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清冽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曼清的眼睛。
在这样干净而清冽的目光之下,沈曼清有种无所遁形之感。泪,渐渐的涌出眼眶,她抽出一张纸巾,快速的抹去。
面对沈曼清长久的沉默,天雪只是清冷的淡哼了一声,“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当初,虽然我们打着爱情的旗号,却依然无法掩盖我们所犯的错误,我们不仅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我们自己。而既然是错误,就应该彻底的结束。雪儿,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了。”
天雪哼笑着,点了点头,“您忘记了没关系,总会有人记得,也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会自己去查,查到了,我会通知您一声,到时候,您就应该想起来了。不早了,您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天雪找了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的身世与当初慕谦和贪污公款的案子。只是,她所有的行动,并没有逃出慕东霆的眼睛花。
恒宇集团总裁办公室中,慕东霆正在专注的研究并购案,顾子扬推门而入,一**坐在了一旁的真皮沙发上。
“你老婆可真够能折腾的,正在找人查慕伯父当初的案子呢。”
“嗯,我知道。”慕东霆不温不火的回了句,然后把手中的并购合同丢给他,“你如果很闲的话就好好研究一下新启动的并购案,这个项目拿下来,我们至少可以抽20%的佣金。”
而顾子扬的关注力显然不在佣金上,他随手把合同放在一旁,继续八卦道,“她这么查下去,保准能揪出当年的事儿,私家侦探可不是吃干饭的。要我说,你给她公司给她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女人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乖乖的过来依附男人。”
慕东霆不甚在意的温笑,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更何况是那些身外物。的确,天雪如果没有钱,他可以更容易的控制她,但是,他不忍心让她活得那么辛苦。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不仅要给她爱,还要给她尊严。
“天雪的事你最好别插手,她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随你,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顾子扬拎起并购合头,就要往外走,却被慕东霆喊住。
“我记得你姑姑是妇产科的权威,让她介绍个最好的家庭医生,天雪不肯住院,有私人医生我才能放心一些。”
“知道了,主子,小的这就去办。”顾子扬拉长了音调,然后才离开。
而此时,另一面,天雪正在咖啡厅中与私人侦探见面。
“查了这些天还是一无所获,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了。”天雪干净纤细的指尖,随意的把玩着面前的透明果汁杯,清冷犀利的目光淡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而私家侦探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只是随意的一笑,开口说道,“慕太太,做任何事都需要时间,短短几天之内,想要彻查六七年前的案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您放心,我既然敢接你的case,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天雪说完,从皮包中掏出一张红色钞票放在桌面上,起身准备离开。
而此时,私家侦探却唤住了她,并从皮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天雪面前,“这个也是我无意中查到的,为了表示诚意,免费赠送给你。”
“这是什么?”天雪不解的询问。
私家侦探一笑,“难道你不好奇,沈氏集团40%的股份,这么庞大的数额是如何落在你老公手中的吗?公司小股东的名单,应该属于公司的绝对机密,而能轻易拿到的人应该屈指可数。慕太太觉得,谁最可疑?”
天雪此刻并没有心情和他玩儿猜谜的游戏,她快速的打开文件袋,快速的翻看着里面的资料,当徐羽珊的名字跃入眼帘时,天雪的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徐羽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沈家,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确定你的这些东西准确无误吗?”天雪质问道。
“当然,你可以找当事人对质。”私家侦探肯定的回答。
“我当然会找她。你现在帮我查一下她在哪里?”
