低起伏的唿哨声。王二哥“咦”了一声,惊疑道:“三弟那有麻烦了?!”王二嫂急道:“那咱还不快些去帮手!”说完,夫妇两人一起奋力划船,不消一刻便到了渡头前。
这时,已经有两艘小船比他们先靠近了渡头。前面一艘船上站起四个黑衣蒙面人,船还未靠岸便齐齐跃上了渡头,直奔栅栏门口;而后面一艘小船上,则立着一个白衣黑帽的年轻人,背着手,姿态悠闲,倒像是个局外人。
那四个黑衣人冲到栅栏门口,那里早已经立了一个身材健壮魁梧的青年,手持一根长篙,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见那四个人冲来,立刻上前一步,长篙一横,大吼一声,拦住了去路。那四个黑衣人身形一顿,呼啦列成一排,同时往背后一伸手,拔出兵刃,拉到胸前,动作整齐划一。
龙海萍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了一下,这四人怎么这么像终南山下的那四名日本忍者?
王二哥顾不上等船靠岸,手中竹篙一撑,整个人飞身跃离船身,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越过那四个黑衣人头顶,稳稳落在那青年身旁,大喝道:“三弟莫怕,二哥来了!”那四个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一组,分头攻击两人。王二哥两人也不示弱,举起长篙迎了上去,双方立刻噼里啪啦战作一团。
龙海萍看出王二哥水上功夫不错,但陆上武功却是一般,那名青年看上去跟他差不多,不禁替他们担忧。这时王二嫂已经按捺不住,等不及靠岸,便道:“姑娘自行上岸,我先助二哥三弟去啦。”说完,也是一撑长篙,跃上岸边,加入了战团。
龙海萍翘首探望,没看到那道长和水丫头的身影,正在迟疑,忽听有人笑嘻嘻道:“姑娘是否需要在下助一臂之力?”她闻声回头,就见那另一艘船上的白衣年轻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拨弄着一支笛子,正望着她这边,脸上表情有几分戏谑,显然他以为龙海萍上不了岸。龙海萍见他脚下船身随水波起伏,他的身形却稳稳得如履平地,丝毫不受船身动作的影响,便知他功夫不错,只是眼下看不出他是敌是友,当下客气地一颔首:“多谢,不必了。”说完,提一口气,脚尖一点船身,轻飘飘落到院门上,再一踩门上的木桩,翻身落入了院内。那年轻人见她展露了功夫,惊讶地咦了一声,笑容更深了。
龙海萍落地后,顾不上身后混战的人们,直奔屋门而去,未等她走到门口,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史红石提着一根棍子出现在门口。龙海萍大喜过望:“史妹妹!”史红石也是又惊又喜:“龙姐姐!你没事吧?”龙海萍见到她便知梅吟雪也在这里,兴奋不已,急忙道:“我很好!吟雪呢?”史红石忙说:“道长正在给她疗伤呢!你快进去看看,我在这里为他们守关!”正说着,水丫头也冲了出来:“我也要帮忙!看看是你的打狗棍厉害,还是我的竹篙厉害!”龙海萍叮嘱了一声:“你们小心!”又对史红石道:“你注意下船上的那个白衣服的人,他似乎武功很好。”史红石点了点头。
龙海萍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子,循着灯光进了西间房,看到简陋的木板临时搭的床上坐着两个人——那道长正在为梅吟雪推血过宫。龙海萍看到梅吟雪,便觉得心里像有千万伏的电流划过,一阵阵颤栗,恨不能上前抱住她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跟她分开。梅吟雪却微阖着双眼,对龙海萍的到来完全不知情。反倒是那位道长,听到动静睁眼看了一眼龙海萍,立刻又合上了眼,抓紧运功。
龙海萍暗暗抓紧门框,用了几秒钟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才看到梅吟雪虽未醒来,气色却已经比早上好了不少,那位道长头顶雾气蒸腾,看上去损耗极大。龙海萍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在梅吟雪脸上贪恋地逡巡来逡巡去,那些令她六神无主的紧张焦虑担忧不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浓浓的眷恋。
直到屋外传来一声惨叫,龙海萍才一下回过神来,显然外面有人受了伤。龙海萍暗叫一声惭愧,一见到梅吟雪,她便有些忘乎所以,几乎忘了眼下先打发了外面的那些不速之客才是正事。
她深吸了口气,再望一眼梅吟雪,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