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摆月兑了别人的控制,又治好了内伤,既重获了自由,又暂时免除了生命之虞,龙海萍犹如卸下了浑身的枷锁,终于轻松了一回,回屋什么也不想,狠狠睡了一大觉,直到天光才醒来。她刚一睁眼,水丫头便扑到了她身上,一个劲埋怨她昨晚不叫醒她看比武。
龙海萍睡眼惺忪地安抚了她几句,发现屋里没别人,便问:“你梅姐姐和史姐姐呢?”水丫头不高兴道:“她们在外面收拾行礼呢。”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一脸神秘道,“我告诉你一件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龙海萍好笑道:“你能有什么秘密?”水丫头道:“我看见牛鼻子把梅姐姐训了一顿!梅姐姐都哭了呢。”龙海萍一下惊醒,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你说什么?”水丫头道:“牛鼻子一大早就把梅姐姐叫出去了,我瞧着他们神神秘秘的,就悄悄跟去了,后来看到牛鼻子在教训梅姐姐,还逼梅姐姐跪下发誓呢。”龙海萍忙问:“你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吗?”水丫头挠头道:“我躲在石头后,听不太清楚,好像是牛鼻子说梅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爹娘的事情……”龙海萍皱眉道:“那你梅姐姐没说什么吗?”水丫头摇头道:“梅姐姐开始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掉眼泪。后来牛鼻子好像生气了,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梅姐姐才跪下来求他,说什么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好像求他放过什么人。再后来,那牛鼻子便逼着梅姐姐发誓了。”龙海萍心一紧,问:“发什么誓?”水丫头道:“大概意思是如果她做出有辱爹娘的事情来,便不得好死。”
龙海萍听了,心里堵得厉害,哪还坐得住,起身下床道:“不行,我得去问问道长去。”水丫头像个大人一样唉声叹气道:“唉,你找不到他的,他已经走了。我就说了,他们大人说话不算话,还说要带我出去玩的。对了,龙姐姐,要不你带我去玩吧?”
龙海萍一听青松道长不辞而别,不禁更是疑惑,恰在这时,房门打开,王二嫂带着梅吟雪和史红石走了进来:“妹子你醒了?行礼干粮已经备好了,你们吃了早饭便可上路了。二哥和三弟会送你们一程。”水丫头嚷道:“我也要去。”王二嫂板起脸来道:“不成,寨主已经送信过来了,让我押你回去。”水丫头跐溜钻了出去:“我才不要回去呢。”王二嫂忙追了出去。
龙海萍一直仔细打量梅吟雪,果然见她眼睛有微微发红的痕迹,脸色也有些委顿,给人一种不胜疲倦的感觉。她见龙海萍望着自己,忙振作了一下,将一个剑鞘递给龙海萍:“这是道长托我转送给你的,说是与你的剑是一套的。”龙海萍接过剑鞘,心不在焉地问道:“道长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梅吟雪顿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小心斟酌道:“他让你好好保重。”龙海萍正要说什么,史红石已经插嘴道:“这位道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咱们没得罪他吧?”梅吟雪勉强一笑道:“道长有要事在身,已经为我们耽误了两日,确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不等三人说完,郑怀远已经派人来催促启程。
三人出了门,与王二嫂和水丫头告别。水丫头依依不舍,加上又不能如愿跟他们一起离开,哭得稀里哗啦。王二嫂临别时凑近龙海萍悄声道:“龙妹子,你的救命之恩二嫂我没齿难忘,将来若有需要,只管道龙门寨来找二哥二嫂。”龙海萍这才知道他们的帮派是龙门寨,忙点头答应了。
三人上了郑怀远的大船,有王二哥和牛三弟帮忙导航撑船,第三日傍晚便到了桃花峪。众人与王二哥两人告别后,在桃花峪下船。登陆之后,龙海萍想起这是郑州的地盘,不禁问道:“我听说咱们走了以后蒙古人攻打郑州城了,不知道郑州城现在是在谁的手里?”