私家侦探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五分钟就可以搞定,只是,额外服务需要另付费。”
未等他把话说完,天雪已经从皮包中掏出一打百元大钞甩在他面前。私家侦探立即打电话给助手,因为他们事先对徐羽珊进行过跟踪,很快就找到了她现在的具体位置。
“徐小姐目前在新星科技公司应聘,你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得上。”
天雪开车赶到新星科技公司的时候,徐羽珊刚刚从人事部应聘出来,看来结果并不理想,她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与曾经那个总是金光闪闪,总是斜着眼睛看人的徐大
tang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天雪踩着高跟鞋迎上去,二话不说,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无缘无故被打,徐羽珊单手捂着发疼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沈天雪,你有病是不是!”她说完,举起手臂就要还回去,却被天雪抓住手腕,用力的甩开。
“徐羽珊,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我真没有想到,毁掉沈家的,居然是自己人。你十岁的时候进沈家的门,这么多年来,爸爸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沈天雪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
从小到大,漂亮的衣服,心爱的玩具,哪一样不是徐羽珊先选,不喜欢的才丢给她。长大之后,徐羽珊在沈氏集团任职,为了不和她冲突,天雪退避三舍,沈家对她们母女可谓仁至义尽,没人想过要她报答,而徐羽珊,她居然恩将仇报。
而徐羽珊捂着发疼的脸颊,狠狠的瞪着沈天雪,同样一肚子委屈,也不顾四周陌生人的目光,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沈天雪,你欠我,爸爸欠我,你们统统都欠我的。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而你只是个野.种!可是,从小到大,爸爸只偏疼你。”
“不,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天雪有些发蒙,一时间,她竟然无法消化徐羽珊传递的信息。
“沈天雪,你妈才是不要脸的第三者,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要硬赖给爸爸。可爸爸明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还那么疼你。他偏向你,我可以不计较,可是,就连我喜欢的男人,他也逼我让给你。本来,我和东霆才是一对,我还为他拿掉过一个孩子。沈天雪,你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妈一样不要脸……”
“你住嘴,你说谎!”天雪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在坚硬的墙壁上,才没有摔倒。她眼中含着泪,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不停的传来徐羽珊的咆哮声。
“沈天雪,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但是,你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我和东霆不是那种关系,我怎么会为了帮他而不惜出卖公司,出卖爸爸。”
天雪痛苦的用双手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她再也不想听到一个字。她用力的紧闭双眼,长睫上沾染了一层剔透的泪雾。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帘时,目光清澈冷冽,“徐羽珊,你说你和慕东霆是一对,当初我结婚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勇气为他自杀,却没有勇气捍卫主权?所以,我并不是第三者,是你没本事守住男人。”
天雪说完,把手中的文件袋用力的摔在徐羽珊的身上,“还有,别把你的爱情说的多伟大,为了一个男人,出卖公司,出卖你的亲生父亲,你还有人性吗!徐羽珊,这里边是你出卖公司的证据,如果不想去陪你爸一起蹲监狱,就离我远一点儿,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因为看到你,我会觉得恶心。”
她说完,冷傲的转身,脚下踩着三寸高跟鞋,昂着高贵的头,一步步走出徐羽珊的视线。
然而,只有天雪自己知道,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刃上一样,那种疼,锥心刺骨。
天雪独自一人,迷茫的坐在公交车站冰冷的长椅上,看着一辆又一辆公共汽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们拥挤着踏上公交车,驶向向往的地方。
天雪很想像他们一样,繁忙,却充实的活着。她也想走上去,可是,那么多的公交站牌,她不知道自己该乘坐哪一辆,她的人生,没有目的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天雪仰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而泪却渐渐的模糊了双眼。
她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她用最真诚的心却对待每一个人。可是,她的身边却被谎言密密麻麻的包围着,她的亲人,爱人,统统都在欺骗她,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
天雪觉得自己真的太傻了。当初徐羽珊自杀的时候,她分明在医院病房中撞见了慕东霆,而他只是三言两语的解释,她就打消了怀疑。后来,在沈家别墅,徐羽珊明目张胆的引.诱他,而他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就真的相信了。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会骗她,她的东霆哥哥也不会。他对她那么那么好,甚至她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他怎么会舍得欺骗雪儿呢。
可是,到头来,她才明白,慕东霆才是最大的骗子。他居然连她姐姐都染指。
天雪用手掌捂住薄唇,泪如雨下。而寒冬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几乎把眼泪冻结成冰。这一刻,天雪真的开始恨慕东霆,好恨,好恨。
公交车站旁,就是出租车停靠站,一辆出租车正在等着拉客人,司机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见到天雪一直在哭,非常好心的放下了车窗,询问道,“姑娘,你要去哪儿?是不是钱包丢了?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回家。大冷的天,这么一直哭,担心冻坏了身体。”
天雪抹掉了眼泪,稍稍的移动了体,才发觉双腿早已经冻僵了。她的确是该回家了,
她可以不爱惜自己,却不能不爱惜肚子里的宝宝。当初,如果她再小心一些,再坚强一些,阿言就不会早产,也不会死。
她有些吃力的从长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走向出租车,然后向司机报了地址。
因为看她脸冻得发青,双唇发紫,司机师傅很好心的把车内的空调开到最大,天雪的身体终于渐渐的回暖了。
车子在她居住的公寓楼下停住,天雪从钱包中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
“原来没有丢钱包啊,那一定是感情问题吧,小姑娘,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不要轻易的自暴自弃。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哦,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什么事都能看得开了。”司机一脸憨厚的说道。
天雪抿唇一笑,道了声谢,然后推门下车。
“姑娘,还没找钱呢。”司机急忙出声喊她。
“不用了,你是个好人。”天雪说完,快步走进楼宇门。
她拿着钥匙开门,玄关处,多出两双陌生的鞋子,客厅内,沈曼清和潘婉卿正在说话,一旁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妈,我回来了。”她温声的开口,而沈曼清与潘婉卿的目光同时注视过来。
沈曼清急忙起身,走到玄关处,俯身给天雪递了双棉拖鞋,又喋喋不休的说道,“外面马上就要下雪了,跑到哪里去了,才回来,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凡事都要格外当心才行。”
“嗯。”天雪闷闷的应着。
“曼清,你就别说她了,先让她过来休息。”潘婉卿拉着天雪在沙发上坐下,触手的温度都是冰凉的,又是一阵心疼,“雪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呢,孕妇手凉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薛医生,你快过来给她检查一下。”
“好的。”那个年轻的女人从随身携带的小皮箱中翻出听诊器,简单的听了一下孩子的胎心,听起来还算正常。
“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大概是天冷的缘故,才会导致孕妇体温下降,把空调开大一些,过一会儿我再给慕太太检查一下。”薛医生说完,摘下了脖子上的听诊器。
天雪清幽的目光淡淡打量着她,问道,“你是医生?”