郑怀远也不知晓答案,一边安排众人在岸边找了个隐蔽处歇息,一边派了一行三人趁黑去郑州城探探动静。大概半夜功夫后,刺探的人回来了,每人骑了一匹马还各牵了一匹回来,一报告才知道,蒙古人正在包围郑州城。他们三人趁乱袭击了蒙古右军的马厩,抢了几匹马回来。
郑怀远忙分派了一下马匹,他余毒未清,身体虚弱,单独骑一匹马,三个女子各骑一匹,剩下两匹驮伤员,其他人健步行走,即刻启程,直奔大运河渡口。到了大运河渡口,已经是明军把守的地界,众人又上了官府漕运的大船,直奔京城而去。
一上了官船,吃穿用度再不用操心,龙海萍又省心了不少。她想找梅吟雪问清楚青松道长的事情,但史红石与梅吟雪形影不离,基本不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龙海萍索性暂时放下,专心钻研新学的清扬剑法和大轮回功法。她本是个有悟性的,很快融会贯通,不但将大轮回功法与太极做了融合,更将清扬剑法与刘氏点穴法结合在一起,令这两样剑法和拳法威力倍增。
眼见着船离开了河南,进入安徽境内,越往南行,两边越是繁华,与北方的荒凉破坏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日,龙海萍凭栏眺望,看着两边渐渐稠密的人烟,想着南北的差异,在想到六百年后的沧海桑田,感慨万千。
郑怀远走到她身边问道:“龙姑娘在想什么?”
龙海萍道:“我在想,和平真是太重要了,你看这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北方却是局势混乱,民不聊生……”
郑怀远点头道:“等朝廷将蒙古鞑子彻底赶出中原,老百姓就能都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其实,以前蒙古人统治的时候,这里也没这么繁华。他们根本不拿江南同胞当人看,汉人被践踏得猪狗不如,也就现在才能扬眉吐气。”
这些龙海萍都从史书里看过,此时设身处地,才理解这种造反的必然性。
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向朝廷通报了我们的行踪?”
郑怀远点点头:“不错,这是郑某的职责所在。”他看一眼龙海萍,“龙姑娘进京不是想见皇上么?”
龙海萍苦笑了一下,她进京的目的太复杂了,一则她想明确自己的何去何从;二则她想替梅吟雪查访一下竹夫人的底细,她总觉得岁寒三友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梅吟雪的灭门之仇有着月兑不开的干系;三则是她预估周芷若也会进京,这是把梅吟雪送回峨眉派的一个机会。当然,她无法对郑怀远说明这些,当下避而不答,调转话题道:“郑大人,我能委托你一件事情吗?”
郑怀远巴不得为她做点什么,忙说:“你说!多少件我都答应!”
龙海萍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托付他,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得说道:“我想请大人回京后帮我查一个叫竹夫人的人,看看她现在住哪里,做什么。”
郑怀远重重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龙海萍被他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说声:“多谢。”便别过头去不看他了。
郑怀远却没有觉察,自顾道:“龙姑娘太客气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告知了我杀害父母的凶手,我都不知怎样回报你呢。”
龙海萍闻言不由想起挝靓花渣,心里一阵怅然。
“说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郑怀远顿了顿,道,“我心中有个疑问一直解不开。”
龙海萍不解道:“什么疑问?”
郑怀远皱眉道:“我那天昏迷前,听到那南疆女子在院子里与你的一段对话,她似乎并不知道我爹娘是谁……按理说,我爹娘死在自己家里,这说明凶手有明确的杀人目的,即使不知道我爹娘的姓名,一经提点,也会对上号。那南疆女子怎会对此全无印象呢?”
龙海萍听了一呆,她当时在气头上,只当挝靓花渣抵赖,现在想来以她的个性,绝不是那种做了不敢认的孬种,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而郑怀远能想到这一点,让她又感激又佩服,由衷叹道:“没想到,你会替她说话。”
郑怀远脸一红,道:“我只是想抓住杀害我爹娘的真凶。若是我抓错了人,那反而放过了真正的凶手,那才是对不起我爹娘在天之灵。”
龙海萍点头诚挚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抓到真凶的。”同时,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下次遇到挝靓花渣一定心平气和地问清楚这件事情。
不几日后,官船终于到达了南京。
船还未靠岸,龙海萍便看到渡口已经列了两排官兵,将闲杂百姓都隔离开去。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留着长长的胡子,头戴官帽,身穿官服,率领几名官员模样的人站在渡头上,正望着这边。在他们的身后,停了一排轿子和马车。
龙海萍静静望着为首的那老者,心中揣摩道: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刘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