“是的,慕太太,您好,我叫薛明悦,是慕先生聘请的私人医生。未来的八个月之内,都由我来照顾您和您肚子里的宝宝。”薛明悦温和的说道。
她说完,潘婉卿继续解释道,“东霆说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你又不喜欢住院,家里有个医生,也放心一些,薛医生是妇产科方面的专家,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潘婉卿的目光慈爱温和,一直注视着天雪依旧平坦的肚子,“真是太好了,再过八个月,我就要当女乃女乃了,曼清啊,你也要当外婆了。”
沈曼清笑了笑,但目光中多少有些苦涩,如果阿言还在,早已经承欢膝下了,也不用把所有的希望和爱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或许,天雪也想到了阿言,眸光不自觉的暗淡了几分。“妈,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吃过晚饭了吗?雪儿,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喝碗红糖姜糖水再睡吧。”潘婉卿关切的说道。
而天雪摇了摇头,把手从她掌心间抽离,“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困,睡一觉就好了。”
天雪是真的很困,也很累,身体与心灵上双重的折磨,让她几乎筋疲力尽,她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很快就睡熟了。
因为几乎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睡到一半,天雪就饿醒了,以前常常是一天不吃东西都不会觉得饿,看来怀孕之后,的确是不一样了。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趿拉上拖鞋准备出去找些吃的把肚子里的小东西喂饱。
而房间的门半虚掩着,未等她出去,就听到客厅中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与低低的交谈声。
“当初如果知道天雪怀孕,我根本不会逼着东霆出国,那么,这两个孩子就不用吃这么难多苦,阿言也不会死。”潘婉卿一边哭着,一边低低的抽泣。
沈曼清无奈的叹了一声,“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在天雪的面前,千万不能提到阿言,她受不住的。”
“我知道,我知道。”潘婉卿连连应着,“都是慕谦和那个混账造的孽,可东霆偏偏又那么崇拜他爸爸,我真的不忍心开口告诉他真相,我怕他会承受不住,他一定会崩溃的。曼清,原谅我,我真的没想到东霆下手会这么狠……曼清,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
沈曼清眼中含着泪,摇了摇头,“栋梁和立峰做过什么,我心中一清二楚,即便东霆不举报,早晚也会有别的人举报。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至于沈氏,谁经营也没什么区别,曼清姐,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一向不把钱看得多重。我只是心疼雪儿,她为了东霆,吃了太多的苦,可东霆是怎么对待她的呢?你们不要以为我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东霆到现在还在和那个叫林初夏的藕断丝
连。”
潘婉卿哽咽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而正是此时,卧房内突然传出砰地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落地的脆响。
沈曼清和潘婉卿快步向卧室内走去,推开门,只见瓷片碎裂一地,而天雪就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目光涣散的没有丝毫焦距。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有没有伤到?”潘婉卿踏过满地的碎片,来到天雪面前,紧张兮兮的查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天雪看着她,眼中逐渐有了焦距,她突然反握住潘婉卿的手,握的紧紧的。“你告诉我,当初慕爸爸是不是真的贪污了那笔钱?我爸爸并没有陷害他,对不对?一直以来,是慕东霆恨错了人,是不是这样啊?”
面对她一声声的质问,潘婉卿无言以对,而她的沉默,在天雪看来,就等同于默认。
天雪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身体撞在僵硬的墙面,退无可退。她双手捂住脸颊,此刻,居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真的很想笑,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可笑的笑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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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水飘过,天雪已经开始一点点接近真相了,亲们要继续支持哦,么么么哒